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重获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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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六日，王家大房夫人的生辰。
自古世家盘根错节，动辄几房人口过百成千，再算上旁支亲系，庞大一族，数也数不清的人。像朱家这样人口简单，只一脉单传的，是少数。王家嫡系这代共有四房，至今未分家，还是在一起过日子。大房的正头夫人姓蒋，乃是从南地嫁过来的，自成了盛京的媳妇儿，蒋氏似要出头立名，时常开些花宴，广邀盛京名媛妇人，几年就落成了盛京贵妇圈子里头响当当的人物，若她排在第二，没人敢叫板自己是第一。
这个名声，朱家是拱手相让的。谢氏素来低调，国公府恁大的金字招牌，谢氏也从不与蒋氏争这个名衔，凡时常同她讲些京城风俗，叫她这个南人开眼，如此知人识趣，蒋氏对谢氏也极客气，故而王、朱二家女眷来往最活络。
两家都是上头老婆子亡故的，谢氏很懂王夫人的心思：没了婆母的约束，又是最争脸的大房主母，她过个生辰，自要轰动全城，风风光光，是故很给面子的把三个闺女儿和小儿子都领来了。
朱子珮和朱子琼“刑期未足”，得亏谢氏作保，朱坚以碍不过人情脸面为由，放了人。
谢氏嗔道，“严父出孝子。老爷为姐儿们好，妾身看得真切，天儿过热了，没个奴才伺候着，两个妮子年纪还小，总不惯的。这次惩戒了，吃了教训，下回就不敢了。”
遂差遣二院的丫鬟去领人。
阿若见了朱子珮，早已哭成个泪人儿，待进了银风馆，眼角还挂着泪珠，抽抽噎噎的。
“小姐，这几日您受委屈了。”又说起这几日的遭遇，把她恨得牙痒痒：“若不是那瑶光楼的生事，咱们院子里的，也不至于个个都赏了板子。这下可好，整府里当差的都要笑话咱们了。我倒也不是可怜自个儿，只觉得小姐要和那狐媚子同在一个屋檐下，光是想想，我都觉得委屈。”
朱子珮见她这等模样，又将眼光扫向碧石。“我问你，这几日里，除了赏板子，还有没有别的动静？”
碧石仍是话寡沉稳的脾性，朱子珮深恐这次牵连她碍了板子，愈要为自己打点出路，心里有些忐忑。这屋子里最难收服的，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阿若了。阿若只需防着生出二心来，若真做出什么对不住人的事儿，撵出去也就罢了，她娘老子自会替她筹谋；可碧石在丫鬟里头算是个能人，朱子珮真不愿意失去眼前现成的一个军师。
“没了，瑶光楼也不过抹泪。就是双瑞阁，忧心您，时常差遣人也过来瞧瞧咱们。”
朱子珮点了点头。到底是嫡亲的姐姐，不论什么事儿，都不会忘了自己。
明日便是王家夫人的生辰，虽她们小辈的去吃酒不讲什么厚礼，可也需要表示表示自己的心意，朱子珮寻思着，不知该送个什么才好，便道。“你们都去打听打听双瑞阁和瑶光楼再说。”
遂吩咐了如晏、新荔二个活泛的去跑腿。
屋里便剩下几个不爱说话的，一时整间屋子都静了下来，几乎可听见一根针落下的细微声响。
朱子珮望着几张和她一样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的脸庞，深深从鼻中渡出一息吐纳来。“都受苦了，我记得柜子里还攒着些先前我用的活血化瘀的药膏，你们若伤没好全的，自个儿分着用一些。这个月的月例，我私下给你们每一个都加二十钱。”
顿时伏跪了一地，都噗通噗通磕头谢恩起来。
朱子珮不禁有些心酸。自己惹的事儿，还连累这些底下人，实属不该。说到底，这一回，还是她太沉不住气。
“阿若，你怎对瑶光楼的，那般大的成见？”
阿若愤愤捏紧了拳，答道：“也是为了小姐。那屋子里的，平日就知道酸咱们的福气，没个几天就打咱们的主意，我哪里是成见！不过是正大光明嫌那过街的老鼠。”
碧石垂着的眼皮，突突跳了起来，喝止了阿若的埋怨。“够了……咱们底下人，论不得主子的事儿。”
阿若未免有些不甘心，“可明儿，她们还沾着咱们的光，去王家做客咧。欠了人情，我看她从来不晓得害臊！”
听着阿若聒噪的声音，朱子珮就有些烦躁。
