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良相》蜜糖琥珀

27、第二十七章

　　“哇，这是什么？”弥烛坐在河边一块巨大的石头上，看着斑蝥找来找去后，突然出手，从水里挑上来一块东西。
　　“水馒头！”斑蝥说着把那块东西抛到了弥烛脚边，就复又回身去河里寻找了。
　　弥烛低头看着那块白色的东西，圆圆的，道真像是个馒头，再仔细看，可以看出表面长了几根细细的须，倒像是某种植物的根茎。为什么斑蝥说这个不好捉呢？明明就是植物啊，弥烛不解地盯着那个水馒头。
　　斑蝥接连不断地抛上了几只水馒头。
　　弥烛刚要问他还要弄多少，他就开始抛鱼上来了，那鱼的颜色甚是好看，白色的鱼身上有藕荷色的花纹。
　　“涯河的花和尚鱼哦！”斑蝥高兴地说。
　　这鱼的名字，如何这么让人想笑？

　　六个水馒头、两条成人小臂长的花和尚鱼、还有几只小河蚌，弥烛和斑蝥从河边满载而归。
　　“这涯河里，唯有靠近水牛村的一带有水馒头，弥烛姐姐，你还真是有口福。”斑蝥用小刀削着水馒头那层白色的皮说道。
　　弥烛看着他手起刀落，水馒头的白色表皮下竟然是蓝色的瓤。
　　“为什么说这个不好捉呢？”弥烛问斑蝥。
　　“那是对一般人来说，对我来说可是易如反掌！”斑蝥毫不客气地自夸道。
　　“别胡掰了……”
　　“你能看出我在胡掰吗？弥烛姐姐，”斑蝥一脸认真，“其实啊这种水馒头是会动的！”
　　“会动？活的？”弥烛赶紧看向脚边那几个未处理的水馒头，并未看出端倪。
　　“它不是活的，它的主人可是活的。”斑蝥未停下手里的动作。
　　“主人？”弥烛越听越迷糊了。
　　“这水馒头是这涯河里一种特有的窥鱼最爱吃的食物，一般长在岸边的淤泥里，淤泥很深，那窥鱼常常要费几日的功夫才能掘一只上来，当做宝贝一样，生怕别人偷了，在水里游动的时候都要带着呢。”斑蝥笑说。
　　“那窥鱼长什么样？”弥烛好奇地问。
　　“这窥鱼周身全黑……有点像鲶鱼和娃娃鱼的合体，丑陋的很，你不会想看见的。而且这窥鱼一旦离开水，马上就会化作一摊烂泥。”斑蝥又削好了一个水馒头。
　　“好神奇啊……”弥烛叹道，这天地间的新奇事物远比宫里太傅口中讲的故事要有趣多了。
　　“你的小刀很厉害啊！”弥烛拿起一个为削过的水馒头，发现那外壳竟然坚硬如磐石。
　　“这是陨铁制成，爹爹送我的。每次出门我都带在身上。有的时候，这比姜黄那柄长剑还好使呢。”斑蝥自豪地说。
　　“在哪里可以买到啊？”弥烛问道。
　　“这陨铁，是天上落下的石头炼成，世上罕见，集市上所售寥寥，而且很多都是赝品……”斑蝥摇摇头道。
　　弥烛遗憾地叹了口气，就听到身后一个声音说：“你这姑娘，怎的喜欢这些刀枪棍棒的？”
　　转头，弥烛看见九公子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后。
　　“就是喜欢……有何理由？”弥烛看着他那远山一般的眉峰低声说道……

　　斑蝥寻了一处草木稀疏处，生了一堆火，火上烤着花和尚鱼，火中烧着水馒头。
　　少顷，一股喷香的气味就钻进了弥烛的鼻子里。她越发地饿了。
　　九公子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火堆，看看时候差不多，就用一根长木棍从火堆中勾了一只水馒头上来。
　　“尝尝吧！”九公子把水馒头推到弥烛面前。
　　“……”弥烛看着被火烧的黝黑的水馒头，有些茫然，不知如何下手。
　　九公子看了弥烛一眼，伸手抓了一把周边冰凉的细砂土，撒在水馒头上。
　　这还怎么吃？弥烛皱起眉头。
　　片刻，九公子小心地拿起水馒头抖落上面的细砂土。
　　“用细砂土覆一下，就没有那么烫手了。”九公子说着轻轻剥开了水馒头那被烧黑的外壳。
　　弥烛盯着他的手，吃惊地发现水馒头那蓝色的瓤子烧过之后又成一层外皮，剥开以后里面是白腾腾的内瓤，看起来简直和日常吃的馒头别无二致。
　　“可以吃了！”九公子把剥好的白色水馒头递到弥烛面前。
　　一股浓厚醇香的味道引得弥烛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不客气地接过来，顾不上稍微有些烫嘴，张嘴就咬了一大口。
　　松软、香甜……
　　真没想到能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吃到这么可口的东西。弥烛吃的根本停不下来，片刻就吃掉了那个比她拳头还大的水馒头。
　　“尝尝花和尚鱼啊，别总吃这水馒头。”九公子说着又递给弥烛一只新剥好的水馒头。
　　六个水馒头，最后被弥烛吃掉了两个半，斑蝥看的目瞪口呆。

