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魔》遇郎

18、第十八章

　　“苏白，苏白！”青夭捏着裙沿，噔噔跑到苏白房门前，“苏白？我进来了！”她推门进去，苏白放下手里把玩的玉玦，坐在桌边默然看她。
　　她歪头娇憨一笑，语带兴奋道：“苏白，今日我们去哪游玩？”
　　“坐下。”苏白令青夭老实在铜镜前坐下，他取下那支插歪的簪子、梳了梳她散乱堆砌的长发，沉吟半晌，“今日你就在这学会怎么打理头发，明日带你出去继续玩。”
　　“不！”青夭一口拒绝，她规矩地坐着没动，眉头却皱起，“我会打理头发。”
　　“我先替你去看过，你今日学会挽发，明日我便带你出去玩耍。”苏白简单帮青夭挽起一个发髻，斜斜插上那支羊脂色茉莉小簪。
　　“我要和你一起去！”青夭站立转身，动作太过急促以致那支簪子又大大移动了位置。
　　“我会带礼物回来，都是你想送予夏霜、夏霏的衣裳，”苏白瞥了一眼挪动位置了的簪子，面上无奈道：“你跟着去的话，我得照顾你，就带不回礼物。”
　　“哦。”青夭只好点头，眉眼不由耷拉下来。苏白摇摇头，他微抬右手使手心向上，一片黑羽浮现在手心，他轻喝一声：“去！”那片黑羽在半空中几个回旋，忽然就涌现一大片的黑羽，又在倏忽之间幻化出一个稚童出来。那稚童总角之年，眉目清秀，身形纤瘦，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背子，他闭着眼站定在地上，眉心一朵莲花印记飞快地一闪。
　　“他是谁？”青夭打量着这陌生的孩子。
　　稚童睁开双眼，他眸子清澈见底，抿唇微微一笑：“我是苏白。”
　　“啊？”青夭迷惑地眨眨眼，她目光在苏白与这稚童之间游移，“你们都叫苏白？”
　　“对，他就是我，我就是他。”苏白低念一句“收”，那稚童就如云雾般飘散成黑羽，成片的黑羽凝聚变作一片，落回了苏白的手心。青夭看着这一幕幕，有些怔愣，转瞬又被好奇取代。
　　“我出去后，就由他陪着你学会打理头发。”苏白靠近青夭，伸手去拨弄她发髻上的簪子，“歪了。”
　　青夭连忙定住脑袋，随苏白去调整簪子的位置，她一边乖巧地颔首，一边又忍不住悄悄抬眼去看他。苏白和那稚童长得确实相像，眉目清雅，又同样气质温润，身形瘦削，双眼就像溪水一样，清凌凌仿佛没有一点心事，睫毛很长很直，半阖着眼的时候就像铺开成一排的细软松针。青夭的脖子被一根头发扫到，苏白的睫毛一颤，那松针仿似扫在青夭的心尖，一瞬间，她迷惑于究竟是脖子更痒、还是心上更痒。她只想着苏白真好看，比谁都好看。她眼前鬼使神差地浮现昨夜巷子里那模糊的影像，然后又将目光挪向苏白的唇，苏白的唇和刚刚那稚童身上背子的颜色一样，略显单薄，唇角有些天生的向上翘。她看着看着，心如擂鼓。
　　苏白摆正那支簪子，他刚要收回手，青夭突然就踮脚仰头在他唇上清浅的一啄，他愣愣地看着青夭面红耳赤地跑出房间，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道重重的关门声，他的手才从半空中慢慢地放下来。
　　······
　　“啊呀！这里寒气着实是重啊。”洒扫小太监摸摸自己的胳膊，遥看宽阔的太清池，自言自语道：“也不知有多少冤魂徘徊······”
　　“念英！你发什么呆呢？还不赶快！还想被罚啊？”隔不远的假山后钻出一个小太监的头，笑骂他，很快又钻了回去。
