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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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表达的意思清晰明了，约她找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见面。
汪曼春心思多疑，在她满腹疑虑下意识想找个理由委婉回绝的时候，那个人似乎察觉到她心里的推拒，低笑着说了一句：“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这句突如其来冒出的话换了旁人，乍一听肯定觉得十分奇怪，但汪曼春心里藏着事情，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王天风拿着听筒，意料之中地听着另一边倏而沉默，而轻微的吸气声表明了汪曼春依然拿着电话在考虑，他知道邀约多半是要成了。
明楼诸多顾虑，他不是没有，但他向来是个疯子的个性，不撞上南墙不会回头。无论明楼是不忍把自己曾经的恋人小师妹拉上这条荆棘丛生的路，还是他担心以她的个性不利于他们所从事的事业，这些都不在王天风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需要一把刀，或许她可以。明楼会把自己放在执刀人的位置，顾虑良多，王天风不会，他看自己都像把刀。
“姐姐。”汪曼春犹豫的时候，听见了走廊上的脚步声，和熟悉的低唤，她心神一定，低低应了一声“好”字。
王天风等的就是她这声带着犹疑的确定：“过段时间我会让人来联系你的，只是，汪处，决定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汪曼春牙齿抵在柔软的下唇上，轻轻“嗯”了一声之后就挂了电话，没听见王天风那声带着些许冷嘲的轻笑。
“姐姐？”锦瑟的声音有些担忧，隔着门不大真切，朦朦胧胧的。但没有别的嘈杂声响，汪曼春能想象到，她大概是乖觉地站在门口，手搭在门上，担心着却因为没有得到回应而不敢擅自进来。
汪曼春开门的时候，很轻易地就从锦瑟的神情里读出了她所推算的东西，焦急而彷徨的、清清亮亮的眼神一瞬间朝她身上扑过来，看得她愣了一下。
小姑娘的语气柔柔的，急切里杂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饭点不见人，我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汪曼春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抚性地宽慰她说：“忙过了，没听你喊，下次不会了。”
接着她的语气又带了几分诧异：“怎么是你来，下次在饭厅等着，让他们下人过来叫一声就好。”
锦瑟跟在汪曼春身后，带上了门。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亲自叫你吃饭呀，当然，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来。
想到刚才无意中看见的桌上随意被放上的电话听筒，锦瑟的目光黯了一下，她清楚汪曼春是个谨慎且注重细节的性子，一般情况下不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发生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有什么事情，挺重要的事情，因为她的突然到来而出现变数。汪曼春急于掩饰，不想让她知道。
会是和明楼有关的事情吗？锦瑟每多胡思乱想一些，眼色就更黯淡几分，到最后看上去没精打采的，周身萦绕的失落情绪招得人心疼。
锦瑟还在兀自缠着心里丛生的乱麻，冷不丁头发又被汪曼春揉了揉，耳畔传来汪曼春有些担心又含着歉意的声音：“怎么又不开心了？都不说话了，好，下回你想来就来好了，不会再有让你在门口等那么久的事了，我保证。”
锦瑟的眼睛里透露出几分茫然，显然汪曼春误解了她的意思，但看着她这样一心向着自己的样子，锦瑟没来由地觉得很快活。
尤其是汪曼春停下脚步，把白嫩纤细的手握紧成拳，只松松露出一只尾指，在她面前晃着说“我们拉钩好不好”的时候，锦瑟笑了出来。
她也很快地伸出自己的一只手，小指与汪曼春的尾指交缠在一起，分明开心得不得了，嘴里说的却是：“姐姐堂堂大处长，还学这种小孩子的东西，幼稚~”
锦瑟的幼稚刻意拖长了音，语气满是少年人应该有的愉悦与轻快，汪曼春抿了抿唇，没有回她，只是假意恼怒地嗔她一眼。锦瑟确实没看见，她目光始终黏在她们勾在一起的手指上，脑子里鬼使神差地想起古时候洞房花烛夜时要喝的合卺酒来。
饭厅到了。
在汪曼春反复的要求下，锦瑟也收敛了自己的谨慎和拘束，在下人伺候着的时候摆出一副小姐应该有的矜持样子来，看着倒像有那么些闺秀的意思了。
汪曼春满意地看着一切，在都布置好之后，她咳嗽一声：“你们也不用在这看着了，以后做好该做的事以后自己吃饭去吧，在我们旁边等着，饭都凉了。”
汪大处长习惯于发号施令，对下人采取这种简单的关怀措施反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锦瑟捏着筷子，另一手搭在碗的旁边，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
等到下人都受宠若惊地退下去之后，锦瑟说了句：“姐姐你看，我就说你是个好人。”在汪曼春又要嗔她瞎说话的时候，锦瑟安静地埋首吃饭。
汪曼春也觉得很无奈。
入夜，穿着一身加绒丝绸睡袍的汪曼春接过锦瑟在一边递过来的加了糖的牛奶，抿了一小口之后发现以往都会走开的锦瑟依然安静地立在一边。
