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曼]朱砂痣》秦祈冰

62、第61章

　　锦瑟有了“正经事”做，明小少爷却依旧在家中赋闲。

　　阿香回家了，明镜有事外出，明楼明诚两兄弟一早便出去上班，家里只剩下明台。就连才回来没多久的桂姨，上午也寻了“采买”的理由匆匆出了门。

　　一个人也有好处，明台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仔细思考着明天要执行的计划。昨晚吃饭的时候，大哥和阿诚哥似乎聊到了礼拜四有场会议的事。明台故作若无其事地夹着菜，实则暗暗记下了地点，结合“毒蛇”的指令，大概地推算出了适合的行动时间。

　　看似一切都很顺利，但明台心中仍然十分纠结。餐桌上，他故意试探，提到与“蛇”有关的话题，明楼和明诚却没接茬，还很诧异地问他什么时候对蛇感兴趣，他明明是嫌蛇肉太腥的。

　　明台无可奈何，怕说多错多，只能适可而止，内心却挫败得很。

　　临到行动前，他兴致仍旧不高。跟着他一块儿行动的郭骑云，看出他心里不好受，但也没法劝他，只能拍拍他的肩膀。“毒蛇”后来其实又发过消息，说过如果“毒蜂”顾念亲情无法成事，就让他代替其独自完成。

　　至于为什么说的不是锦瑟的代号“夜莺”，郭骑云想，锦瑟潜在汪曼春身边的动作，深居新政府多时的“毒蛇”不会不知道。对表的时候，郭骑云把“毒蛇”后来的指令又向明台重复了一遍，明台神色虽然犹豫，但拒绝的语气却十分坚定：“不用了，我可以。”

　　低头对着两人的表面，明台拨了拨指针，说：“明楼我来负责，你对付他的副手明诚，小心避开自己人。”

　　毋庸置疑，他说的是锦瑟，以及汪曼春。郭骑云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会议的主题是抓捕“毒蜂”，明诚给南田洋子递了手下人发现“毒蜂”踪迹的消息，南田对此很是重视。不但亲自参加抓捕会议，还邀请了最近行动很是得力的汪曼春一块旁听。

　　她原本还要找梁仲春一起来，但行动处的人突然发现了一处疑似地下党的据点，梁仲春最近连连失利，打定主意一雪前耻，亲自前往现场指挥下属，没空过来开会。

　　对此，南田表示很满意，甚至说了一句“看来今日双喜临门”。

　　汪曼春闻言，礼节性地笑了笑，锦瑟在她身后垂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明楼倒是积极地回应了一句：“最近76号内部狠狠整顿了一番，想来工作效率有所提高了。”

　　南田点点头：“很好。”

　　客套了一会儿后，会议直入主题。明诚拿出几份印好的文件，佐证发现的真实性，南田接过随手翻了翻，但却没有完全相信，只是说：“反政府分子一向狡猾，我们扑了几次空，更别说‘毒蜂’这种身份的人，还是到了现场具体查证才踏实。”

　　“您说得对。”明诚点点头，神色恭敬地重新将资料整理好，抱在手中，没有流露出半分对南田洋子吹毛求疵的不满。

　　把他不卑不亢的态度看在眼里，南田又觉得可惜，想到自己之前拉拢明诚失败的事情来。这么好一个人才，就是太固执，不能为她所用，为大日本皇军效劳，而只甘愿替明家鞍前马后，真是大材小用。

　　汪曼春突然咳嗽起来，一直乖顺地跟在她身后，没什么存在感的锦瑟吓了一跳，不住拍着她的背，低声唤了几声“姐姐”。

　　“汪处长，你没事吧？”南田疑惑地问。

　　她看过去的时候，由于剧烈的咳嗽，汪曼春白净的脸已经涨得通红。虽然南田下意识地觉得有诈，但汪曼春痛苦的样子太真实，不像作假。

　　明楼示意明诚给汪曼春接了杯热水，递过去的时候，锦瑟很客气地道谢，却没有接，而是自己又去打了一杯。南田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推翻了自己原先关于这群人沆瀣一气演戏给自己看的假想。毕竟锦瑟对明楼的抗拒与防备很真实，他们之间不像盟友关系。

　　锦瑟这么“多此一举”，明楼脸上现出几分尴尬，心里却在苦笑。锦瑟并不喜欢他，明楼早有这样的自觉，但没想过她会表现得这么明显。

　　而汪曼春，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她只接过了锦瑟手上的水。

　　为了不让明诚难堪，也为了验证他们有没有故意动手脚，南田拿过明诚手上的杯子。

　　“正好我也有些渴了。”说完，她便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没有特别的味道，喝完之后，南田也没什么不适的感觉。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汪曼春确实是突然的不舒服？南田洋子想。

　　与此同时，喝完热水的汪曼春脸色更难看，她扶着额头，勉力睁着眼睛，大半个身体都靠在锦瑟身上。锦瑟慌忙扶住她，同时不好意思地向南田道歉：“南田科长，您看，我姐姐的身体突然不舒服，可能需要休息一会。”

　　南田点头表示理解：“那一会儿的行动你们就别去了。”

