《缘**里》寂寞如璟

25、番外

　　做为天下闻名的大商会洛门门主洛云的女儿，洛衣从小就享受着万人羡艳的一切，财富、地位、美貌，等等以及种种。她是洛家独女，在洛夫人去世之后，更是得到洛云无以复加的宠爱。又是因为像洛夫人一样，洛衣从小身体娇弱，这份宠爱，就带着一丝过分的不会拒绝尽量满足的味道。
　　但拥有的这一切，并不会让洛衣觉得满足，她想要的，从来比她所拥有的要更多。

　　那天下午，洛衣从外面回来，看到满园的春色，很难得的想要自己走进院内。每月一次坚持的亲自上香，让她的身体有点疲惫。跟沈家大小姐沈静书一起，并得知她即将出嫁的消息，更是让洛衣觉得有些伤感。这个无比疼爱她的像姐姐似的沈静书，已经找到了心爱的人，并且要出嫁了。而她，虽然是十五岁的花季少女，但常年被身体原因禁锢在洛门大院里，竟然从未遇到过喜欢的、哪怕只是心动的人。
　　只是，这么想着的洛衣，那一刻没有想到，她会在下一刻就遇到那个人。
　　这洛府大宅分为两部分，前一半是洛云处理洛门事务的地方，后一半则是洛家的私人庭院。洛衣从偏门斜穿过前院，在进入后院侧门的时候，便看见一个立于花树下身姿挺拔的少年。
　　正是阳春三月时节，一向湿润温暖的东都此刻已经是繁盛的春天。洛衣看见的那个少年，正是立在一株盛开的白玉兰树下，背对着她，似乎正抬头看着春天的花朵。在春光灿烂的天空下，淡青色的长衫与树上洁白的花朵相映，无比的清新素雅。
　　被这样充满美感的画面所吸引，洛衣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这一停，身后的众人都停下了下来，引得那少年回过头转身。
　　是极为清淡好看的一张脸，白皙的脸上有一双寒星般闪亮的眼睛。少年大概是十八九岁的年纪，眉眼间还有着点点的青涩，但人却似乎极为聪敏，看见洛衣，微讶的表情过后，便微恭下身子，语气清淡恭敬的说：“大小姐好。”
　　可以肯定之前并未见过这个少年，洛衣突然有了点兴致，她走到那少年面前，语气玩味的问：“我以前可没见过你。你是洛门中人吗？叫什么名字？”做为洛云的独女，洛云当然见过不少门中的高层管事，但这样一个清绝的让人一见难忘的少年，在洛门中她可是从未见过的。
　　少年的目光在洛衣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在打量，又似乎是在考虑，片刻之后他微笑起来，用十分好听的清朗声音说着：“我是许锦霖，在张管事手下做事。”
　　张管事洛衣自然是知道的，他是她父亲手下的得力管事，能够被他带进洛家大院，想必这少年一定十分得张管事的赏识。但少年的注视，竟然让洛衣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很快地她用一向骄纵的表情掩饰，口气略带傲慢的说：“许锦霖，是吧？你不是跟着张叔一起的吗？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这里可是后院，陌生男子不得随便进入。”
　　看着眼前分明表情稚嫩，却语气老道的骄纵少女，许锦霖的微笑慢慢隐去，转而眼神沉静微寒的看着她，接着清冷却不失分寸的解释：“张管事说他要进后院办点事，让我在这里等他。而且，”他指了指身后不远的侧门，微挑着眉毛说：“大小姐，从那里进去后，才是后院。而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则是前院。”
　　洛衣看着看似恭敬回话实则隐隐带有傲气的许锦霖，却没有生气，只是紧盯着他，最后微笑起来，以一种不可辩驳的口气说着：“很好。我很喜欢你。你随我进去吧。”然后小手一挥，示意众人随她进去。
　　走了几步，却是没有看见跟上来的少年，洛衣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仍站在原地的许锦霖，口气疑惑的问：“许锦霖，你怎么不跟上来？”
　　“我只是洛门分管东都生意的张管事的手下，并不是洛大小姐的跟班。跟着你这样进去，似乎并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许锦霖的眼睛里星光点点，以一种说不出是骄傲还是谦卑的态度解释。
　　“你！……”从未受过这样待遇的洛衣有些生气了，从来都只有别人顺从她巴结她，可没有人像许锦霖这样拒绝她。她沉下脸，提高了声音说：“我可是洛门的大小姐，难道你不应该听从我说的话吗？”
　　许锦霖却是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睛里流露的是并不屈服的倔强。
　　洛衣在他的注视下，突然觉得有些羞愧，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想示弱。
　　正在这时，有事进入后院的张管事刚好从侧门出来，看见站在门边的洛衣，恭敬的喊了声：“大小姐。”转眼间看见了人群后与洛衣冷冷对视的许锦霖，不由得有些讶然的问：“小许，你这是在干什么？”人却是笑眯眯的走到洛衣面前，说：“大小姐，这小许是第一次进洛府，若是他不小心冒犯了你，还请多包涵。”
　　移回与许锦霖对视的目光，洛衣的脸色有些苍白，她觉得心里有什么在扑腾，又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进入，整个人处于一种微妙的疲惫而紧张的状态。她又抬眼看了一眼花树下的少年，少年的脸色依旧清冷而淡漠，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和他生气，她有些虚弱却是分外美丽的笑笑，说：“张叔，没什么，他并没有冒犯到我。”然后又对着许锦霖笑笑说：“许锦霖，我记住你了。相信以后……我们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
　　花树下的清俊少年却是脸色沉静的看着她走进后院，漆黑的眼中看不出一丝情绪。

