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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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田的动作有些迟疑，但在感受到汪曼春的目光逐渐变得似笑非笑之后，不敢怠慢地将锦瑟放到汪曼春旁边的位置上，接着坐回到副驾驶的位置。
锦瑟躺在比地板柔软许多的座椅上，朦朦胧胧的时候感受到汪曼春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轻哼一声往她那边靠了一些。
汪曼春想往旁边坐一些，但她的手肘抵到了坚硬的车门，于是她放弃动作，身子却因为锦瑟不由自主的靠近而变得有些僵。
在锦瑟再一次睁眼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换过一身干净的衣物，只是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大。她盖着干燥舒适的被子，躺在陌生温暖的床上，第一反应是死后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么，那她情愿不再活着了。
“醒了？”锦瑟听见陌生又有些熟悉的一声问候，困惑地将头转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不解地问了一句：“你也是和我一起死的么？”
“呵。”汪曼春嗤笑出声，放下手里的书，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床上迷茫得不知所措的小丫头。
锦瑟觉得自己的脸“腾”地一下烧起来，她感受到自己问出一个多愚蠢的问题，克制住自己想埋头进被子里的冲动，羞涩地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汪曼春挑了挑眉，接着便看见小丫头想起什么大事一般火烧火燎地急着下床，她目色一凛，伸手按住被角，问了一句：“怎么了？”
锦瑟极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又自卑一般地低下去，声如蚊蚋：“我身上有病，不干净的，不要弄脏了你这么好看的床。”
“那你岂不是要把衣服也一起脱下来还给我？”汪曼春手没有松，淡淡地接着锦瑟的话问了一句。
锦瑟面色更赤，以为汪曼春是嫌恶自己，急急忙忙把手搁在领口处就要脱去身上的衣服。汪曼春看锦瑟这么单纯，哭笑不得地又止住她的动作：“我吓你的，医生给你开过药了，养段时间就好了。”
说完，汪曼春又摸了摸锦瑟被梳洗过的乱发，努力将音调放柔了许多说：“你别担心，你是我捡回来的人，以后你就跟着我，没有人敢欺负你。”
锦瑟抬起头，汪曼春的脸上，故作出来的凶恶已经消失了许多。此时此刻的她看上去柔和的目光带着安抚的意味，神情明艳又不失二十来岁少女的天真。
久居于风月之地，锦瑟于识人之术上略有小成，她看得出来汪曼春并无恶意，于是她渐渐地放松了自己心里的防备。
正在这个时候，锦瑟的肚子很不识时务地叫了一声，汪曼春看着她羞窘地闪躲，再一次笑出声来：“饿了吧？我让厨房煮了粥，你等等我去端过来。”
新鲜的小米粥被端到床头柜上的时候还在散着热气，清新的香气刺激着因为长久不吃不喝早已饥肠辘辘的锦瑟，看着她急切的目光，汪曼春慌忙说了一句：“你等等，别烫着。”
锦瑟很乖，她没有什么动作，转过视线看着汪曼春，眼睛很亮。
“我问你一些问题，你老实回答我。”汪曼春言语之间带着刻意压制仍不经意显露的骄矜之气，但早已习惯居于人下的锦瑟并未介意，乖顺地点点头。
于是，汪曼春就开始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怕汪曼春以为自己在敷衍，锦瑟又跟了一句，“我从小跟养父生活，没有名字，十四岁被卖进青楼，花名‘锦瑟’。”
“‘锦瑟’”，汪曼春喃喃念了一句，“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念起这句诗，她又想起了明楼。明楼离沪的消息还是汪芙蕖告诉她的，那天之后他们就再没有什么联系，尽管早就知道明楼心内的偏重，这样的选择也在意料之中，还是难以掩饰内心的失落与难过。
锦瑟小心地观察着汪曼春的脸色，看见她那双骄傲的眼睛霎时间光芒暗淡，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惴惴不安地低着头等待着责骂。
但汪曼春没有，她意识到还有个小姑娘在自己身前，于是她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那你以后就叫这个名字？”汪曼春话音未落，看见锦瑟苦着脸的神情，皱了皱眉问：“怎么了，你不喜欢？”
