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良相》蜜糖琥珀

33、第三十三章

　　房间里的烛火还未熄灭，弥烛走进房间，一眼就看到卧榻上横卧着一个人。
　　茯苓！她回来了。
　　若无其事地回到床上，弥烛躺了下来。
　　“弥烛姐姐……”茯苓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看来她还未睡。
　　“嗯？”弥烛应道。
　　“你刚才去了……九哥哥房里吗？”茯苓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去……透透气，房里有些憋闷。”弥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你不用怕我难过，我很好。”茯苓幽幽地说道。
　　弥烛看了一眼茯苓有些苍白的脸色，吹吸了灯，直接躺倒在了床上。有一瞬间，她似乎闻到一阵九公子身上的味道，是自己无意中带回来的吧？她闭上眼睛。
　　黑暗中，一阵轻轻的啜泣声从房间的一角传来。
　　弥烛翻了个身，并不想理会。哪知这啜泣声越来越大，房间里的雪迢和小红燕隼都被扰得不停地拍着翅膀。
　　“茯苓姑娘？”弥烛支起身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不耐烦，“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茯苓止住了哭声，哽咽着说：“没……没事……”
　　你没事，别人还睡不睡觉了？弥烛有点心烦地想。她明知道茯苓哭泣的原因，却不敢直接过问，只怕捅了马蜂窝。
　　“弥烛姐姐，九哥哥对你可是真心？”沉默了片刻，茯苓突然抛出一个问题。
　　弥烛不知道她会这么直接，一时有些束手无策：“他那个人，对谁不都是那样吗？”弥烛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风轻云淡。
　　“为何对我总是拒之千里？”茯苓像是在问弥烛又像是在问自己。
　　“是你的错觉吧？”弥烛打了个呵欠，敷衍她道。
　　“从小，我就喜欢跟着九哥哥……”茯苓擦了擦眼泪，开始了回忆。
　　弥烛兴趣索然，不过对九公子小时候的事情倒是有几分好奇。
　　“那你们就是青梅竹马了？”弥烛不好直接问九公子小时候什么样子，索性一点一点慢慢靠近主题。
　　“嗯，我娘亲去的早，自我记事起，都是九哥哥的妈妈照顾我和哥哥，哥哥有时候脾气急躁会对我发火，反而是九哥哥一直都待我很好……”
　　所以就被误会了吧？弥烛暗想，这种桥段见得多了。
　　“我一直都以为，我是会嫁给九哥哥的……自从几年前他离开百草峪去中原读书以来，我每一天不是数着日子盼着他回来……”
　　好一个痴情的女子。弥烛翻了个身，在黑暗中望着茯苓的卧榻。
　　“本以为他考取了功名就能安稳下来，谁知道他却说还有更重要的使命要完成，我愿意等他，他却说不要把我给耽误了……”茯苓说着又开始抽泣起来。
　　“其实，他这么说……”弥烛最看不得痴情的女子犯傻，试图告诉茯苓真相。
　　“他这么说便是对我无意，我知道的。”茯苓道。
　　“……”见她这么说，弥烛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这才知道，原来茯苓心里明镜一样。
　　“弥烛姐姐，你知道吗？我有多么嫉妒你，我能看出来，九哥哥对你是真心的。你也是善良的人，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好的……”茯苓越说声音越小，好像是又要哭出来。
　　弥烛讪笑着摇摇头，“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相伴走上一路而已。”
　　“弥烛姐姐，你是要去百草峪吗？”茯苓忽然问道。
　　弥烛点点头。
　　“你是要去找什么人吗？”茯苓又问。
　　弥烛有些无奈，自己的问题还未问出，却被茯苓占了主动。
　　“嗯，其实我也并不确定她是否在那里。”说道这里，她竟然有些心酸。
　　“姐姐，你身上有什么？怎么发出蓝色的光？”茯苓无意中看了一眼弥烛的方向，却见到一片幽蓝的光。
　　“没什么……是一块宝石。”弥烛知道是胸前的雨石从衬衣领口滑了出来，看也不看就放了回去。
　　“真漂亮……这宝石有什么法力吧？”茯苓问道。
　　弥烛一顿，“姑娘何出此言？”
　　“在我们百草峪，也有一块这样的宝石，可以发出这种光，不过是红色的，在九哥哥的外公那里，听说这块宝石可以给人断病……”茯苓道。
　　血石？弥烛依稀记得在母亲那里听过这块石头的故事，却又想不分明。
　　再问茯苓，她知道的却极其有限。
　　看来，这百草峪藏着很多秘密啊。

