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未暮已思归》MOSI墨生

6、舜华芳刹，败日啼鸦

　　第二天一早，聂平刚起来，饭还没吃完刘守说青三少在府外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聂平赶紧让人把青山叫了进来。
　　聂平看着青山黑着的眼眶，还不忘了给自己做了个揖，伸了伸手，叫他一起吃点早饭。
　　聂平：“你刚上任，什么事儿把你忙成这样，看你这眼眶黑的。”
　　青山入了座，丫鬟添了副碗筷。“聂大人，我此番来是为了我家的案子。”
　　聂平：“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案子夏清风托给我了，我自当尽心竭力。”
　　聂平咬了口包子。
　　青山：“聂大人，我是想说，这案子能不能交给我。”
　　聂平喝了口粥，看了看一脸正经的青山：“关心则乱，这案子你最好还是避避嫌，更何况...三十一条人命，我会给你个说法的。你刚上任，广安这地界儿也不甚好管，你先忙好你分内之事。”
　　聂平擦了擦嘴，青山长叹了口气。聂平：“广安久旱不雨，赈灾粮又迟迟不下。你我最主要的是保这一方安宁，切莫意气用事。”
　　刘守进了屋子，看到聂平站起。“大人，马车备好了。”
　　聂平点了点头“三少，这案子确实不寻常，你多给我些时日。”
　　说罢便要走，“聂大人，我是散州，虽不如您官阶大，但这案子，我知情权还是有的吧！”青山话里多少带了些怨气。
　　聂平：“这样吧！备案你让云成过些日子来取，调查也随你。不要滥用职权便好。”

　　归生在叔父家的院子里处理着昨儿个买的鱼，叔父和已烟在房里唠着些体己话。饭香味儿顺着高墙绵延出去，让这墙外闹饥荒的小屁孩儿馋的不行。
　　归生正哼着小曲儿剃着鱼鳞就听到一声惨叫。归生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看了看，原来是个黑到脸儿都看不清的小屁孩儿栽在了墙根前。叔父在门口问归生咋了，归生哭笑不得“一个饿死鬼翻墙进来，结果摔了个狗吃屎。”
　　那小孩儿坐在地上捂着脑袋，听到归生这么说自己，脸上也没什么要打自己的意思，哇的一声就撒娇似的哭了。归生最烦小孩儿动不动就哭，手里拿着剃鱼鳞的刀，咂了咂嘴，伸出刀指向小屁孩儿。 “哭个屁，给我憋回去。”小孩儿立马大气不敢喘，归生心道感情是个熊孩子，眼睛转了转，就想逗逗他“闻着饭味儿了？”小孩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点着头。已烟却走到了小屋门口，朝着这边“归生，别为难他了。”
　　归生：“已烟，没为难他，他自己翻墙进来摔着了。”
　　小孩儿看到了已烟，先是愣了一愣，只觉得这不是天仙下凡吗？连哭都忘了哭。然后三步并两步的跑到门口，抱着已烟的腿“娘亲，娘亲，是那个哥哥欺负我。拿着刀，八成是想把我杀了。”说罢又哭了起来。
　　归生看到那小孩儿叫着已烟娘亲时，已烟的眼神缓了缓。已烟刚刚小产两月有余，这孩子一叫，定是勾起了许多往事。归生：“别瞎叫，哪个是你娘。我看你是闻到饭味儿，跑这认娘来了。”说着就过来，拎起了小孩儿的脖领子。已烟却伸手将在自己腿上的孩子拦在了腿边，脸上尴尬的笑了笑“算了，归生，肯定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若是饿了，让他同咱们吃顿饭吧！”
　　归生有些出乎意料，以为会勾起已烟的往事，让她不舒服，现在看来，可能是自己多虑了。归生撒开了拎着小孩儿脖领子的手，“哦！”了一声。这女人的情感，归生觉得自己一点儿都猜不透。
　　归生还是把小屁孩儿叫到了自己身边“叫什么？”小孩儿一看归生就面露惧色，看来是被吓着了。“黑蛋...”“我靠，你这名字，比我家隔壁大黄名字都随便。”
　　小孩儿：“......”
　　归生跟他说，要是想吃饭，就过来帮帮忙。黑蛋虽然小，手脚还算麻利，就是一看到归生就有几分惧色。
　　饭刚上桌，已烟和叔父还没坐好，黑蛋就伸了手要抓馒头。归生拎着他脖领子就把他揪起来了，归生还没说话，黑蛋就又哭了。
　　归生：“我还没说你，你就开始哭，哭个屁啊！你看看你那脏手，给我洗洗去。”归生刚把黑蛋放到地上，黑蛋就又去抱已烟大腿继续哭了。
　　归生无奈，感情抱大腿的技术倒是不错，比大黄有眼光一万倍。黑蛋：“我刚找到娘亲，就被你欺负，娘亲，你管管他好不好！”
　　归生：“哎呦喂~你...”
　　已烟：“归生。”已烟没多说什么，只是有些尴尬的微笑制止她，归生只能硬生生收住了要说的话“好！小祖宗，来来来，我带你去洗手。”

