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马车夜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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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气氛暗流涌动，坐在华皇贵君膝上的七皇女忽然就忍耐不住了，她挣扎着滑下地面，抱着祁晟帝的膝盖奶声奶气地说道：“母皇，今日是除夕，儿臣给您作首诗吧！”
祁晟帝闻言露出意外的神色，她眼含深意地瞥向一旁的华皇贵君，却看到伊人也是一副意外微露的神色，殿下的朝臣们已经在很给面子地鼓掌欢呼，祁晟帝只好笑着让七皇女开始。
玉雪可爱的孩子端端正正地站在祁晟帝面前，天真稚幼的声音响彻大殿：
“玉座临新岁，朝盈万国人。
火连双阙晓，仗列五门春。
瑞雪销鸳瓦，祥光在日轮。
天颜不敢视，称庆拜空频。”
诗文作完，满殿无声，然而所有的爆发往往都包孕在死寂的沉默里，于是下一刻，惊喜的赞颂声纷纷响起，嘴里眼神里，无一不在表达：天降神童，才惊九霄！
叶祯微微地皱了皱眉，这首诗的质量确实很高，但，天降神童……不是她刻意不接受现实，而是若这七皇女真的才华横溢，为何“泯然众人”到今日？而且这个“爆发”的时间点，是不是太凑巧了些？
叶祯心神急转，紧盯着上头的那几个人――有意扶持将军府的帝王，执掌后宫出身将军府的宠君，还有一个――叶祯掉转目光，看向华晨秀，心想，关键的还是她，野心勃勃城府深沉的少将军！
根本不在她之下的另一群庞大的势力，而她们的目的呢？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吧……
叶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晋王，却见她一副眼神彻悟，却嘴角含笑的阴柔模样，鬼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叶祯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现在已经肯定，小七皇女就是她们的扶持目标，而今天的献诗不过是让她粉墨登场而搞的一个新花样罢了！过了今天晚上，可以想见外界传的有多轰动的“天降神童”，百姓向来迷信鬼神，她能靠天象拉拢民心，对方就能靠神童的说辞颠覆整个局势。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战争！
她撇开太女、二皇女、皇后等等等等的绊脚石，赢得的居然是走到台前来，跟一直掩藏在深深帘幕后的她们一争高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竟然忽略了这么一个对手！
正惊疑交加间，一道清润优雅的笑声流泉般传入殿中，众臣纷纷回首，一声声惊呼此起彼伏，那呼声，有惊讶，有惊喜，也有惊讶惊喜参杂的惊艳。立于殿门口的那人，紫衣流红，墨发披散，一双蓝眸似笑非笑，一抹轻红美撼世间，明明是姿态散漫地站着，众人却觉得她似蹈步云端，霞光绚烂地喷薄怒放，但也只能沦为她绝世美貌下的黯淡背景。
贤王，顾明真。
大祁唯二的亲王，祁晟帝和青阳王的幺妹，因为出身低微，性格淡泊而被祁晟帝“留”了下来，喜好游历四方遍览美人，在京时，是京城里独一无二无人能敌的风流亲王，没有什么花是她采不到的，她看上的男子，不出两刻钟便能心甘情愿地自荐枕席，祁晟帝对她的风流韵事头疼的很，同时也放心的很。后来，许是觉得帝京已经翻不出什么花样来，贤王便给祁晟帝留书一封，潇潇洒洒地出门游历去了，据说，她离京的那天，帝都放了整整一天的烟花，女人们无一不在拍手庆祝“死敌”的离开……
然而，这一走，竟走了十来年。
“竟是贤王回来了！你这一走，十几年音讯全无，寡人还以为得罪你了呢！”祁晟帝欢喜地从地台上走下来，挽着贤王的手，把她往地台上引，“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呢？我好安排人去接你……这些年连个消息都没有，你说你，心也太狠了些！”
贤王静笑不语，任凭祁晟帝拉着她，飞也似的穿过大殿。
经过叶祯那时，她轻佻地向她抛了一个媚眼。贤王年纪长了，容貌心态还停留在年少时期。
当年贤王离京的时候，她还小，不过记忆中跟她的关系还不错，贤王喜欢收集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也喜欢把这些小玩意送给她玩，为这个，青阳王没少给贤王白眼，后来贤王走了，她还痴痴地等过几天，逢着母亲便问：小姨在哪？小姨什么时候来看我。
青阳王答：要找姨妈去宫里，你做错了功课嘲笑你的那个。
我不要那个，我不喜欢她。年幼的叶祯不依，我要找那个带着好玩的来看我的小姨――蓝眼睛的那个！
蓝眼睛？！
回忆戛然中止，叶祯抬眸看向地台上被按在麒麟椅上的女子，心里缓缓渗出一股奇异混杂的感觉，然而，这种感觉很快被她抛去了脑后：先帝时期，也曾广纳异国美人，晋王充其量不过是贤王身世的翻板罢了！
叶祯揉揉太阳穴，心里对自己这个强大的脑回路感到些许无奈，她擅长从千丝万缕的讯息里寻找有利的线索，所以脑子总是比常人转的快些，想法往往也不着调。
晚宴结束后，叶祯很强势地蹭上了晋王府的马车，此时，众臣还未散去，见到这副状况，不由得神情一阵意味深长，不过晋王向来不在乎这个，甚至，横生出这个插曲，她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一变，依然是目光幽深笑意轻柔的模样，众臣不禁再叹一句“晋王好魄力”，然后闪烁古怪的眼神，闪烁古怪的笑容，转着圈地围着马车里和马车下的两人打转。
马车终于开动，晋王温温静静地坐在了叶祯对面，幽邃的目光如这蒙昧不明的月影，波动着，落在她身上。
“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明白我问的什么意思。”晋王笑，“你同意我说的那些了？”
“你说的哪些？”