　　说完，她又神色戏谑地望向明楼：“明先生，看你焦急的样子，是否你也想守着汪处长？”

　　明楼神色轻松道：“我只是关心曼春，有锦瑟丫头在，应该不需要我越俎代庖了。况且，我还是分得清轻重的，‘毒蜂’此人隐藏极深，过往的几次行动又证明他极危险，抓捕他的行动，我断没有缺席的道理。”

　　“明先生倒是深明大义。”

　　“只是公私分明。”明楼客气道。

　　锦瑟扶着汪曼春到旁边的房间休息，汪曼春靠坐在床边，用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她的心跳得很快，脸上也渐渐浮起不自然的绯红。

　　南田洋子刚想关心两句，明诚看了看表，温声提醒道：“行动时间到了，我们应该去司各特路了。”

　　南田只好作罢，叮嘱了几声注意安全，又留了几个伪军宪兵在楼下看守，才和明楼明诚一块驱车离开。

　　他们离开之后，锦瑟搂紧汪曼春，皱着眉问：“吃了什么药？怎么这么难受？”

　　汪曼春靠在她身上闭目养神，淡淡道：“做戏总要做得像点，不然怎么骗过南田那只狐狸，她本来就已经怀疑我们了。”

　　南田洋子没有想到，水里的确是有问题的，但单喝壶里被“加过料”的水不会出什么问题，只是能够略微提神。汪曼春突发异常的关键在于她先前吃了别的药，两相作用之下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一方面布局者心思缜密，一环套一环设置精巧；另一方面汪曼春也不吝自损八百，把一出“苦肉计”演到十成十。纵然南田心有疑虑，在这般套路下，也只觉得自己多心。

　　突发病情是假的，但不舒服是真的。汪曼春轻揉着头顶的要穴，努力压制着自己的目眩感。锦瑟在一边帮忙，突然幽幽问了一句：“他没留下来，姐姐会失望么？”

　　汪曼春这会儿闭着眼睛，没法瞪她，只能摸索到她腰间，没好气地一掐：“你还拿这个笑我。”

　　“不敢了不敢了。”锦瑟最怕痒，遭此袭击，一边笑着一边往旁边躲，“姐姐再饶我一次。”

　　汪曼春冷哼一声，动作没停：“不给你吃点苦头，下次还要再犯。你再笑我，我可就拿明台出来说事了啊。”

　　“那我们之间又没什么！”锦瑟躲着汪曼春的挠痒，也没耽误当机立断地撇清关系，甚至还表了表忠心，“我明明一直都只看着姐姐！”

　　汪曼春心里受用，动作却没停。不过她人不舒服，力道也不重，与其说是惩罚，更像是某种撩拨，偏偏她盯着下手的又是腰间这种尤其敏感的地方。锦瑟轻咬着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猿意马，同时还要全神贯注地注意汪曼春的动作，护着她不发生什么磕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汪曼春和锦瑟互相闹腾的时候，明台和郭骑云已经就位。一个在“‘毒蜂’据点”的对面等好，预备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另一个则埋伏在公寓附近的主要道路边，等着一会儿清掉放风的哨兵。

　　远远地看见明楼的座驾靠近，又在公寓门前熄火。明诚先下车，很绅士地将南田从车里迎出，明楼最后一个。明台远远看见他们三人差不多站在一处，心情很是复杂，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

　　但他既然已经选择了亲自执行任务，就没有回头退缩的余地了。不管现在心里怎么想，待会儿他都必须在规定的两点钟完成任务。

　　恍神间，南田一行人已经上楼。开锁没花太长时间，门被撬开后，明诚说了一声“小心”，将手中的枪上了膛，贴着墙壁滑进屋内，选了一个合适的攻击位，警觉地向四周张望。

　　屋里的陈设整齐干净，整体风格典雅复古，看得出屋主很讲究。但这不是重点，看上去，这间房子里似乎没人。

　　南田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她不假思索地取出配在腰间的枪，拉开保险，枪口直指明诚，不怀好意的眼神却直扫向明楼：“明先生，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被南田的枪指着，明诚脸色却仍然平静，并没有因为这样的质疑而感到屈辱或是愤怒。他向上举起双手，解释道：“南田科长，这里的确是‘毒蜂’的据点，如果您不放心，可以让您带来的人搜查一下。”

　　南田狐疑地看着他，明诚却只耸了耸肩，示意她请便。

　　南田一挥手，跟在身后的两名伪军恭敬上前，在屋里翻找起来。他们很快有了发现，兴高采烈地将从房间里找到的电报零件呈给南田看。南田轻咳一声，向明诚道歉：“想不到这里的确是‘毒蜂’的居所，刚才错怪你了。”

　　但南田显然不满足于这点微小的发现，她皱着眉问道：“阿诚，虽然我相信你，但是难道我们就这么无功而返吗？今天的任务目标应该是抓捕‘毒蜂’，现在，他人呢？”

　　说着，南田看厚重的窗帘很不顺眼，伸手将它扯开，明亮的阳光一下子涌进来，将房间照得更亮。

　　她不拉还好，一拉对面郭骑云架着的枪口就暴露出来。郭骑云一直瞄准着这边，见目标暴露在视野中，果断地扣下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