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3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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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和明台坐在车上，汽车平稳地朝和平饭店的方向行驶。
窗外天色阴沉，风刮得很急，卷积的厚云却不受影响。锦瑟忽而侧头问道：“方才，你害怕么？”
明台俊朗的脸上余惧未消，他点点头，语气苦哈哈的：“大姐这次气得真的很厉害，我回去一定要跪小祠堂了。”
“后不后悔？”锦瑟又问。
明台答得干脆：“我自己选的路，我乐意，后悔是不会后悔的。”
锦瑟的目光又投向窗外，她纤细的手指点在窗子的玻璃上，指尖沾着潮湿的水汽，顺势一抹，忽而有些讶异地感慨了一声：“下雪了。”
就着朦胧的车窗向外看，天色逐渐昏暗，下的大概都是雪籽，最大仍比小指盖还小些。雪籽落在屋顶、地上，也有不少打在车上，沉闷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这雪太小，沾着什么都化作一滩湿润痕迹，转瞬即逝，积不起来，也不足以掩盖所有的肮脏与罪孽。
汪曼春陪着汪芙蕖招待客人，听见有离窗子近的人惊呼有雪，怔了一怔，转向汪芙蕖，抱歉道：“叔父，下雪了，天气冷，我去给锦瑟送些衣服。”
汪芙蕖看她一眼，面上仍是和蔼的笑容：“一点小事，随便交代个下人去不就好了。”
“她难得回来了，我过去看看，放心些。”汪曼春皱了皱眉，语气为难。
汪芙蕖叹了口气：“从刚才明大小姐来闹，你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去透透气也好。”
汪曼春眉头释然地舒展开：“谢谢叔叔。”
言语间心防卸下，露出几分难得的小女儿孺慕娇态。
本来对汪曼春这样关心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孩，汪芙蕖心里是有些抵触的。虽是在汪曼春的劝慰之下，默认了锦瑟也算汪家的一份子，但到底心内还存了警惕。刚才看见锦瑟毫不畏惧地护在汪曼春身前，众目睽睽之下，沉着冷静地应对明镜的刁难，汪芙蕖心底那份疑虑也松了。
这么多年，叔侄二人相依为命，汪芙蕖早已把汪曼春这个侄女视若己出。不管锦瑟是怎样的人，至少对汪曼春那份毫无保留的袒护不是假的。
汪曼春几乎没什么同辈的朋友，与明楼之间的关系微妙至极，何况还有明镜亘在中间。能有个让她这么关心信赖的对象是好事，他要是横加阻拦，未免有些倚老卖老了。
思及此，汪芙蕖将杯中酒饮尽，又笑容满面地迎上身后一位前来献殷勤的本地富绅。
汪曼春总觉得有些不安心，她去锦瑟的房间，才打开衣柜，望着里头的衣服，眉又紧拧起来。
“好像都有些小了，要找个时间带丫头去买批新的。”汪曼春看了几件，都不太满意，小声嘟哝道。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自己房间找几件合适的。虽然锦瑟的身材与她比，还是娇小了些，但御寒的衣服，宽了总比紧着好。
锦瑟这边，并不知道汪曼春的主意。汪曼春安排的司机在柜台办手续，她与明台等在后面，一边小心地环顾四周，一边“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守卫很严，一会儿上去看看，长谷川住在四楼。”
明台点点头，并看了看腕上的表：“现在四点半。”
“按照他的习惯，五点十分会到顶楼健身，四十分钟后回房间沐浴，六点钟到一楼大厅的食堂用餐。”锦瑟轻轻道。
“那四十分钟的空当是可以利用的。”明台说。
锦瑟看了门口森严的卫兵一眼，说：“布防基本都在外面，他住的那一层没有安排其他人住宿，但也没有安排特别的卫兵守着。”
她轻轻笑着，眼底闪过一丝戏谑：“这位长官似乎对安保十分自信。”
司机办好手续，回过身来，恭敬地将钥匙递给锦瑟：“小小姐，都处理好了，有什么需要您可以打柜台的电话，也可以捎个消息回家里，大小姐都吩咐过了。”
锦瑟接过钥匙，说了声“谢谢”。看也不看，随手把其中一串扔给明台：“上去吧。”
楼梯上铺着毯子，脚踩上去很舒服，声音也都被吸收了。明台扶着栏杆，思索道：“我们没有枪，近身搏杀容易吃亏。”
“枪不好处理。”锦瑟说，“原本老师建议我的计划是在对面狙杀。”
正巧走到半层拐角处，锦瑟冲床的外面努了努下巴：“但是不太好控制，天气冷了他不会开窗，况且今日有风雪，一会儿天也暗了。”
“我以为你打算住进来的时候，就放弃了这个建议。”明台笑道。
“也考虑过的，不过实在是不适合。”锦瑟皱眉道，“主要是配合我们的人还没有到上海，如果今日不成功，明天可以想办法试试。”
“那为什么不干脆等到明天？”明台不解地问。
“靠我们自己完成任务，和不得不在老师的安排下完成任务，你觉得哪个情况更一鸣惊人？”
明台毕竟是富家子，心里还有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思路，闻言便道：“可是名声比不得安全重要。”
锦瑟似乎猜出他心中所想，打量他一眼，淡淡道：“明大少爷，若是事事都想着安全，不如回军校去做个教官。”
“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不在乎被送上前线的。”
明台最受不得激，忙辩解道：“我也不是要临阵脱逃！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尽力试试。”