锦瑟摇了摇头，粉嫩的唇被她咬出血印，汪曼春也在这瞬间了解其中曲折了，又问：“其实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见锦瑟依旧抵触的神情，汪曼春又耐着性子跟她解释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有些东西不是你刻意逃避就不会存在的，不要管别人怎么去看你，只要你自己能好好面对了，那些事就都不能算事情了。”
“更何况，”说到这里，汪曼春停了停，又拍了拍锦瑟的肩膀，以允诺的口气道，“你以后就是我汪家人，谁敢看不起你。”
锦瑟提起的心在汪曼春安抚的话里一点一点落回实处，思想斗争许久后松了一口气般点了点头。
汪曼春露出赞许的神色道：“以后你就姓汪了。”
锦瑟重复着汪锦瑟这个自己的新名字的时候，汪曼春的目光飘忽起来，她想起了明诚。她还记得明楼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你要折辱一个孩子，你要虐杀一个人，我就偏要他成才，成为一个健康人，一个正常人，一个受高等教育的人。不会辜负你抱养这个孩子的初衷。”
这是她后来在明楼和明诚交谈的时候不小心听到的，心里一直记着，眼下对锦瑟，她也抱着这样的心态。
汪曼春看着眼前一脸卑微却难以遮掩喜色的锦瑟，心情有些复杂，尤其愤怒于那个未曾谋面的把她卖入青楼的所谓养父，这么小的孩子，为了一点钱竟然也舍得。
汪曼春叹了口气，端过已经凉了许多的粥，捏起一勺小心吹了吹，刚要递到锦瑟嘴边便被拦着：“别别别，我自己来，不麻烦您。”
汪曼春因为锦瑟口气里的自卑而不悦，但她没有发作，把碗递给锦瑟自己拿着，看着她近乎狼吞虎咽的动作，一边叮嘱着“慢些”一边陷入沉思，看来还需要慢慢教她。
汪曼春知道，对这种习惯谦卑的人来说，思维模式不是一朝一夕三言两句就能轻易改变的，不过还好，她打量着锦瑟瘦弱的身形，暗暗慨叹了一句来日方长。
不知道明楼以后带着明诚回国的时候，她能把眼前这个小姑娘调教成什么样子，至少肯定不会比他差的，好胜的汪曼春在心里如是说。
不过她也没想到，一时恻隐加上不甘落于人后的想法让她留下锦瑟并好好养育，不止改变了锦瑟的人生，也给她自己挖了一个不小的陷阱。
换一个角度说，也是岁月宽宏，不忍将她辜负，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锦瑟在汪家一直以仆人自居，但真正的一干仆人却不敢等闲视她，因为汪曼春发话下去要将锦瑟作为汪家的二小姐一般看待，谁敢轻待轻则逐出门户重则性命不保。
难得享受到的优厚待遇让锦瑟觉得很不适应，在汪曼春再一次来看她的时候，她委婉地表述了自己的看法。
汪曼春手搭在桌子上，看着一旁恭敬站立的锦瑟，眉眼一抬道：“怎么，是有人说了你什么吗？你不用怕，直接告诉我，我不会轻饶的。”
“不是，汪……姐姐，”本来想叫汪大小姐的锦瑟想到汪曼春的嘱咐，硬转了调喊了一声姐姐，又说，“你对我已经够好了，替我看病，给我吃穿，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余生我愿意替你为奴为婢，你……”
“停。”汪曼春一挥手，看着锦瑟说，“跟你说过了，别担心，我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变，。我带你回来就是想好好养你长大成人的，我把你当妹妹看，你也不用太看轻自己了。”
“对了，”汪曼春顿了顿又说，“我替你联系好了，过几天你就可以去上学了，女孩子多读些书也好，省得以后目不识丁白受斯文气。”
“上学？”锦瑟有些讶异地睁大原本就不小的眼睛，小巧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洁白的皓齿。汪曼春看得见她清澈眼神中的渴望，笑着点了点头：“是啊。”
锦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和那些羡慕许久的女孩一样，背着书包去学堂听课，当下喜不自胜地拉着汪曼春的衣角不住点头：“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不用谢我。”汪曼春说，握紧锦瑟的手捏了捏，“你要真的感谢我，就好好读书，日后成才了也能帮我做事，省得老把什么为奴为婢的话放在嘴边上，我不爱听。”
锦瑟听了汪曼春的话，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汪曼春手指在她微翘的鼻尖上轻轻一点道：“这不就是了，我都让人安排好了，上学放学都有车接送你，你不要怕，以后你就是汪家二小姐，看谁敢说你什么。”
锦瑟到底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情绪都写在脸上，汪曼春看着她满脸满脸的喜悦与期待，也像被感染了一样神色轻松许多。
但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锦瑟欢天喜地地背着书包拿着新书去上学的那天，汪曼春被汪芙蕖叫去了他的书房。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