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良相》蜜糖琥珀

22、第二十二章

　　“哎呀，你们可回来了！老夫人和姚姑娘一直着急呢！”影儿姐正在门口翘首张望，看到九公子一行人的身影，高兴地老远就喊了起来。
　　“这……是……？”她看到和九公子共乘一骑的女装弥烛，只是觉得眼熟，可看着她脸上那块红色的“胎记”看了半晌也没想出她到底是谁家小姐。
　　“进去说吧。”九公子翻身下马，顺手接下了已经醒来的弥烛。

　　已经是中午时分，大厅里摆了一桌饭菜。
　　老夫人和姚姑娘坐在远离餐桌的一边正在说着什么。
　　亦蛾正坐在餐桌前端着碗埋头吃饭。
　　“回来了，各位公子都回来了！”
　　九公子一行人还未迈进厅堂，影儿姐的声音就追了过去。
　　听到喊声，厅堂里的几个人都抬起头来，朝大厅的门口望去。
　　“可算是回来了！”一见他们进屋，老夫人赶忙迎了上来。
　　“那位弥公子呢？”姚姑娘紧跟在她身边，眼睛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弥烛从九公子身后闪出。
　　“啪”的一声从餐桌处传来，众人齐齐望过去，只见亦蛾不知何时把手里的饭碗掉在了地上。此刻的她正呆呆地看着弥烛，像是看着一个从地狱里回来的人。
　　“快回去收拾，你这幅样子太吓人了！”九公子拉了弥烛一把。
　　弥烛白了他一眼。
　　姚姑娘也疑惑地看着弥烛，她这才明白，那个在豹王爷宅子里未被魅魔草香味迷惑的人，竟然是女儿身！
　　“回来就好，都没事了，你们饿的话就先吃饭！”老夫人道。
　　“嗯，好！”姜黄迫不及待地两步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哎，我劝你还是先去收拾一下！”九公子对站在身旁的弥烛说。
　　“……”弥烛没有理会他，此刻她正怒视着坐在饭桌旁边的亦蛾。
　　“你这丑八怪女人，干嘛要盯着我看？”亦蛾抬脸看着弥烛厉声说道，只是她那苍白的脸色和略微颤抖的音色，无一不说明此刻她只是一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
　　“我看你，是觉在场的所有人之中，唯有你会认识这个……”弥烛说着从衣袖中拽出一片烟霞色的丝绦。
　　“莫名其妙，我不认识！”亦蛾刻意扭过头不看弥烛。
　　弥烛见她否认，也不纠缠，“影儿姐，今天府上的垃圾扔了没有？”弥烛突然开口问道，目光并未离开正在佯装吃饭的亦蛾。
　　“还未扔……”影儿姐在一旁如实答道。
　　“现在何处？”
　　“在…后院那棵椿树下……”
　　弥烛一定这话，拔腿就朝后院走去。周身环绕难掩的怒气。
　　九公子连忙紧紧跟上：“你这是要干什么？”
　　弥烛并不搭话，径直走到那棵椿树下，那里有一个水桶粗细的柳条筐，里面装着影儿姐还未倒掉的垃圾。
　　天空中已经是乌云密布。
　　弥烛一脚便踢倒了柳条筐，筐里的各种被弃的杂物悉数滚落了出来。
　　“弥烛你疯了吗？”九公子上前拉住她的一只胳膊。
　　“你别管！”弥烛奋力甩开了他的手，那一刻她的力气出奇的大。
　　天空中响起了一身炸雷。
　　弥烛瞄了一眼一地的垃圾，伸手从一团衣物中拎起一件蜜合色的衣裙。这件做工考究的衣裙在垃圾筐中与各种弃物、渣滓混在一起，依然辨不出原来的风貌。
　　九公子这次没有再阻拦弥烛，她正回身朝着大厅走去。

　　“这件衣服你可认得？”弥烛把那件沾着各种污渍的蜜合色衣裙扔到亦蛾面前。
　　见到这件衣服，亦蛾的脸色已经白的像纸一样。
　　“……”
　　“这条丝绦本是缀在这件衣裙裙裾上的没错吧？”弥烛拎着那条丝绦用一种咄咄逼人的语气问着亦蛾。
　　“弥烛姐姐，怎么了？”斑蝥忍不住问道。
　　“……”弥烛没有回答斑蝥的问题，依然紧盯着亦蛾。
　　“是我错，我对不起你。这样吧，我会赔你，你想要多少银子？”亦蛾轻描淡写地问道。
　　“哼哼，”弥烛冷笑一声，“我要你的命！”说着便扑到亦蛾的面前，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时抬手就扇了亦蛾一巴掌。
　　“你疯了？”九公子走上来一把拉住弥烛的手腕。
　　“是的我疯了，我为了找一个人，不惜冒着风险出门，找到她，又从悬崖上救下她以后，她竟然把我推下了山崖！”弥烛看着亦蛾一字一顿地说道，她的眼睛里似乎是要喷出火来。
　　“……”亦蛾一手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蛋，并未吱声。
　　看着这光景，大厅里的众人登时就明白了是谁理亏。
　　一道闪电过后，大厅里的光线暗了下来，酝酿片刻的雨水开始降落。豆大的雨点打在房檐的青瓦、院中的石阶上。
　　一阵拍门声突然传来。弥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还未想好要如何应对，已经被九公子拎起脖领子朝后院走去。
　　影儿姐跑去应们，却见一个年岁较长的黑面官差站在门外。

　　“小姐！”
　　被影儿姐引入大厅，黑面官差匆忙走到亦蝶面前，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亦蛾听完他说的话，又抬眼疑惑地望着他。
　　“我以性命担保，说的句句属实。”黑面官差对亦蛾点点头。
　　亦蛾也跟着点点头，表情从疑惑变成了木然，人也似乎被抽去了七魂六魄，竟然软绵绵地朝桌下倒去了。