朱子琼的确和她不是一路人，可这一小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觉得，这个庶出的二姐心肠也并没有那么坏。
斗，还是不斗？
朱子珮不免有些为难。
庶出，貌美，攻于心计，若是何时起了阴损心思，只怕害她，易如反掌。
可她没有身世、地位，在府里的确比嫡出的要低一等，孙姨娘膝下也没个哥儿，万事都没有靠山的，想想又觉得可怜。
“罢了，不说了，这一回，她也还算照料我。咱们就当前事一笔勾销了。”
阿若虽心底还是不服气，嘴上也应了，“小姐教训的是，咱们是大度的，不和那等小人计较。”
碧石在一旁，冷淡的目光中，似多了一分欣慰。
正说着，去外头打探消息的两个，已经回来了。
如婴十分殷勤，给二人端了个小马扎坐下，又去倒了两杯凉茶。只见如晏汗流浃背，耳边的鬓发已经湿漉漉的贴在了面上。
这天，热的真真是难受极了。
一问方才知道，朱子珺的主意，是想送一副海棠春睡图。朱子琼那儿，据说是献个手绣的扇子。
轮到她这儿……
朱子珮摇了摇头，针黹功夫，她不擅长，书法绘画，也是普普通通，只能捡个现成的东西送去了。
碧石在一旁劝慰道：“小姐何必为难，既是第二日的生辰，虽是整数，可都是女子的茶话，不算大宴，犯不着提前几个月就备下。大礼，该是太太操心的事儿，咱等小辈，只需嘴巴甜，哄得王太太开心便是。”
朱子珮也觉得她说来有理，豁然开朗起来。
思前想后，便定了，从库房里取一串玛瑙头面作为贺礼。
玛瑙是佛物，送长辈，挑不出错。再说，若王夫人不喜欢，大可转手送人。这一套头面，精工细琢就不必再夸，只说玛瑙成色，红似飞霞，晶莹剔透，隐隐透出山海的纹路，浑然天成，就是比不上碧玺玉髓的不菲，戴上也是漂亮非凡的。
如此，便不用再多烦恼。
几个小丫头也跟着点头赞许，正准备将这礼物包好，罗妈妈已含着笑进来了。“祖宗，可算是回来了，没少两斤肉罢！”
众人纷纷给罗妈妈行礼，朱子珮也扑上去撒娇：“还是妈妈心疼我！”
又抽了椅子给罗妈妈坐。
“珮姐儿，你这次，可把老奴都吓坏了。好好的，怎么惹得老爷这么生气，你看看，这半个月，吃尽了苦头罢？啊哟，这小手腕子，细成火柴杆儿了，妈妈心疼呐。”说着，已经红了眼睛。
朱子珮也咬着唇瓣，“妈妈，都是我的不好，叫整个银风馆的都受累了。再往后，我若犯了荤，您打我的嘴巴子！”
罗妈妈连连称不敢，“小姐的皮肉金贵，咱们底下人不敢。”
拉拉扯扯了许久，终不再提这个话，便说起旁的。朱子珮心思一动，牵着团子出来，罗妈妈见了，乐得捂着肚子大笑：“祖宗，别的畜生你不养，养只松鼠儿了。也不折腾人，成日给它扫出几只果子，搀着碎肉喂了就是。”
说着，欢声笑语一片。
正这时，朱夫人院子里的翠娟来了，说是请三小姐去太太院子里用饭。
朱子珮带着如云、如月随着翠娟出了银风馆，穿过几绕回廊，很快到了母亲的院落。
进门的时候，许妈妈正端着一热乎乎的钵子进去。
朱子珮唤了一声妈妈，也跟着蹦了进门槛。嗅着钵子的香味，她便晓得，这会儿必是母亲体疼她，叫她过来吃饭了。待进去了，只见大姐也乖顺的坐在下首，她上前去，笑着给母亲和姐姐见了礼。
“母亲，今儿是什么好饭菜，我大老远便闻着味道了！”
谢氏剜她一记，却带着笑意道：“死东西，叫我好生担心，下回再敢惹祸，莫说你祖母的院子了，把你关到山上庵堂里去都不为过。”
朱子珮怒了努嘴，撒着娇拥上了谢氏，“娘，女儿晓得了，再惹您担忧，您只管罚我便是了！只是今儿，您该怎么数落便怎么数落，总让我吃上饭吧！”
谢氏稍稍用了些力道，在她胳膊上一拧，一旁朱子珺也抢话道：“祖宗，你那儿饭食也不差罢！听说你还对祖母的鱼儿下手……”
朱子珮有些惊讶，长大了嘴，“不是吧……这你们也都晓得了。”
娘儿三个，跟着啼笑皆非。
原是朱坚听说了，讲给谢氏听的，谢氏又告诉了朱子珺。
自家人，倒也不多话了。朱子珮望着桌上丰盛的佳肴，筷子早就停不下来了，谢氏一面抚着她的发，一面慈爱的笑，“慢点儿，你个饿死鬼投胎的！”
饭毕，又好好叮嘱了明日去王家的规矩，尤其对朱子珮强调，要记得喊人，嘴要放甜一点，千万别说错话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重获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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