“就是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晋王觑着她，忽然住了口，她低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唇边略微勾起的弧度又冷又柔，像一块裹在日光里的冰，“看你的表情，似乎并不认同我说的这些，既然无法达成统一意见，那咱俩也没有再继续交谈的必要了。”
“很抱歉我不能允诺一些我做不到的事。”叶祯看着她，迟疑了半晌，还是开口说道，“不过我会尽力、尽力去配合你……”
“什么叫‘配合’我？”晋王很感兴趣地问道。
“只要不是一些很过分的条件，我都答应。”
“不过分的条件？”晋王摸着眉毛，一副颇为苦恼的无辜神情，她问，“接吻算吗？上床可以吗？随便朝你发脾气你能忍让我吗？”
“不要得寸进尺。”叶祯闭着眼，努力让表情看上去不那么狰狞，来之前她已经考虑好一切，所以不需要再讨价还价不懂装懂，在你死我活的斗争前，她比谁都清楚该付出什么筹码，然而……她睁开眼，冷静地说道，“以后或许可以，但现在，不行！”
“好吧，那我们循序渐进。”晋王斯斯文文，格外好商量地说道，“不过我得先验验货，防止世女给本王开空头欠条。”
“你想要什么？”
“不多，摸我一下就行。”说着，她将一张美的天怒人怨的脸凑了过来。
叶祯皱着眉，敷衍地碰了一下她的脸。
“不要惹我不开心。”她将一张如花的面容靠近她，嘴角轻轻翘着，眼神却透出寒意。
叶祯只好顺着她的额头，缓缓地抚过眼眸和右侧脸颊，刚想收回手问她满意了没有，却冷不防被她抓住了手，莹白的脸轻轻靠上去，珍惜落寞的模样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她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别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但凡你能给我一点机会，我也不会这么强迫你，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会乖乖听话，我就做你豢养在笼子里的鸟，以你为生，臣服并忠诚于你，你只需要给我一点点爱就好，祯，我爱你，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叶祯把手抽回来，沉默着一语不发。晋王说的这些说不触动她是假的，在她庄严持重的生活里，她从不曾被人这么热情如火地对待，然而，感动并不能成为爱情，她注定要让晋王失望。
“这么迫不及待地上我的车，一定有很着急的事吧？”晋王换了个话题，神情也变得温柔起来。
说到正事，叶祯连忙收敛神思，她微微颔首，道：“今晚的形势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对手已经出现，所以我们必须制定出有效合理的反击策略。”
“我以为你这些天的沉默就是你的策略呢。”晋王轻笑，言语表情并没有任何讽刺意味。
叶祯摇摇头，平静地说道：“这几天我一直在观察，无论是煽动民心，还是今晚的赐婚和献诗，都像是酝酿了很久的主意，我并不觉得这是华晨秀能设计出来的，一定是有人提前给她谋划好的，而华晨秀不过是依照指示执行而已。”
“谁给她谋划的？”
“只能有一个人。”叶祯仰面望着从窗帷里漏进来的月光，喃喃道，“华晨秀不过一介武妇，华皇贵君也是深居后宫，能为他们处处着想，又能有如此大局观的人，也只有他们的母亲了。”
“靖远大将军？”
叶祯点头：“幸好她已经死了，否则有这么个强敌在，可真够让人头疼的。”
“你确定她死了？”晋王忽然幽幽地问了这么一句。
叶祯一怔，一瞬间头皮都要被寒炸，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想了想事情的前因后果，说道：“确实已经死了。毕竟回京后还要开棺验尸，她们分不清我在宫里布置的人手，所以，她们不敢造假，而且……如果我是靖远大将军，我也会选择这么做。”
“为什么？”晋王看着她，眼中华彩流动。
“我已经是个废人，如果用我的性命能换我的孩子和我的家族安宁顺遂，那么，有什么道理不去这么做呢？”
“那你让那些爱你的人怎么办？”晋王笑着问道，“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因你以性命换来的一切而感到半分开怀，她们会自责，会惭愧，并且终生活在失去你的阴影里。你以为你的行为是为她们好？其实不是的，你只会让她们痛苦一辈子。”
叶祯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并更加意外地从那双蓝海般的眼眸里看到了深切的疼痛，就在叶祯以为，她要向她倾诉时，晋王垂下眼眸，抿起唇来，什么也没说。
马车一摇一晃的走，有声音徐徐从车帘里透出来，温润清越的声音说道：“今晚去我那儿？”
四平八稳的声音答道：“有问题吗？”
温润的声音添了几分笑意：“不怕我动手动脚？”
平稳的声音一顿，接着“嗤”地一声轻笑，哂然道：“你以为坐在你面前的，只是我一个人吗？我的暗卫动起手来可不管你是王爷还是皇帝。”
“但进了我的府里，总得让我占点便宜吧！”
“殿下，太心急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可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不占点便宜，晚上我怕睡不着。”
“殿下是要逼我改变主意吗？”平稳的声音透着些冷意。
“如果你觉得去别的地方合适，又何必跑到我这来。”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不，我只是了解你罢了。”温润的声音含笑说道，“你不告诉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比如现在？”
“就是现在。”
“我府里要遭贼了。”平稳的声音淡淡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马车夜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