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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半夏已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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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到家就后悔把手机号留给Sun,有种引狼入室的不详感。暂且不说Sun对我会有什么念头,就算没有,若是被张颜儿发现了我们之间有来往必定会刨根问底大闹一番才罢休。
但事实证明我想多了,Sun并没有什么行动,连条短信都没有。我起先还注意着手机,后来久了也就忘了,况且,张见初因为我生病对我更加照顾,一度让我忘记郑悦滢的存在。
张颜儿不知道怎么和Sun闹了别扭,气呼呼的回家抓着我去逛街。我陪着张颜儿听她把Sun数落了一遍,却还是可以听得出对Sun的一片痴情和忧伤。喜欢上一个若即若离的人,张颜儿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张颜儿问:“半夏,你跟我说实话,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这该怎么回答?我对Sun并不了解,但我还是说:“喜欢吧。”
“真的吗?”张颜儿一下子开心起来,脸上带着点小得意,“我也觉得是,不然他为什么就只送我回家。”
我问:“那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我也不知道,说是朋友,可是任谁看都觉得我们俩是在一起的。可他又从没跟我表白过。”张颜儿叹口气,又说,“对了,你知道吗?Sun应该不是普通的酒吧老板这么简单,从他的穿着打扮和生活,我看得出他家底很殷实。所以,像他这样的男生,如果靠近的太快,我只能变成他众多ex中的一个,不可能成为最后一个。那可不行。”
我吃了一惊:“颜儿,你……拜托,我以为你是因为很喜欢他才想跟他在一起的。”
张颜儿说:“当然是因为喜欢才想在一起!而且,因为他是个高富帅所以更想和他在一起。”看着我一脸不解的表情,张颜儿继续说:“他的财富为他镀了身金,让我有理由更踏实更长久的爱他,而不是只有爱而没未来。没有物质的爱只是浪漫主义文人笔下的美好诗句,只有那些小姑娘才会傻乎乎的只要爱情不要面包呢。”
张颜儿说的没错,可是在我心里仍然对爱情的纯洁度保有一定的憧憬。就像我一直所想的那样,就算以后和张见初只能过苦日子,我也心甘情愿。
“半夏,你们公司应该不少有钱单身汉吧,你就真打算和我哥一直过下去吗?你就没有想过以后就你挣的那点钱,柴米油盐酱醋可怎么办?”张颜儿问,“贫贱夫妻百事哀,但凡有点钱,我爸就不至于一辈子坐轮椅了。”
我很想告诉张颜儿自己一点也不怕和张见初吃苦,但是鉴于张颜儿刚刚发表过一番大道理,说出口只会被骂的更惨,我只能弱弱的说了句:“我会努力赚钱的。”
张颜儿翻了个白眼,我分明就是她口中的那些小姑娘嘛。
我们商量了下,决定先去吃点东西,走着走着,张颜儿没了声儿,眼睛看向旁边,脸上露出略微吃惊的表情。
我顺着她的眼神看去,玻璃窗后的对面,正坐着张见初和郑悦滢。
一定是看错了,不过是相似的人而已。我深呼一口气,多希望是自己看错了。里面的两人说笑自如,张见初还伸手捋了郑悦滢的发丝,郑悦滢娇羞的笑着,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
不是说今天有事要忙吗?为什么还有时间在这?难道这就是张见初要忙的事情吗?张见初居然……骗了我吗?
“啊,半夏,我想吃那个!”张颜儿赶忙指着前面,拽着我就跑过去,赶忙叫来服务员点菜。
我坐在对面,一句话不说,什么也吃不下。张颜儿有些为难,又不忍心看我这样,缓缓开口:“算了,半夏,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吧。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俩好上了。而且,还不止一次看见他俩……”
我立刻捂住了耳朵,声音都有些发颤:“不要说!”
我不想听。
光是听到张见初的名字从郑悦滢嘴里说出来我就觉得受不了,看见他们走在一起更是难过不已,更何况是两人在一起的事实就这样被赤裸裸的摆在我面前,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我对他的爱那么纯粹、真挚,容不下其他任何人。我爱他,全心全意,为了他,不管是什么样的困难我都无所谓,只要有他在。我那样相信他,无论多少猜疑,只要他说我都会立马相信无条件的相信他。可是,今天亲眼所见,又有张颜儿的供认不讳,我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来说我们之间没有别人。
张见初就是我的全世界。现在这个世界轰然倒塌,我的心被砸的七零八落,很难找到一个词汇来描述当下的心情。
我们之间的爱,必须是唯一的,纯洁的,没有半点瑕疵的。
我多年来的梦,不容许别人撕碎了还要来踩两脚。就算是梦破碎了,也必须是我亲手,一片一片的捡起来。
“半夏,你别哭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无论是你还是我哥,我都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张颜儿说。
我摇摇头,现在不想说话,只想回家。
我起身一直走,张颜儿连忙追在后面。她吓坏了。张颜儿记忆中的我从来都是温和亲切的,而现在的我像是在海中央建起的孤塔,大浪滔天不容许别人靠近,而我自己却在中心,死一般宁静。
我回到家,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动也没动的坐了一下午,还不许张颜儿通风报信。张颜儿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只得打给Sun请假后,上交了手机,坐在沙发的另一边陪着我。
张见初回来了,见我和张颜儿坐在沙发上,一如往常跟两人打招呼,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同,直到我猛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见初,我有话跟你说。”我说,“颜儿,你先回房间去。”
张颜儿见情势不妙,此时也只得乖乖听话,一溜小跑到房间。
我见张颜儿关了门,才又看着张见初,声音隐藏了一切情绪,平静的像是在说一件在普通不过的事情:“见初,我都知道了。”
张见初脸上一闪而过诧异,随后低下了眼,手指不自然的摩擦着裤边,脸上显出一丝尴尬和说不出的表情,像是被人发现了一件不可告人般的事情般。
“我不想评价什么,也不想死缠你说些可怜的话让你为难。我今天坐在这等你回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不会阻碍你的幸福。我爱了你这么多年,直到最后一刻。我想也够了,不想为难你。所以,我们分手吧。”我看着张见初的眼睛一口气说到最后,却还是没有勇气看着他的眼睛说“分手”那两个字。
我撇过了脸,不想听回答,只想赶快逃离。我迅速伸手拿了桌子上的包,要走,却听见身后张见初声音,带着颤抖:
“半夏,对不起……谢谢你。”
张见初的声音很小很弱,却像钉子般一字一字,硬生生砸进我的心里。
我爱了十多年的男人,站在我的身后,跟我说对不起,感谢我的成全。这叫我该如何回答?