　　几个人吃着饭，比以往热闹了很多。已烟眉眼都散开了不少，只有归生自己觉得这是老天爷派过来的小祖宗。
　　原来，黑蛋自小就在逃荒路上长大，不知道父母是谁，家在哪里。只有个爷爷一直带着自己，但在昨晚高高兴兴的跟自己说可算不用挨饿了之后，也死了。爷爷告诉自己，自己母亲是个天仙似的美人儿，总有一天会来接他的。所以黑蛋看到已烟时，只觉得仙女下凡，这定是自己娘亲啊！
　　已烟眉眼间慈祥得很，归生看了，不由得思考要不要把这猴崽子留下。等何时自己不在，也好给已烟做个伴。
　　归生：“黑蛋，那你爷爷也死了，你是不是没个地方去了？”
　　这一下说起了小孩儿的伤心事，黑蛋倒也不放声大哭，只是低了头，看着面前的白净馒头，默默的掉下了几滴泪。这样的小孩，倒是真的让人心疼。
　　归生：“那就留下来吧！”
　　黑蛋满脸希翼的抬起头，看向归生，归生瞥了一眼，扒了口碗里的菜。却看到已烟也是有些惊讶的表情，无神的和叔父一齐看向归生这边。 “啊~总之也是有缘，已烟又不讨厌，那就留下来吧！”归生嘴里塞着饭，含糊的说了这么一句。
　　叔父：“这两年闹荒，多张嘴可不比平日。”
　　已烟心里知道归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别说现在是饥荒年，久旱未雨，填一张口多不容易。就算平日里，归生也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
　　已烟：“归生，我和叔父没什么来源，你...”
　　归生夹了一大块鱼肉在自己碗里，仔细的挑着毛刺。“养得活，没事~不是还有我呢嘛！”将挑好刺的鱼又默默夹到了已烟的碗里，放在了已烟手里攥着的勺子上。
　　黑蛋甚是会看脸色，还挂着泪珠的脸上，朝着归生特别欣喜道：“谢谢哥哥收留。”归生夹着一块土豆放在嘴里，仔细思考了一下“啧，不对啊！屁孩儿，你叫已烟娘亲，叫我哥哥，不是差了辈儿了？不行不行，叫声阿爹听听。”
　　已烟的脸又红了，归生看着已烟被自己逗得小女儿家的样子就开心的笑出了声，叔父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已烟：“归生~别总拿我打趣。”
　　归生怎能就此打住“嗯，名字阿爹也重新给你起一个，你这黑蛋着实没比隔壁大黄好到哪去。”
　　已烟轻轻叹气，却是拿着归生无奈娇嗔着生气。埋下了头，吃了饭。
　　归生：“嘿嘿嘿~你得随你阿爹我姓个归，嗯...”
　　叔父：“归尔吧！”
　　小屁孩儿自己默念着：“归尔~”
　　已烟：“叔父，怎么你也和她沆瀣一气？”
　　叔父只是笑呵呵的瞅着俩人，颇有几分看着俩人打情骂俏的意味。
　　归生：“哇！叔父，你不单和我沆瀣一气，而且还送佛送到西。这名字好，我喜欢。归尔~归尔~吾亦从子而归尔。”归生眉宇深邃的看着已烟，已烟却躲闪了起来，仿佛看得到一般，躲避着归生的眼神。
　　归生收敛了眉眼，伸手拍着屁孩儿的脑袋：“归尔这名字你可还满意？”
　　屁孩似是思考了一下，颇为欢颜的点了点头。“那以后叫我阿爹好不好？”
　　屁孩儿甚是嘴甜的“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