走到房间前，锦瑟停住脚步，立在明台身前。明台不明就里，疑惑地望向她，没想到锦瑟伸手轻轻搔过他的下巴。
明台浑身一个激灵，只觉得脑海内一片空白。
锦瑟唇边绽出一个微笑，轻道：“明台，我方才若是要杀你，你大概来不及抵抗。”
明台这才反应过来，面上有些羞窘，囔着：“这不作数，我不知道。”
“如果真是要害你的人，不会管你知不知情。”锦瑟说，“我只是想证明，倘若被欲望所迷，防御意识就会很薄弱，那时候最容易得手。”
“可是，他……我……”明台脸涨得通红。
锦瑟知道明台的意思，他是想说长谷川不像他自己一般对她心怀念想。锦瑟冲明台轻轻一挑眉，道：“老师给的情报里提到，目标是个贪恋美色的人。”
“而且，学校里头教官教过，女人的妩媚本身便是好用的武器，你还了解得不够深。”锦瑟呵气如兰。
她一贯冷冰冰的，难得露出这般妩媚风情，身上的青涩学生气也淡去许多，明台看得呆愣愣的。
明台的反应落在锦瑟眼里，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悲凉。这样的眼神，她过去见得多了，男人大抵都是这样，一见着美色，就生起吞食的欲望，哪怕平时说得再冠冕堂皇。
她此时自然展露出的，与其说是是军校里所学的，倒不如说是过去在风尘中打滚而养成的习惯。
年纪尚幼之时，锦瑟就已经学会以风情来做自己的保护色。只是后来，她被汪曼春带走了，过往熟能生巧的，反而有些生疏了。
锦瑟敲响明台房门的时候，已经四点五十二分。
四点五十六分，他们到了五楼顶楼间半层的拐角处。明台的小腿贴裤脚处绑了一把小巧的匕首，而锦瑟身上没带武器，只将长发在身后用簪子挽了个髻。
明台刚才看过了，锦瑟簪子的尖端处被磨得很尖锐，角度找对的话也是能杀得死人的。
五点钟，雪渐渐地下大了。汪曼春收拾好东西，坐上了去和平饭店的车。
冬天，夜来得早，况且今日天气也不是很好，周遭的环境显得有些昏暗。路灯循着政府定好的规定还没亮起，但道路两旁的人家已经掌了灯。
今日是公历跨年，寻常人家并不当回事，街上也不热闹。
想到锦瑟那句轻轻的“我也想姐姐了”，汪曼春冷峭的面容终于蒙上一丝暖意。
“路上湿滑，开慢些。”她叮嘱司机道。
从汪公馆去和平饭店，平常是半个小时的车程。虽然不堵车，但这个路况，大抵要花四五十分钟。
汪曼春想着，到了的话，差不多是饭店，她可以带小家伙出去吃个饭。
酒店里的钟报过整点后，锦瑟耐着性子等了一会，终于听到四层的关门声。她与明台对视一眼，楼梯上有地毯，脚步声不显，锦瑟在心底默默数着，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扬手打了明台一巴掌。
在收到锦瑟的眼神示意后，明台反应过来，去抓锦瑟的手腕，恨恨道：“你还想往哪里跑？”
“你别碰我。”锦瑟匆忙避开，慌慌张张往楼下跑，神色惊惶。
“我们都要订婚了，你早晚是我的人。”明台道，“你都跟我来了酒店，还装什么正经人。”
锦瑟往下跑的时候，正与长谷川刚擦肩而过。长谷川眯眼睨着这一对看着在争吵的青年男女，神色深沉。
突然，锦瑟脚崴了一下，“哎呀”一声惊呼，整个人往旁边倒去。
“看你往哪里跑。”明台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抓她的手臂。
可惜，手伸到一半，他的手腕便被一直横里伸出的手钳住。“谁来管小爷闲事？”明台没好气地问。
等他转过身，看见长谷川刚的一身军服，眼底的欲望都消去许多，吓得忙道歉：“不好意思，长官，我和我的未婚妻闹些小矛盾，让您见笑了。”
锦瑟一双泪眼盈盈，抓着长谷川的手说：“长官救我。”她说着，还轻轻咬了咬唇，更显得柔弱。
“贱人，又在勾引谁。”明台低声斥道。
“年轻人。”一直围观着的长谷川开了口，他的中文说得很流畅，但腔调还很生硬，“我怎么觉得你在强迫她？”
锦瑟抓着时机，又可怜巴巴地说：“先生，他骗我来到这里，说要送礼物给我，实际上是想要……想要……”
说到这里，她面上现出几分羞意，纠结再三，才低声道：“想要非礼我。”
长谷川眼中精光一闪，面前这柔弱的小女子激起了他的保护欲。他迫不及待地展现自己的男子魅力，便又转向明台：“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长官，你不要被她蒙骗了。明台急急解释道。
但锦瑟的双颊，已有清泪流下，这泪珠简直留在了怜香惜玉的长谷川心头。他怒火涌起，冲明台道：“够了，你刚才分明说了你们还没订婚。更何况，不管她是不是你的未婚妻，她这么不情愿，你为什么要强迫她？”
明台恨恨地看着锦瑟，眼角余光却落在长谷川周身，他看得很清楚，长谷川的腰间配着把枪。
即使是在酒店内，他也依然十分警惕。
“今天算你运气好。”明台转身跑下楼梯。现在长谷川的房间是空的，他可以先进去藏起来。
“谢谢长官。”锦瑟低着头，轻飘飘地道了句谢，“如果不是你的话，恐怕我今天……”
她说着，几乎又要哭出来。长谷川忙放低语调：“好了，有我在，他也不敢对你再怎么样。”
锦瑟松了口气：“回去我就和家里说，与他分手，这般恶劣的人，我是肯定不会再交往了。”
长谷川拍了拍她的肩膀，赞许道：“你有这种想法很好。”
他说话的时候，粗粝的掌心似不经意地在锦瑟肩头摩擦了两下。锦瑟面色不改道：“他已经走了，我也该回去了，偷偷跑出来还没和家里说。”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34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