　　“九公子，前面就是水牛村了。”白果看着远处山脚下的炊烟，对九公子说道。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水牛村的街头却依然熙来攘往。
　　虽然被以村称呼，水牛村却不仅仅是一个渺小的村落。
　　过了这里再沿河而上，即将进入河上游那一片广袤的无人地带。不管是即将进入无人地带，还是刚走出无人地带的人都会在这个小村子落脚，休整，增加补给。无利不图的商人从四面八方带来各种可供贩卖的物件。时间久了，这水牛村竟然成了涯河岸边重要的商埠，也聚集了各色人等。
　　这里的集市竟然比坠星镇还要繁华几分，而且日落不息，全年无休。
　　“水牛村人多眼杂，若是不想被人发现。你最好带上斗笠。”九公子提醒弥烛道。

　　走过几条街市，都是人声鼎沸，要不是身着各种边疆异族服装的人随处可见，弥烛几乎都要以为回到都城了。
　　“这是要去哪里？”弥烛见九公子带着大家走街串巷，却不曾停驻，便问走在身边的斑蝥道。
　　“我们去公孙大娘家的客栈。每次过来，都会住这里。”斑蝥走在弥烛身边，轻声对她说。
　　弥烛点点头，无意瞥见一个货摊，一个物件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可认得去路？”弥烛问斑蝥。
　　斑蝥认真地点点头。
　　“你带银子了吧？我们去逛一下可好？刚才我看到有几家商铺所售之物均是都城所出。”弥烛悄悄地对斑蝥说。
　　“这……”斑蝥为难地说，“九公子定会生气的……”
　　“到时候他若责罚你，就说是我非要拉你去的……”弥烛低着头，对斑蝥说道。
　　“……”斑蝥突然看了眼弥烛身后，就一脸惊恐不再出声。
　　“行不行，你倒是说话啊！”弥烛着急地对斑蝥说，“就说是我拉你去的还不行吗？”
　　“难道不是吗？”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弥烛身后响起。
　　弥烛愕然回头，发现九公子的目光正越过自己的肩膀，淡淡地注视着自己。
　　“九公子……你什么时候走到我们后面去了？”弥烛挤出一丝微笑，试图掩饰自己的慌张。
　　“要去哪里？”九公子并不不回答她的问题。
　　“我有点……饿了……”
　　“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九公子对白果他们几人道。
　　转头他冷着脸对弥烛说：“跟我来！”
　　弥烛不知道他要去何处，又见他满脸不悦的样子，只得不言不语地跟在他身后。
　　哪知九公子带着弥烛走了一段回头路，竟然来到那个曾经引起她注意的摊位前。
　　这是一个出售各类刀具的摊位，各种菜刀、杀猪刀、镰刀都有。
　　弥烛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只刀鞘有镂空孔雀纹样的匕首。
　　九公子却拿起一把没有刀鞘的黑色小刀：“这个多少钱？”九公子问老板。
　　老板开出了一个低的让人咋舌的价格。他说这小刀是进货的时候搭着来的，也未开刃，随便给钱就卖了。
　　弥烛看着九公子手里那锈迹斑斑的小刀，真不知道他要买来何用。
　　“送你。”九公子交完钱后把小刀递给弥烛。
　　“……”弥烛接过来，连谢谢也不想说。
　　半晌，她还是开口：“为什么送我？”
　　“拿去防身，有点时候，还得自己护着自己。”九公子淡淡地说。
　　听他说出这话，弥烛老大不高兴，合着把自己当累赘了不成？
　　“何况你现在一文不名。”九公子又加了一句。
　　弥烛几乎气的要吐血，这是落井下石！何其毒也！
　　“怎么，不喜欢？”九公子看着弥烛一副悻悻的样子，“这可是陨铁所制哦！”九公子凑近弥烛耳边小声说道。
　　陨铁？
　　听到这两个字，弥烛来了精神。
　　“走，我们去寻个铁匠，给它开刃！”九公子拉起弥烛就走。

　　铁匠铺生意红火，老板告诉他们俩须等上片刻。
　　弥烛觉得室内炉火燥热，看看四周无人，便接下了斗笠。
　　九公子本想提醒弥烛莫要摘斗笠，见她热的头上脸上都冒了汗珠，也就作罢了。

　　“你的刀磨好了。”九公子在沉睡的弥烛耳边轻轻说道。
　　弥烛悠悠然张开了眼，发现自己竟靠在九公子的肩上睡着了。
　　她赶紧弹起来，擦了一把沾着口水的嘴角。
　　“这真的是陨铁的吗？和斑蝥的一样锋利吗？”弥烛接过九公子手里那两面都已经开刃的小刀。拿在手里，不轻不重，很称手。
　　“当然是真的。喏，你最把它装在刀鞘里。”九公子拿出一只黑色的皮质小刀鞘，是托铁匠铺老板从隔壁皮匠老板那里找来的。说实话，有些丑。
　　弥烛想着在货摊上看到的那只镂空孔雀纹刀鞘，并未伸手接那只丑刀鞘。
　　“太好了，我拿回去和斑蝥的比一比！”弥烛说着就走出了铁匠铺。
　　见她就这么出门，九公子赶忙拿着她的斗笠追了出来。
　　然而，却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