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门玲珑传》坞月

30、来意

　　鞭炮声中一片喜气，但随着三王进京，程同学只闻到了其中的硝烟味。
　　皇上宴请三王，宫中又是一片奔波。在程婉玲的印象里，除了当年爷爷大胜漠北时进宫赴宴，后来便再没这样的排场了。不比前一次，她可以伪装小孩子吃吃睡睡，这次婉欣不出席，她铁定得站在明面上陪着一众人打哈哈。想到这里，程婉玲愈发苦闷，也不知道小胖子他们去不去。
　　因是接待三王的宴会，程同学觉得自己还是默默淹没在人群里的好。看家中几个姐妹早就着手置办最新的首饰花样，就知道不少人把这回当百花宴了。程同学默默叹口气，感叹这帮花骨朵不知形势之严峻啊，还真当三王齐聚是个什么好兆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啊。
　　程婉玲挑了件华丽却略显普通的衣裙，学着几个姐妹梳了时下最流行的发髻，插着满头的珠翠，站在人群中即不出挑也不出错，规规矩矩地上了马车。
　　老夫人觉得自个这孙女平时虽然浑，关键时刻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而月娘心下明白，只因为自己给新打得一套步摇玲儿一支都没用。
　　入席之后，果然不出程同学所料，女眷虽不多，却是一片琳琅满目，有极尽华丽的，也有幽雅出尘的，程同学很满意地隐蔽于一片花红绿柳之中。
　　随着三位王爷步入大殿，程同学就听到身边不少闺阁们暗暗惊叹之声，本还在猜测哪位是挑事的贤王，就被周围的小动静吸引了。程婉玲偷偷向身边的婉瑛嘀咕道：“什么事呀？大家怎么了？”婉瑛小声地说：“你看最左边的那位公子。”程婉玲闻声望去，只见一个朝服玉冠的男子，身形修长，样貌昳丽，难怪空气中都弥漫着花痴的芬芳，程同学暗暗吐槽。看年纪肯定不是三王，安王世子我又见过应该也不是，贤王还是宁王家的？转眼又望向他身前那位长者，五十左右的年纪，神情严肃恭敬，若不是程同学知道三王来京的目的，真要被这位诚慌诚恐的样子蒙混过去了。程同学暗觉此人不简单，难不成是贤王？要知道一般有野心的人不到关键时刻不会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三王此次来京肯定是对朝廷有意见，摆这副面孔骗谁呢？程婉玲偷偷抬眼看向爷爷的方向，程勐此时也注意着这位，见孙女疑惑地眼神，微微闭眼以示意，程同学就知道自个儿猜得没错了。
　　宴席上的大多数人完全没感受到其中的暗潮涌动，待三王向皇帝行完三跪九叩之礼，又进献了若干珍贵的贡品之后，其中安王进上的一味西域奇药让程同学记忆深刻，据闻喝了的人能睡死过去，连刮骨之痛都感受不到，却又对人体毫无害处。奇怪？难道这时候已经有麻药了？古时候是有麻沸散，但也没听说有如此功效呀。
　　之前让诸位闺阁小姐侧目的便是贤王三子，虽然目前程同学不知道此人叫什么，但不出三日京城肯定能传个遍了。见婉瑛也时不时地望向那边，程同学很是头疼，谁都能跟贤王那边有牵扯就程家不能，再说自家哥哥，甚至于那位未来姐夫也是很玉树临风的呀，没道理对美男还没点抵抗力啊。
　　程同学偷偷扯了扯她衣袖，小声道：“规矩，注意规矩。”老夫人注意到一边动静，心中暗暗点头，玲儿果然还是长大了。可惜，下一秒某人就给了她当头一棒，程婉玲继续偷偷和婉瑛嘀咕：“人不可貌相，这人一看就心术不正，指不定家里小妾都排成队了。”老夫人此刻很想看看这位六孙女脑袋里都装的什么！