“是要给我洗杯子么？”汪曼春打趣地转过身去，却发现锦瑟原本应该空荡荡的另一只手上捏了一个小巧的白色棉枕。
汪曼春手上拈着牛奶杯，还没喝完，里面一圈白色液体打着晃儿。她唇边还沾着牛奶的痕迹，很浅，衬得没上妆的嘴唇愈加粉嫩，加上微微侧头的动作，实在是可爱极了。
锦瑟克制住自己要做出的吞咽动作，小声嗫嚅着问了一句：“姐姐，有点怕冷，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几天？”
“哈？”汪曼春眼睛因为错愕睁大了些，随即又带了几分坏笑，“不是有暖气吗，还是说你这么大了，还怕黑的？”
锦瑟被汪曼春逗得没办法，手把枕头抓得紧紧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眼前的地板更小声地说：“也不是怕黑，这几天在做噩梦，所以……你要是介意的话，我……”
锦瑟没说完，她自己心怀鬼胎，以为被汪曼春看穿了，又不好意思起来，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急性子的汪曼春倒没有催促她，在锦瑟声音越来越低的时候，汪曼春把她一把捞进了自己怀里。
抵着的柔软让锦瑟的脸更红了，她也不敢挣扎，不太确定地喊了声：“姐姐？”
像是回答她一样，汪曼春略带责备的声音随后响起：“做噩梦了，还做了几天？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你这孩子有时候就是这么倔，怎么就还是这么倔呢。”
汪曼春念念叨叨的，双臂逐渐收紧。锦瑟咬着自己的嘴唇，犹豫着回抱住汪曼春，从她的身上汲取着温暖，鼻翼突然一酸。
汪曼春总是这么关心她，她总是这么对她好，再也没有人会像她一样了，锦瑟心里想着。
长久的压抑着的苦痛与委屈如同潮水一般汹涌地席卷上来，冲破了锦瑟一直设立着的压制的屏障，在她心底反反复复地冲荡。
再是伪装自己坚强，终究还是个小孩子。
锦瑟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对疼痛也有自己的忍耐极限，可她就怕人家对她好，还是汪曼春这样真诚的从不掩饰的似乎也没有任何索取的好，内心感动之下，泪水就止不住了。
锦瑟手上拽着的枕头落在地上，她抱住汪曼春的背，手指轻微攥紧，靠在她身上无比狼狈地哭了起来。
即使她克制地没有发出声音，身体的大幅度颤抖也出卖了她。汪曼春没有迟钝到凭她身体的动作发现她哭了，事实上锦瑟的眼泪甫一落到汪曼春身上就被她发觉了，温热的液体被光滑的衣料弹到汪曼春颈间的时候已然转为冰凉。
汪曼春不知道怎么哄小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去哄女孩子，她努力回忆自己耍性子时旁人的动作，可脑子里蹦出来的却是一片空白。没有必要的话，谁会去关心这种东西。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地任锦瑟在她怀里无声痛哭，斟酌半天也只说出来一句：“怎么了，乖，不哭了，你这几天就跟我睡吧。”
谁知道她这句好像开了什么闸门一样，锦瑟的眼泪流得更凶了，甚至已经有了小声抽噎的趋势。
汪曼春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看不见锦瑟的脸，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之后回到自己放在桌边的牛奶杯上，盯着杯沿一圈牛奶渍反省起自己来。
锦瑟总算出了声，她在汪曼春怀里，因为哭得太厉害而提不上气，断断续续好一会儿才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姐姐……我……我好喜欢……你……我……我要……一直……一直和你……在……在……一起。”
她这句话带了十二分的真心，人总是容易在最脆弱的时候把自己藏得紧密的心事抖露，汪曼春一阵心疼，轻轻拍着小丫头的背，柔声说：“好啊，姐姐也喜欢你，我们会一直在一块的，乖啊，不哭了。”
显然汪曼春会错了意。
汪曼春一边安慰性地抚着锦瑟的背，一边小心地提议说：“不早了，去洗漱一下休息了好不好？人太累了压力太大也会做不好的梦，我明天让人去跟你们老师说一声，不去了，你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在汪曼春要松开锦瑟，带她去洗漱的时候，锦瑟轻轻抓住她宽松的衣袖：“姐姐，我们真的会一起在一起吗？”
可能因为哭得有些无力，锦瑟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听上去很虚，汪曼春刚要用和之前一样的口吻安抚她，却无意间看到了锦瑟的眼睛。
清澈而温润的黑色眸子里杂了太多的情绪，分明透露出的倔强与悲壮让她心头一动，她突然就不太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了。
汪曼春后撤一步，避开了继续与锦瑟对视，她俯身捡起了锦瑟落在地上的那只棉枕，触感十分柔软。她神色专注地拍了拍完全不存在的沾着的灰，轻声又重复了一遍：“不早了，去洗漱吧，乖。”
锦瑟看着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依旧维持着抓取什么的动作，不久之前汪曼春光滑的睡衣袖子就从她的指缝中悄然溜过，拽也拽不住。
锦瑟的手自然地垂到身侧，她的头也缓缓低了下来：“嗯。”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1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