她并不想听见他的解释或是挽留。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应。
那一句“对不起,谢谢”,如此坦白,竟一点余地都没有。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房间。张见初也曾追上来,我却一个劲儿的往前冲,仿佛周围都是低沉的背景音乐,只有一个主旋律就是逃离。
为什么明明是盛夏却感觉到一阵寒冷,每一口呼吸都被冻结成冰刺穿我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孤单无助扑面而来,我不知道该去哪儿,从前有张见初的地方就是家,那么现在我是真的无家可归了。
我跑了一路,终于没了力气,失魂落魄走着。身边开来一辆车,缓缓的,同我的步伐一致。这车我认得,没有惊讶也没有躲闪,现在的我没有气力带起任何一种情绪。
车窗摇下,阳光般的微笑,Sun一偏头:“上车。”
我打开车门,上了车,坐在Sun的旁边,没有去想他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我头很痛,心也痛,哪里都痛。
Sun帮我系好安全带,扬起左嘴角:“坐稳了。”
“噌”地一声,风一般飞驰出去。
我吓了一跳,看向Sun,随即放松下来,同他一起享受速度带来的快感。暂时的麻痹放空,正是我她现在所需要的。
我想起前几日秦姐为我算手相,她说我的婚姻线很乱,有很多下降的支线。支线越多代表爱情越容易破裂,也代表在婚姻上与另一半的关系异常的复杂。当时我还不以为然,权当娱乐一下就罢了。没想到没过多久,我的爱情就遭了封建迷信的预言。
突然很想笑。
二十多年。
我的青春,我的爱恋,就这样伴随着夏天的脚步,一晃而过,了无音讯。
“怎么样?心情好点没。”Sun听了车,看着我。
我大呼一口气,Sun车开的太猛了,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超了几次速。平静下来,才得以思考,我看向他问:“你来接颜儿的吗?”
“不是。”Sun伸了个懒腰,把椅背放倒,悠然的样子说,“来接你的。
我不解。
“张颜儿给我打电话来我就猜到了,多明显的事,早就猜到了。”Sun说。
这个时候还不忘调侃我,真恶劣。
我伸手要开车门,Sun抢先锁了所有的车门:“夜深人静的,你要去哪儿?”
的确没有地方可去,维妮要没出国就好了,现在我孤身一人,连个说话依靠的人都没有,还要受旁边的人挖苦。
“去我那吧。”Sun说。
我瞪了Sun一眼,真是不知道张颜儿看上了他哪点。
Sun笑哈哈的起了身,说:“拜托,你对自己也太自信了吧?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不用!”我白了一眼,“趁人之危,算什么男人。”
Sun知道我心情不好,也不再逗我,恢复正经:“你想多了。我在这儿有两套房,空着也是空着,钥匙给你,仅此一把,自己去住吧,房租看着给。”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Sun扔过来的钥匙,他竟有这般好心?不过,似乎除了那次强吻未遂,他也并未做过一件坏事,反倒总能看出我的心事,给我安慰。
“那先谢谢你了。”我拿起钥匙说,“至于房租,就按市场价吧,我会照付的。”
Sun笑了:“那倒不用了,你挣那点钱也给不起。要是真有心的话,每天给我做顿午饭我去你家吃就行了。”
Sun说完开车带我到他其中之一的家,我这才知道为什么Sun会说我付不起房租了。这么小年纪能住的起这里的房子,果然张颜儿说的没错,Sun非富即贵,绝不是一般人。
我有些打退堂鼓,但Sun寥寥几句却极有说服力。我要求再三Sun不要把自己的行踪给张颜儿,Sun答应了,也像说的那样留了我一人面对偌大的房子。
没想象中那样坚强决绝,冷风在黑夜中肆虐,撕扯着我的心,我终于还是泣不成声。
爱情没了,张见初也没了。我的一颗心难道还不够真诚不够炽热吗?为什么仍不能让张见初读懂。一次又一次,总是一个人,总是为他哭泣。多少想念而难熬的日子,我都在等他,爱就在嘴边而无法开口。
他从未开口说爱,而我却爱他始终如一,如真理般坚信。
我甚至还是想知道,他会像我一样痛苦流泪吗?还是已经抱得伊人了呢?我们之间最后竟无半分情分,是我如何也想不到的。我不能原谅他,绝对不能原谅。
我哭倒在床上,枕头湿了大片,不知何时累得睡下,痛苦却仍不肯放过我的梦境,整个晚上都保持着痛苦的表情,扭曲着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