　　大殿上，皇帝与三位王爷显得其乐融融，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至亲。宁王因与程勐在北边一战有点交情，比起别人之间更显热络，程同学想皇上应该是想借着这两位的交情，以及程家和安王的姻亲，孤立贤王一支。可目前来看，宁王与爷爷虽热络些，但与另两位王爷交情也不差，至于安王，在巨大的利益前这点裙带关系还真不算什么。一想到一旦反目，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自己姐姐，程同学心中更替她难过。
　　“贤侄多年不见，愈发俊朗了，颇有你父王当年之风。”
　　“皇上谬赞，犬子比起几位皇子，还是形相见拙啊。”“贤王何必谦虚，朕可不是和你客套。”“臣敬皇上！”“请！”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程同学终于体会到啥叫先礼后兵。
　　“侄儿也敬皇叔一杯。”开口的就是那位备受瞩目的贤王三子，要在前世程同学肯定或啧啧赞叹声“低音炮”，然而现在因得知贤王此行的用心，程婉玲瞧这一家人哪哪都不顺眼，你说好好的挑什么事？过太平日子不好吗？还真以为玄国会帮你啊，人家那是拿你当跳板呢！
　　台下歌舞渐入佳境，为首的舞女身姿曼妙，一双凤眼似喜似嗔，让台下不少人都看花了眼，包括宁王安王也不例外。程婉玲看见自家未来姐夫也一脸陶醉地看着殿上的美人，更为自家姐姐不值，恨不得把手上的汤碗砸他脸上。
　　婉瑛看到一旁程婉玲脸色不好，悄悄问道：“六姐，你怎么了啊？”某人瘪瘪嘴，“你看那个安王世子，下个月就要和姐姐完婚了，盯着那舞女眼珠子都掉出来了，瞧那猥琐样，我要是姐姐，一鞭子抽死他！”婉瑛听闻想起提亲那天某人的表现，咽了咽口水，又看到奶奶狠狠地剜了她们一眼，忙低头目不斜视，恨不得把眼前的碗看出个洞来。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想着，程婉玲这性子不但没收好，还愈发变本加厉，没想到如今还有妒妇的潜质！看来今早全是装的了。。。看来是要考虑下寒门之子吧，至少程家还能拿捏下。
　　歌舞完毕，皇上打赏了一众舞女，大家纷纷跪叩谢旨。三位王爷也对宫中的歌舞赞叹不绝。
　　“贤侄，你瞧这歌舞怎样？”“皇叔宫里的舞妓自然是最好的，可让侄儿大开眼界了。”
　　“那这舞女呢？”说完见那舞女对着那边一瞥，自是风情万种。“自然也好。”欧阳隽微微点头，并不为所动。
　　看来皇上是想把这个女子赐给那位三公子了，想到自家的三姨娘四姨娘，程同学心中吐槽这么多年了皇帝老儿赐人舞女的毛病怎么还没改掉。
　　果然了皇帝表达此意，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位三公子居然婉谢了圣上的没意：“多谢皇叔，只是这赏赐恕侄儿不能受。”“哦，为何？”
　　“回皇上，一来侄儿现在以学业为重，二来侄儿尚未婚配，也应顾虑未来王妃的面子。”
　　“皇上，犬子向来有主意，只怕要拂了皇上的美意了。”“无妨，既然如此朕也不能强人所难，来，敬皇叔一杯。”皇帝挥退了一众舞女，大伙又你来我往地热络起来。
　　而欧阳隽刚才的一番话却落进了各家闺秀的心中，看来这位三公子果然下了一招好棋。程同学那点历史知识告诉她，但凡有野心的人绝不会缠绵于儿女情长，明面上以未来王妃为借口拒绝了皇上，实则该是想在众人面前留个好印象，为贤王一支觅个实力不凡的助手。程婉玲偷偷围观了一圈，想着哪家能有此“殊荣”，结果很狗血地发现贤王要真想篡位，目前最该拉拢的可不就她爷爷，程家吗？大姐已经指婚了，各房嫡出的女孩她是最大的，可也就11岁，不可能不可能！程同学忙压下自己荒唐的想法，默默埋头吃饭，谁都可以自己才不要做倒霉的那头驴！
　　欧阳隽望了一眼大殿，不少闺秀感受到目光或红着脸底下头，或摆出最好的姿态。他一边和程老将军在内的各位大臣应对周旋，一边暗暗寻找父亲提到过的那个女孩，只是台下人太多，一时也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