　　弥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确实被窗外一阵喧哗的声音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天刚泛出鱼肚白。
　　“白果，给他上止血散！”九公子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弥烛一下子精神起来，房里的茯苓却不见了踪影。
　　又是一阵喧哗声从窗外传来，听上去就在窗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她顾不上披衣服，也来不及穿鞋，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窗前。
　　打开窗户的瞬间，雪迢和小红燕隼扑棱棱飞了出去，几根零散的羽毛迷住了弥烛的眼睛。
　　她奋力揉揉眼，这才见到窗外的院子里围了一堆人。好像有什么人躺在那堆人中间。
　　人头攒动见，她隐隐约约看到地上有一摊殷红的鲜血。
　　“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妹妹！”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
　　弥烛心头又是一惊，这分明是姚姑娘的声音。
　　顾不上多想，弥烛随手扯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就要开门出去。
　　刚走到门边，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在吗？开门！”
　　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昨天遇到的太监！
　　“我知道房里有人，不开门的话，我就要进来了！”太监越敲越急。
　　“请问，要找什么人？”弥烛走到门前，轻轻顶住房门，硬着头皮问道。
　　“找的就是这房里的人，快开门！”门外的太监应道。
　　弥烛心说不妙，一定是被这些太监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正踌躇间，又听得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由远及近，似是又来了几人。
　　“找到了吗？”来人问道，听上去也是个太监，声音却更为急躁。
　　“就在这房里！”之前那个敲门的人应道。
　　“为何还不开门？撞门吧！”更为急躁的声音答道。
　　撞门？听到这里，弥烛吓了一跳。
　　“哎呦，几位官爷，这是怎么了？”老板娘公孙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可是住在这间房里？”最早敲门的人问道。
　　“你们搞错啦，这间房里住的是我表妹，你们要找的人啊，在对面房里！”只听得公孙氏的声音说道。
　　“在对面？”
　　“不过此刻啊，他们正在院子里救人，刚才啊……”
　　公孙氏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远去，几个太监似乎也跟着走了。
　　弥烛靠在门上，捂住胸口，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不过他们找的人是九公子？似乎很急样子，又会是什么事呢？
　　刚才公孙氏说自己是她的表妹，那就要找到涯河厉族的衣裙穿身上，不然很容易穿帮啊。
　　虽然惊魂未定，弥烛的脑子还是在飞速旋转。
　　可是那件衣裙还在对面九公子房里啊！
　　她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一眼，走廊里并无旁人，这才闪身出去，一把推开了九公子的房门。
　　在哪里呢？弥烛打开柜子四处找着。
　　“谁？”身后突然传来的一个声音吓了她一跳。
　　回头，她看见茯苓刚推门进来。
　　“弥烛姐姐……你怎么在这里？”茯苓问道。
　　“我……刚才好像看见雪迢飞过来了……又找不到它……”弥烛故作镇定地说道。
　　好在茯苓的注意力并不在弥烛身上。
　　“我上来拿点药，楼下的姑娘伤势很重。”茯苓说完就打开了九公子放在桌上的药包。
　　“那姑娘怎么了？”弥烛坐到九公子床边，无意中摸到了被子下面的起伏，轻轻打开，发现那套衣裙竟然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被子下面。
　　“好像是被芜郎追杀，侥幸逃了出来，不过她姐姐吓坏，语无伦次的。”茯苓翻出来一个小瓶子，看了一眼标签，“就是这个！”
　　“对了，还差一瓶清肺水……”她接着找起来，“那个找九哥哥的官爷头子，今早犯了哮喘，他下面的人火急火燎的也来找九哥哥了，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了。”
　　“姐姐，九哥哥让我带话给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暂时不要出去。”茯苓开门之前，回头对弥烛郑重其事地说道。
　　弥烛点点头，依然坐在九公子床边。
　　还是要去看一下姚姑娘的。弥烛等茯苓走后，草草披上那件衣裙就开门跑了出去。
　　从房间到楼梯，她走的胆战心惊，生怕碰上那些太监，还好，一个也没有，他们这个时候兴许正围在他们的头子跟前吧。
　　弥烛正要抬脚迈出后门，却被人揪住了脖领子。
　　“这位姑娘……你看上去有几分眼熟啊！”一个奸细诡谲的声音在弥烛身后响起。
　　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回头，她看见一张圆圆胖胖的脸，一个中年太监正在上下打量着她。
　　“官爷许是看错了，我从未与官爷见过。”弥烛对这个太监说道，她确实从未见过这个太监。
　　“可我分明见过姑娘……你便是……”太监挤出一个瘆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