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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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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一夜,北京仿佛就入了冬,天气干燥冷冽,风吹在脸上和开了锋口的刀子划过一样刮得人刺痛。
余光坐在陈越山的车里让他载着去了阮元那套别墅,车到了别墅区的大门外被敬业执岗的保安拦了下来。
保安公事公办问他们找哪门哪户。陈越山不怎么清楚侧过头来看余光,想不到余光正在愣神,低着头靠在车窗上没反应。
陈越山和保安打了个不好意思的招呼,把车开到了别墅大门边的人行道旁。见余光还没回神,他干脆熄了火。
“光哥。光哥?我们到了,你要去哪户啊?”陈越山凑过去问了句。
余光这才回过神来,坐正之后双手抹了把自己的脸,想了想,又用手撸了下头发后说:“越山,有烟嘛?”
他的头发不再是监狱里那种刮得贴皮的青瓢,这才几个月已经长了三寸。他鬓角两旁剃得干净,手一拂,软硬适中的发丝吹弹得很有韵律,配着他那张线条冷硬又俊逸非凡的脸,很有一种不可一世的腔调。
只是这个不可一世的人现在颓得不行,眼底下有淡淡的青影不说,胡子也没刮,下巴处的青渣子明显可见。
陈越山递给他烟,又给他点了火。他开了半扇车窗,吸了几口,又把烟灰往外弹了几下。风从窗缝里吹了进来,有些冷,他穿少了,缩了下脖子。那风吹得人打颤,却吹不散霾在他脸上的心事。
“光哥,我们来找谁啊?”陈越山见他故作平和的样子,但吸烟的神情又藏不住满腹的心事,于是大着胆子问他。
余光吐了口轻烟,然后垂眸小声说了句:“找可儿,这是她家。”
陈越山听到那名字心里没来由的一揪,侧着头打量起余光来。
他以为按着余光那种傲气,对着抛弃了自己的女人是不会再有任何主动联系的机会的,除非对方找他,他或许会因为旧日情份和对方见个面聊上几句,否则绝无可能。
陈越山心里猜测着不知道找李可儿是不是和昨天余光家的那场闹剧有关。
昨天晚上都过了饭点了,余光突然给自己一个电话让自己赶紧开车去他朝阳的那套公寓。
他还记得他抵达的时候一桌菜动都没动,陆哲拖着个行李箱,牵着自己妈妈在客厅那等他,而余光则瘫在沙发那一根接着一根抽烟。
他小声问家里的保姆阿姨怎么回事,那阿姨拉过他到墙角支支吾吾地告诉他余小姐一回家就和余先生吵了起来,余先生一个巴掌下去,把余小姐打得哭着跑房里锁着没再出来过。
他又问阿姨吵架的原因,那阿姨也是听得一知半解,不过凭着自己以前对于八卦的嗅觉觉得应该是余先生把陆先生母子接到家里住惹余小姐生气了,所以小姐一回家就赶人。阿姨还说余小姐嚷嚷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只有没出世的弟弟。
当时陈越山才听了这些余光就赶人了。他只能快速领着陆哲母子离开,按着余光的吩咐把两人安排在离公司不远的酒店里。
陈越山又回头看余光,等着他继续说,想不到余光没有了后话。
两个男人在车里坐了十几分钟,最后余光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他用了免提,几声铃响之后,对方传来一如既往委婉好听的声音:“光哥?”
