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未暮已思归》MOSI墨生

8、一别倾覆几华年，为何敢念不敢言。

　　盐务巡防营夏大人的寿宴，归尔特别乖的坐在已烟边上吃着桌上的菜，应该坐在后台备台的归生还坐在已烟身旁。已烟催她上台，她说还有一个京剧，完事了她就去。
　　归生本带已烟来，是对着青山还抱有一丝希望的，但没成想，青山明知道今天归生会来，也就是已烟会来，还是带着了那个姑娘。
　　会宴过半，夏大人才姗姗来迟，在坐纷纷站起问好。只有看不见他人的已烟和归生没有起立，而青山身边那姑娘直接走过去，挽住了夏大人，一声柔柔的“爹”字，叫的归生骨头发苏，不由得干呕了几下。感情青山傍了个大款，怪不得舍不得撒手。
　　青山时不时的向这边扫那么几眼，看着已烟一副我对你还很深情的样子。
　　已烟问归生怎么突然有些安静，归生打趣，我要上台了，观众给我酝酿情绪呢！
　　归生刚刚上了后台，却是枪声四起。
　　这时间不偏不倚，偏偏赶在已烟不在她身边，靠…“已烟！”
　　归生推搡着往外跑的一万人，窜到台上，看到并不太明了发生了什么的已烟紧紧蹲在桌下，护着归尔。而另一边柳儿身边的青山也在踮脚眺望这边，奔向了已烟。归生跳下了台子，推搡着涌过来的人群，拼命的想要赶到她面前。
　　逆流而来的归生被淹没在人群中，已烟自己在，她不在她身边，归生甚至幻想着她中了枪晕开血色的样子…
　　只是归生到了，看见的却是青山晕开血色的样子。青山在她身前肩头流着嫣红，已烟蹲在他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两个人在墙梁后，猛地一看，还真的挺般配。归生在墙这边，中间子弹横飞，压根不管有没有人，是不是要杀的。
　　归生探头出去，看到穿着戏服的几个戏子，纷纷拿着枪，对着夏大人就是一顿狂扫。感情前台唱戏的都是刺杀的~这有钱人的仇家可真多，只可惜了仇家多，钱也多，保镖也多，这忙活了许久也没见夏大人少了一根寒毛，反观死伤其实都逃不了那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刺杀者，和卖了命的保镖。
　　归生咬了咬牙，缓了缓内心激动的情绪，奔了过去。
　　青山眼里甚是温柔的看着已烟“你这样子，身边真是需要个人啊！”
　　已烟只是抿了嘴角，默默的红了眼眶，像要失去爱人了似的，说不出话。
　　青山：“你以往似这般需要我时，我都不在，是不是？”
　　青山伸手，抚了已烟额前的碎发。已烟不知青山伤在哪里，伸手去摸，却摸到了黏腻的热血。归尔在已烟身边拉着她的袖子，小孩子从未看过这么多血和尸体，吓得腿都软了。
　　归生奔到已烟身边，站在墙梁后，眼还看着战局，她怕局势变化。归生伸手抚上已烟肩头，已烟摸上归生袖口秀的字。归尔这时候会看颜色的很，立马撒开了已烟，改为保住了归生的大腿，归生将他拎起来向墙内侧提了提。
　　已烟：“归生，归生救救青山，他...他伤在哪里了，重不重？”
　　归生呐喊，祖宗啊，你头上子弹嗖嗖飞，你能感觉到吗？
　　归生：“已烟，我们先走。”
　　已烟：“青山…”
　　归生：“知道，我会救。”
　　归生单膝跪在青山面前，将手抵在青山肩头，青山已烟都是一脸茫然。不消片刻，归生再将手抽回时，手上便多了一个弹头，青山惊诧到不敢相信，自己竟毫无痛感，这与他接受到的教育相违背，青山历来不相信神论，可这发生在他眼前。青山甚至感觉不到那伤口彻骨的疼痛了，青山和一边害怕蹲着的归尔都直愣愣瞪大了眼看着归生，归生却皱了皱眉。
　　青山：“你…”
　　已烟：“怎么了？”已烟一脸关切的看着青山。
　　归生看着青山看自己的眼神，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的伸了手，点了青山几处大穴。
　　归生：“我帮你点了止血的穴位，我...我祖上都是神医，不用谢我。”
　　青山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肩膀的伤口，又转头看了看归生。
　　青山：“你...”归生紧张的挑了挑眉。
　　青山：“你流鼻血了。”
　　归生划拉一下鼻子“额...好吧！现在它不重要。咱们先走。”
　　归生扶着房梁站起，缓了一缓气息，对这两位生死关头还你侬我侬的痴男怨女，简直鄙视。
　　归生：“他没事，就是皮外伤。”
　　青山靠着已烟的搀扶也站了起来，哎？差别待遇。
　　青山：“已烟，我背你。”
　　归生一把拉过了已烟的手“背什么背，已烟在身后给你做肉盾吗？”
　　青山：“我不是那个意思。”