　　看着洛大小姐走远之后，张总管走到许锦霖身边，很是疑惑的问：“小许，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大小姐刚才的样子，有点反常。”
　　“真的没什么。”许锦霖琢磨着洛衣离开前的话语中的深意，语气平淡的反问：“张管事，这大小姐平时是什么样子？也这么骄纵傲慢吗？”
　　“你可别乱说。”一向温和的老好人张总管警戒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简单的说了几句：“大小姐可是门主的手中宝、心头肉，你可千万不要去招惹。”
　　“怎么会？”许锦霖仿佛觉得不可思议般的说：“张管事，你应该知道，我一向怕麻烦。”说话间却是眼睛微眯起来，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许锦霖的确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张管事叫他不要去招惹洛大小姐，他果真没有，没有意愿也没有机会去接近那个麻烦。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麻烦不会去招惹他。
　　再次见到洛衣，是不久后许锦霖第二次见到洛门门主，走出前厅的时候。其实，心中隐约觉得那洛大小姐会做些什么，但是许锦霖没有想到，首先出面的是洛衣的父亲洛云。
　　有些逾矩的单独召见一个小小的管事副手，洛云却没有表现出威严门主的样子，只是温和简单的询问了一下许锦霖入门之后所做的事情。其实这些事情，不用亲自召见，许锦霖也知道门主可以调查的很清楚。但是这么有些突然甚至有些突兀的特意召见，只能说明门主是在试探他，鉴定他。至于为什么，大概则是和那次偶然遇见的洛衣大小姐有关。
　　所以走出前厅，看见站在庭院那头门口的洛衣，许锦霖一点也不吃惊。
　　“许锦霖，我们又见面了。”隔着十多步远的翠衫少女微微一笑，口气里有着莫名的自信。
　　“是的，大小姐。”许锦霖缓缓向洛衣走去，语气清冷的没有一丝情绪。
　　“那你今天，可不可以陪我？”洛衣笑得天真灿烂，仿佛所有的人都应该答应她的要求一样自然。
　　“我还有事。”许锦霖简单的回答，却是带着拒绝的意味。
　　仿佛有些讶然许锦霖的再次拒绝，洛衣微张着嘴巴，片刻之后笑容僵了下来，但立马又换上别有意味的浅笑：“许锦霖，怎么到了现在，你还拒绝我？”
　　许锦霖看着眼前笑得有些狡猾的少女，她略显苍白的脸，是一双如宝石般漂亮的眼睛，褐色微眯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彩。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突然沉默下来。
　　看见许锦霖的反应，洛衣有些得意的笑笑，继续说着：“刚才你已经见过我的父亲，想必你也听说过，我的门主父亲，十分疼爱我……”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许锦霖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他看着她，沉默了一阵后，像是突然想通般微笑起来，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大小姐。我可以陪你走一走，甚至做些别的事情。只是，用这样的手段得到的东西，你觉得有意思吗？”
　　他的笑容，暖如春水，他的话语，轻如春风，但最后一句里嘲弄和反讽的意味是如此的明显，让洛衣半是沉醉后半是惊醒。但她只是看着他，然后微笑起来，说：“不，我觉得很有意思，因为我想要的东西，现在还没真正得到。”话语间目光炯炯，似乎某些东西已是既定之物。
　　许锦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笑着问：“大小姐想去哪里？”

