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萌然》慕眠miao

32、第三十二章 淡然如斯情意重

　　何晓芸七岁丧父，母亲凭着父亲留下的家产将她拉扯大，只是城里难以生存，何母便带着她搬到了乡下。
　　他们隔壁住着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万鹏，是个壮实的小伙子，据说也是家道中落，但是小伙子依旧坚持着每日练功，倒是勤快。
　　何晓芸幼时就不是个活泼的孩子，自从与母亲搬来乡下，她就变得更加安静了，经常在自家竹屋前安静地浇花、看书，万鹏每次来都是在旁边呆看着，总觉得这个女孩子越看越好看。
　　两人也算是两小无猜，有时候万鹏会帮何家做些重活粗活，何家见他一个男孩在家也是可怜，经常让他到家里吃顿饭。
　　直到何晓芸十六岁那年，何母也去了，临死之前将何晓芸的手交于万鹏道：“鹏儿，我……我不行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晓芸。”
　　万鹏含泪道：“伯母，您放心，我会照顾晓芸一辈子的。”何母才含笑而去。
　　何晓芸本是个不多话的人，何母去世之后便更加不说话了。
　　也不知村里恶霸听谁说这里有个大美人，便带人过来抢人，好在万鹏凭着家传武功在江湖上也混出了些名气，将那群人打走并且恐吓他们不要再来，回头便看见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的何晓芸，万鹏红着脸上前问：“晓芸，你没事吧？”
　　何晓芸只是摇头。
　　万鹏突然眼睛清亮、一本正经地承诺说：“晓芸，你等我一年，一年后我回来娶你。”
　　何晓芸愣了愣看了万鹏一眼，想了想，反正是要嫁人的，嫁个熟人也好，就点头了，而后不管乐疯了的万鹏，又去伺候她的那些花花草草。
　　万鹏这一去就是一年，当日何晓芸正在浇花，突然想到，好像一年前曾答应过要嫁给隔壁万鹏的，何晓芸是个守信用的，自是记着。想着万鹏家也在这，那以后不必搬家，便心生欢喜。
　　只是她没想到回来的不止万鹏一人，万鹏身后还跟着一个形态艳丽的女子。
　　万鹏看着眼前静静立于花前的何晓芸，心中甚是欢喜却也纠结万分，在外一年心中最为挂念的便是这个女子，一想到一年后便能娶到心仪的女子，即便再苦再累也挺过来了，只是……
　　万鹏还未说什么，身边的女子倒是笑着上前行礼道：“奴家秋娥，见过姐姐！”
　　何晓芸疑惑地看向万鹏，万鹏尴尬地不知说什么，何晓芸只得转头轻声回道：“我并没有妹妹！”
　　秋娥听了也面色一变，而后期期艾艾地掩面对何晓芸说道：“是奴家高攀了，奴家自知身份低微，只是……只是腹中孩儿不能没有父亲，还望姐姐能给奴家一个安身的地方，好给万公子生下孩儿。”
　　原来这一年来万鹏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了，跟着狐朋狗友去了趟花楼，没成想竟有了孩儿，不管怎么说，孩子总不能舍，可是又担心何晓芸不同意，实在没法子只好带着秋娥回来了。若何晓芸同意那便皆大欢喜，若是容不下秋娥，万鹏……也未曾想好该如何。
　　只见何晓芸恍然道：“哦，你们是要成亲？都有孩子了，这是应该的。”
　　秋娥惊喜的抬头，万鹏也有些意外的看着何晓芸。
　　何晓芸转头继续轻声对万鹏道：“你不必内疚，我能照顾自己，你对母亲的承诺不必放在心上。”
　　万鹏有些着急了，道：“不是，晓芸，我……我会娶你为妻的，她……”
　　何晓芸道：“不必！”说完头也不回地进屋去了。
　　万鹏有些痛苦的看着关起的门，自小便是这样，何晓芸是个淡然到连生气都让人感觉不到的人，但是万鹏就是觉得何晓芸生气了，回到家中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发呆，希望能想到解决的方法。
　　秋娥在一旁看着，手抚着肚子，定定神转身走向何晓芸的屋子，敲了敲门。
　　何晓芸无甚表情的看着秋娥，秋娥直接走进屋子，对着何晓芸跪下便哭了起来。
　　何晓芸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眼中露出丝丝疑惑。
　　秋娥哭道：“何姑娘，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万公子，您和万公子才是一对，可是，我肚中孩儿不能没有父亲，我求求您，让我留下来吧！”