陈越山才听出是李可儿的声音,余光就直接回复:“可可,现在方便出来吗?有些事……想问你。”
以为一向对自己温顺的李可儿会答应下来,想不到这次她说:“光哥,我们要说的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没什么能再说了。”
可能觉得这样的回答会让余光的面子挂不住,李可儿补充道:“光哥,今天不方便,家里有客人在。”
她说家的时候余光心里有些微酸涩,想起她毕竟不再是自己的家人了,他和她的家早就散了,她现在是阮元的妻子,心里竟然从未有过地涌了那种被背叛被抛弃的感觉。
那种感觉在昨天之前余光从未有过,包括那个时候可儿提出离婚,他都觉得是自己负了她,没按着誓言好好保护她。但在昨天听了余倩倩的那句话后所有都变了,那种被背叛的感觉就一直堵在他的胸口,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那明天呢?后天呢?”余光又问。
那头隐约传来有人喊了声“可儿”的声音,大概是有人找她吧,她刻意放小了声音说:“光哥,对不起,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我最近都会忙,对不起。”
猜着李可儿就要挂了电话,余光不顾陈越山就在身旁,急着说:“先别挂,可儿,你告诉我,我们是不是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他的话才说完,手机里就传来李可儿大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然后过了几秒,似乎是平复了心情,李可儿才说:“光哥,你想太多了,我们从未……有过孩子。”
“你把他打掉了?”余光追问,可他话才问完,李可儿就挂了电话。
这头陈越山已经被刚才余光说的几句话惊到无法形容,而电话那头他们瞧不见的地方,李可儿垂着手倦着身子躲在衣帽间里哭到泣不成声。
那种哀恸是无法描述的,和撕裂一个人的心脏一样,所有的所有都在余光的质问里消失殆尽了,比上一次余光给出的决绝的转身更让她失望,再无任何丝毫的眷恋,她对他那些不为人知的深藏心里的爱,再也找不到了。
余光看着手里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有一刻难过到钻心,这次他没忍住,眼角终究淌了泪下来。
这是陈越山从未见过的余光,无助委屈悔恨同时写在一张脸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是有多难过才会不顾形象地落泪啊。
“越山啊”余光用略显嘶哑的声音吼了一句,“可儿有过我和她的孩子。”
陈越山愣在那没敢回话,其实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可是,孩子没了,他还未能来这个世上看一眼,就没了……”
余光的泪有些止不住,汩汩地往外冒,他的嗓音已经夹杂了哽咽的呜呜声,像是难过到不行的样子。
“不会啊,我记得李总没怀啊,七年前唯一一次进医院的就是阑尾炎了,她动了个手术在医院呆了三天,还是我赶去医院接她回家。”陈越山回忆起七年前的事,倒是想起了这么一次。
余光抹了泪,看他,然后沮丧地说:“你应该是被骗了,她不是阑尾炎,她应该就是那一次在医院把孩子打掉了。有孩子的事一定是真的,余倩倩虽然浑,但是不会造谣。刚才电话里听她的语气也八|九不离十了。”
这下换成陈越山张口结舌了,憋了很久他才说:“她为什么要打掉孩子?因为要和阮……”话没再说下去,怕自己长舌,也怕触了余光的心境。
这次,余光稍许平复了心情。又抽了两根烟后,仿佛做了个天大的决定一样对着陈越山说:
“越山,我们所有的计划都要提前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另外帮我查查阮氏最近在做什么项目。”
说完这个,突然皱了眉头回过去看陈越山:“吴伯涛先踢出局,你帮我放几个消息出去,就说董事会有人有意要踢吴伯涛出局,先让董事会里的人和吴伯涛狗咬狗,我们可以站在边上看清里头的道道。”
陈越山佩服他说风就是雨的领导力,肃着脸直接答应了。
又问他现在要去哪,他想了想让他把车开去了潘家园。
五爷离了几天,今天正巧在家。来不及躲,被余光逮了个正着。
余光去的是他的那个精致的大宅,到的时候五爷正和五奶奶在满黄的银杏树下的亭廊里研究杏仁茶的事,见余光来了五奶奶直接给让了坐,识趣地走去里间了。
余光不扭捏,直接说了自己的来意,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后,五爷转了转手上那串和田白玉配的十八子,然后顺着他的话问他:“所以,你上我这是要简白的联系方式来了?”
余光点点头,神色不怎么好看。
“你不是和他好上了吗?你都找不到他、我哪帮你找去啊?”五爷笑着问他,看不出任何破绽。
余光对着他看了半天,最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和他闹了些小矛盾,他生气就走了。”
五爷给余光泡了壶茶,等茶的茶沫剔了后推到了余光的跟前,他嘴上说:“那不打紧,如果是简白的错,你让他自己冷静下,他寻思出了自己的问题,自然会来找你。”
“好像也不是那么简单,我也有错,我只是想着找到他确定一些事。”余光其实是想问明白简白走的原因,他纠结了几夜,百思不得其解,无法相信他真是因为自己没让他做成永美的债权人而离开的。
“这我更帮不了你了,如果是你的错他故意躲着你,我找到他他也不会见你啊,至于他的联系方式,我就他在北京的电话,那号你也有。”
怕余光不信,他又说:“以前都是他直接联系我,我没留他其他的联系方式。说实话他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要不下次他联系我了,我帮你问?”
余光碍着面子,见刘武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再问,只能点了头,挥了手告别了。
等他走了二十来分钟了,五奶奶又从里屋走了出来,五爷看了眼自己的老婆,拿了包杏仁茶粉在杯子里泡了一杯递给她。
“天气一冷就想着吃羊肉,你问问他羊蝎子吃不吃,我一会找师傅准备起来,晚上我们就在家对付吧。”
五奶奶笑着回:“一会说吧,刚在后头听着余光的声音,蒙着被子又睡过去了。”
“也是,连着在澳洲和北京这样飞,不累才怪,让他先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