　　洒扫小太监叹口气，收回了目光。一呼吸间，浅蓝长衫着身的苏白出现在湖的对岸，他轻瞥了眼那个埋头的小太监，左手举着一块玉玦，右手轻摇，湖面起了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涟漪，他眼神微闪，旋即径直向湖里走去。
　　池底，展现在苏白眼前的是一个湿气、寒气都很重的岩洞，岩洞周壁镶嵌有数颗璀璨的夜明珠，在岩洞深处、夜明珠照不见的地方，放置着一座白玉冰棺，其上镶嵌的一块玉玦在苏白走近时微微震动。他按下蠢蠢欲动的左手上攥着的玉玦，右手一举、做了一个向下一劈的动作。
　　“啊！”一声惨叫响彻岩洞，一团灰影一闪，一个双眼赤红、悬浮半空的稚童身形显现出来，他的衣裳颜色艳红，衣袖的外侧却缀了许多的灰色布条，左袖子被割裂下一大块，他紧紧捂着自己的左手臂，眼角渗出一点血泪来。
　　“鬼？”苏白目光一动。突然，一道幽暗灰光飞快斜刺向他，左袖子瞬间被燎烧出来一个洞来，苏白飞快一转身子，左手一抬、一落。双眼赤红的稚童双手一展，又升高了一段距离，他双眼瞪大、目光一利，一团赤光如利箭射向苏白脖颈。
　　苏白右手向前一挡，那团赤光来势一滞，旋即如大风刮过风雪、四散飘开。他左手方向幽暗灰光一闪，一个银瞳白衣的稚童厉叫一声，以破竹之势扑向苏白，银瞳一瞬亮地像月亮一般。
　　……
　　窄小静室内，盘腿打坐的面具男子倏忽睁开双眼，他极快地站立起来，左手五指飞快一掐，他低喝一句：“贼子！”便转身快步走进暗室。
　　“哪个宵小？”巫益来到岩洞、爆喝一声，他左手一展，丝丝缕缕的黑气前仆后继从中窜出，以排山倒海之势打向战圈中的苏白，双眸如鹰隼一般阴鸷狠厉地刺向他。
　　苏白转眸仔细看他一眼，他轻启唇瓣、默念一句：“收！”那片缠绕翻滚煞是可怖的黑气如云海围绕住苏白，只在一呼吸间便消失在苏白身体内。
　　特地躲开黑气的两个悬空稚童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目内瞥见疑惑，这疑惑转瞬即逝，他们小小的身子绷紧，试探着要再靠近苏白。巫益左手一动，二人停下蓄力，掩进角落，两双异瞳闪烁着光芒。
　　“杀！”巫益气势一盛，他拧动右手中指上的碧玉戒，低喝一声。苏白脚下微微一动，他漆黑瞳仁映出对面诡异情形：一大片紫色焰火在那面具男子转动手上戒指时燃烧起来，紫焰燃烧之后飘出紫烟、迅速笼罩半个岩洞顶盖，那声“杀”出声后，紫烟中蠢蠢欲动的朦胧之物终于显出身形，那是一只只细小却爪钩极其锋利的红色白背蜘蛛，紫烟渐渐散去，它们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贴着岩壁，有几只蜘蛛掉在光滑的夜明珠上，爪钩一划、那夜明珠便被毁去一个角。所有蜘蛛团团围向苏白。
　　苏白双手狠狠一甩，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裂缝、又去岩壁上蔓延，蜘蛛群瞬间多了不计其数的尸体，但剩下的蜘蛛数量显然更为可观，他眸子一暗，双手高抬，一团团黑气涌出，弥漫向遍地的蜘蛛。
　　巫益右手一颤，猛然盯住黑气遮挡的岩洞深处，黑气散开，那里已只剩一具静默伫立的白玉馆。那一身清冷的陌生男子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漫地蜘蛛尸体，间或有几只蜘蛛茫然失措地四处乱窜。他冷笑数声，甩袖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