　　何晓芸继续看着秋娥，秋娥只是哭，何晓芸有些无奈，虽然她不问世事，但是对于人心她还是看得清楚的，就像她在秋娥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与阴谋，在万鹏眼中她看到了对权力的渴望，她明白万鹏不是她的良人，她只愿安安静静的侍弄自己的花草，她问道：“你究竟要什么？”
　　秋娥磕头：“求何姑娘成全我跟万公子，万公子因为一直念着您不肯跟我成亲，如果……如果您不在这，万公子肯定会娶我的，求姑娘成全！”这个女子倒是能说，颠倒是非倒是能耐。
　　不过，何晓芸早年便有出门远游的想法，只是母亲在时不好出门，后来母亲将她交于万鹏照顾，何晓芸本是认命了的，可如今看来，这个命可以不认。
　　于是她说：“好，我今日便走。”早走便可早日避开这些麻烦。
　　秋娥欣喜地站起来，而后似又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你若走了，万公子知道定是要追的……”
　　何晓芸直接走进屋子，拿出纸笔，提笔写了一封信，大意是她要走了，勿追。
　　待何晓芸收拾好包裹毫不留恋地向着后山走去，秋娥才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等万鹏发现时，何晓芸早就不知去向了，只得颓然地回到家中，秋娥便在一旁陪着他、安慰他。
　　万鹏后来也找了何晓芸很久，只是都毫无音讯，也就放弃了。
　　而何晓芸则顺着山路一直走，直到遇见一个她很喜欢的村庄才停下了脚步。
　　这里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起来个个不凡，却甘于平凡，每日里过着最朴实却又最安心的生活，对外来人热情，于是何晓芸住了下来。
　　村子里从此多了个会侍弄花草的女子，村中常有人来何晓芸的竹屋讨花或是请她帮忙种花，当然相应的也会送些食物，或者帮着干些活。
　　直到那日，村中的教书先生上门求一株兰花，何晓芸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如兰的男子，即使他身着粗布衣衫，却也难掩气度，而印云天也见识到了那个新来村中的淡然女子。
　　不出三月他们便成亲了，决定成亲的前一日，二人摊牌。
　　印云天温和道：“我家中本算是福贵人家，怎奈天不待我印家，天灾大难，曾想与天斗争，却反落得更加凄惨，最后只剩我一人矣！寻寻觅觅，走走停停，来到这里甚是欢喜，从此决定在此定居。不曾娶妻，不负婚约。”
　　何晓芸温吞吞：“我亦是，父母双亡，寻得此处甚是喜欢，决定在此定居。不曾嫁人，母临终前曾将我托付于邻人，但他已觅得良人，我与他亦两不相干。”
　　印云天听罢顿了顿，认真道：“我心悦你，想娶你为妻！”
　　何晓芸淡笑：“好”。
　　两人相处虽是淡然，却处处透着温馨，生活安逸自在，自给自足，也不必为世俗所累，在村中算是一对佳偶。
　　后来他们的儿子印晓天出生，此子天赋异禀，从小便能预知很多事，在村里也极受欢迎，学了很多本事，却是个热闹性子，倒与其父母性子相去甚远。
　　印云天经常温和地对儿子说道：“天儿，天意不可违，否则必遭天谴，更莫拿生命开玩笑。”
　　何晓芸便道：“嗯，你父亲说的是。不过，若是天意早已注定，顺应天意便是了，只要懂得平衡便好。”
　　小小的印晓天不懂，只是后来经历的多了，再被天门强行收入门下，更得知天门之前那些“天命”的凄惨下场，他便决定了自己的路：惜命也尊重生命，顺天命却也不安天命，只要保持住世间平衡，他要笑看人生。
　　已然听完这个故事，感慨笑道：“天命的父母还真是淡然啊！不过，我对天命更感兴趣了。”
　　万俟：“天命为人处世确实不同于人，能在危机之时出手相助，却也在努力而不成功后，不再执着！”
　　已然：“这样挺好的，努力有时并不一定就能获得回报，何须强求，他没必要那么伟大。”
　　万俟笑问：“不觉得他自私？”
　　已然摇头：“他如果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他的父母亲友也会担心，若是自私？他完全可以谁都不理，何况这个天命的身份又不是他自己抢的。”
　　万俟轻笑：“你们倒是会成为好友。”
　　已然也笑：“你难道不是？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笑得这么开心！”
　　相视而笑不提。
　　待都正他们带回了雪莲，便离开军队动身去京都，已然他们坐在大大的豪华马车里倒是自在，时不时看看外面的风景倒也别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