　　其实，也没能去哪里，洛衣向来身体不好，是不能多走路的。所以，她只是让许锦霖陪她在洛府后院走走，看看花，赏赏景。当然，后面跟着一群丫鬟仆妇以及护卫。
　　像洛衣这样的大小姐，虽然骄纵，却是单纯。她当然知道许锦霖是为了什么对她的态度缓和，但这态度，虽然温和，但决不似他人的谄媚，清淡中保持一定的距离。当然不会想要他和别人似的巴结，但他这刻意保持的距离，却让洛衣心有不甘。就像一个小孩费尽心思向大人要到一只漂亮可爱的小狗，得到后却发现它对自己不理不睬。失落之后是浓浓的征服欲望，洛衣想着，总有一天，她要让许锦霖真真正正的对她关怀体贴，对她无微不至，对她真心实意。
　　但另一方面，洛云门主对那个接近自己女儿，让她时而欢喜时而忧愁的小子，很是不放心。最初以为会是一个仗着自己有一副好皮相，就勾引单纯少女想要往上爬的功利小人，但一番试探接触下来，却发现是一个颇有能力只是资历尚浅的正经青年。洛云一方面对抢走自己女儿的心的年轻人有些隐隐的嫉妒，但考验了他的品性和能力后又一方面觉得洛衣眼光不错，是个不错的人。但还是有些不甘心，明明昨天还像小姑娘般可爱的只有十五岁的女儿，竟然这么早就找到了喜欢的人。而且，那种喜欢，竟然是付出会比得到还要多的可能不会顺利的喜欢。
　　但是这种护犊心理的担心，当它转变为实际行动之后，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相反结果。

　　许锦霖躺在床上，觉得头脑昏昏沉沉，身子发热。他知道自己生病了，而且还很严重。口干的仿佛失去了身体里的所有水分，焦渴的想要吸取空气里的每一丝水汽，但浑身无力，根本就不可能自己起来喝水。
　　可能是做过了吧，他有些自嘲的想。几天前，张管事突然要他去数百里之遥的晋城去办一件事情。其实，那本不是他该负责的事情，而且有些危险，更不是他这个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武功的人能处理的问题。但稍微想了一下，他平静的接受了。能够让张管事给他安排这样的任务的人，也就只有那个人的父亲有足够的能力和充分的缘由。
　　有些不管不顾，豁出一切的完成了任务，但他还是受了伤。许锦霖连夜冒雨的赶了回来，交代了完成的事情之后就病倒了。在独居的小院里躺了两天，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异常。
　　身体越发的虚弱起来，许锦霖听着安静的没有一丝动静的四周，有些悲哀的想，自己是不是失策，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也大概是因为这种想法，本有些昏沉的头脑竟然变得清醒了些。
　　终于，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许锦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片刻之后，感觉到一双清凉的小手抚上自己的额头，直到听见一个熟悉的少女娇呼声后，他想，他到底，还是赌赢了。然后，昏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一会儿有事要出去，今天就更到这里了。
番外第一部分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