　　已烟：“你们…别吵。”
　　已烟甚是柔弱，焦急的语气，两个面前的人立马齐刷刷，柔柔的看向已烟。
　　归生将已烟拉向自己，只留青山一脸哀怨的看着他们。归生甚是得意的挑了挑眉，转了头看向已烟。
　　归生伸手轻轻的抚下了已烟脸上的泪“已烟，你别急。我怕他撕了伤口。”
　　已烟轻轻点头。
　　归生：“三少，麻烦你抱着我们归尔先走。”
　　归生说着将摊在地上已经成为一团的归尔又拎了起来，放到了青山怀里。
　　归生：“这个是侧门，你从侧门跑出去向前两条街是个窄胡同，肯定安全。”
　　归生微微泄力，推了一把青山，青山就走出了两步。归生鼻血流的更加欢畅了，她伸了手，想要抱起已烟，已烟却挣扎了起来。
　　已烟：“归生，你背我吧！”
　　原来已烟也心疼自己，她也可以为自己做个肉盾，挡挡子弹什么的。
　　归生一脸坏笑：“我可舍不得。”
　　归生用力，已烟当然没能挣过。归生提了一口气，撒开步子，跑了出去，片刻，已烟觉得归生跛了一下。虽是压抑，归生还是轻哼了一声。
　　已烟：“归生。”
　　归生柔声：“嗯？”
　　已烟：“你是不是受伤了？”
　　归生摇头：“没。”
　　一阵骚乱的声音出现在了耳边，归生：“别怕，已烟，我们出来了。”
　　归生放慢了步子“早知道不让青山跑那么远了，这外面好像也没什么事嘛！”归生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已烟环着归生的颈“归生，让我下来，和你一起走。”
　　归生却顿了一下，又将已烟向怀里颠了颠。
　　归生特别嘚瑟的语气“不用。”
　　归生：“已烟，跟你呆了这么久，都腻了。”
　　已烟又皱了眉，归生一边走，一边低头看她“又锁了个川字，来，给归生笑一个。”
　　已烟觉得归生不太对“归生，怎么了？你伤到哪里？”
　　归生一拐，到了胡同，青山也刚刚放下归尔，俩人匆匆跑了过来。
　　归生将已烟放在地上，青山伸手拉住了已烟。归尔跑了过来，站在已烟腿旁，看着归生站的地方，一滴滴坠着鲜红的血色，砸在地面。
　　归生只是看了看二人，便挣开了已烟还扯着自己的衣袖。青山转了她满满的一圈，看了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归尔却拉住了归生的裤腿，眼里含着泪。归生低头，看到了小小一只黑孩儿，抓着自己裤腿，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归生发誓，这是归生看着归尔最顺眼的一次。归生弯了腰，趴在归尔耳旁悄悄说了句话，归尔似是下了决心，狠狠的点了点头。
　　归生起身看着青山“三少，你肩膀回去缝合一下便无大碍。”
　　青山点头“谢了。”
　　已烟又伸手扯向归生，归生浅笑。
　　归生：“三少，已烟就拜托你了。”
　　青山和已烟又是一脸迷茫，这是几个意思？
　　已烟拉着归生的袖“归生？”
　　归生另一只手轻轻抚下已烟的手。
　　归生：“三少，你能舍命救已烟，我信你未改初心。”
　　青山侧眼，看见归生身下那冉冉滴下的血色，已是成了一小摊嫣红。
　　归生拿着沾满血色的手，对着青山比着“嘘”手势。青山想，归生也是真心对已烟吧！或许那份心意不比自己差了分毫。
　　青山：“好！”
　　归生弯腰，将归尔的小手，扯开。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遂将他推向了青山。
　　已烟有些心慌，她觉得归生或许要离开她~她并不会一直追随她，但她却早已习惯了她。
　　归生：“哎~青山，已烟喜欢你喜欢的打紧，她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我仔细想了想，就不给你们挡着红线了吧！”
　　已烟四处慌乱的摸索，她想抓住归生。
　　“归生？归生，你要走？”
　　归生展开了怀抱，她想临别之际再将她拥入怀，哪怕最后一次，伸手却扯得背上的伤口生疼。归生扯了扯嘴角，算他娘球的了，抱了已烟，铁定舍不得走了。
　　归生讪讪收了手，转身，青山看得清楚，归生后背蕴透了血色。
　　已烟听得归生的声音愈来愈远“已烟，归生去驰骋天涯了，若是日后相见，你可还要记得归生啊！”
　　“归生，归生…别走，别走。”
　　归生咬牙，攥了攥拳，不能回头，自己生死尚且不能定论，还不如让她觉得自己在天涯某处。路人皆纷纷看着浑身是血的归生躲得远远的，归生腿软的撑不住自己的身子，却也撑着远走。绝不能在这倒下，出了广安，她得出了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