　　“没有大碍，静养便好。”九公子给一脸憔悴的亦蛾号过脉后说道。
　　“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太守府！”躺在床上的亦蛾大声叫道。
　　“小姐，这……”站在一旁的黑脸官差道，同时看向了刚刚站起身来的九公子。
　　“回去倒是可以回去。若是不放心，回去后可以连服三日蛇胆水。” 九公子对黑面官差说道，虽然他不是她的任何亲人，可好歹有若干年的主仆情谊，“不过我想这位小姐最好在离开之前说明为何要把别人推下山崖。”
　　“……”黑面官差一时不能理解九公子话里的这么多意思，一脸懵懂的表情。
　　“对了，说起蛇胆，我们倒是有一个新鲜的，斑蝥快去后院取来装蛇的框子！”九公子吩咐道。
　　“哎！”斑蝥闻言转身就朝后院跑去。

　　弥烛回到房间，采了几片树叶撕碎后泡水，蘸水洗掉了自己脸上的胎记。
　　那件从影儿姐处借得的衣裙已经破烂不堪，弥烛三几下脱掉，随便擦了身上，就接着拿起了那身粗布男装。
　　身上有几处伤口，多是擦伤，并无大碍，只是右边肩膀侧后方疼的厉害。弥烛转身背朝铜镜，打算看一眼伤势。
　　铜镜里映出的身体不甚清晰，弥烛看到自己的肩膀后面的时候还是心中一惊。

　　“九公子……”斑蝥疾步走到九公子身边，压低声音道。
　　九公子看斑蝥一脸的凝重，赶忙随他来到屋外。
　　“九公子，不好了。”斑蝥焦急地说道，
　　“何事？”
　　“那条蛇……蛇……不见了……”斑蝥语无伦次地说道。
　　“那条灰牙蚺蛇不是已经死了还被你放在草药筐里吗？”九公子问道。
　　“对啊，现在不见了……”斑蝥几乎要哭出来。
　　“死了还能跑？该不会是活过来了吧，快去取些雄黄，给每人发一些，告诉大家别乱跑。”九公子吩咐道。
　　“对了，姜黄呢？”九公子又问道。
　　“他好像在去洗澡了！”
　　九公子抬脚朝后院走去，路过弥烛房前，犹豫了一下，便上前敲响了房门。
　　“谁？”弥烛的声音从紧闭的房门里传来。
　　“是我，我们带回来的灰牙蚺蛇不见了，你小心一些。”九公子在门外说道。
　　“嗯。”
　　转身欲离去的空档，九公子无意中低头看了一下脚下的石头台阶。一道浅浅的痕迹引起了他的注意。那道痕迹看上去，竟然像是蛇留下的……
　　来不及多想，他一脚踹开了弥烛的房门。
　　屋内的弥烛被吓了一跳，胡乱抓起一件衣服掩住自己的雪白的胸口，怒视着九公子：“你干什么！？”
　　“去外面！”九公子喝到。
　　“我为何要听你的话？”弥烛梗着脖子问道，九公子的突然闯入让她心中很是不快。
　　“那条灰牙蚺蛇有可能就在你的房间里！”九公子着急地说。这女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九公子说着就拉过了弥烛，随手抓了一件外衣裹在她身上：“快走！”
　　“我不走。”弥烛扭动着身体挣脱九公子抓着她肩膀的手。
　　那件裹在她身上的外衣滑落下来。肤如凝脂的香肩袒露在九公子面前。
　　“这是什么？”九公子看到她右侧肩膀后侧有一块皮肤呈现出了灰蓝色，而且明显肿了起来。
　　“不用你管！”弥烛转过身，捡起扔在地上的衬衣，披在身上，“你出去，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了！我很好。也不怕蛇。”
　　九公子没有说话，上前一把捏住她的肩膀，用力把她扳了过来。
　　弥烛奋力扭动着身体，却突然直接被九公子把整个人都拎了起来，把她按在了墙上。
　　“不要，疼！你干什么！？”弥烛的脸贴在墙上，大声喊道。几处伤口在挣扎中被蹭到，特别是肩头那处，疼的格外钻心。
　　九公子依旧没有言语，抓住弥烛披在身上的衬衣，用力一扯，“嘶”一声，弥烛的香肩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被灰牙蚺蛇咬了？它在哪里？”九公子俯身仔细看了弥烛肩上那块高高肿起的紫红色皮肤，肿起的皮肤中心一个不易察觉的小洞还在冒着血珠，另一个却没有着落。九公子心中奇怪，依照常理，蛇咬伤都会有俩个牙印的。
　　“放手！不要你管！”弥烛又开始徒劳的挣扎。
　　“我是大夫！”九公子用力捏着弥烛的肩膀，“你这样会没命你知道吗！？”
　　“放手！”弥烛被他捏生疼，咧着嘴抽着凉气。

　　听到动静的姜黄从门外进来：“出什么事了？”
　　九公子飞快地拉起弥烛身上的衣服，掩住她的身体，同时松开了捏着她肩膀大手。
　　“那条灰牙蚺蛇在这个房间里！”九公子转身对姜黄说道。
　　“灰牙蚺蛇？弥烛姑娘……”姜黄看着披头散发、衣不遮体、横眉立目的弥烛更加搞不清楚状况了。
　　“她被蛇咬了。”九公子对姜黄说道，“那条蛇又活过来了！”
　　“你先带她离开，我来对付那条蛇！”姜黄拔出那把任何时候都不曾离身的长剑，对九公子说道。
　　“谢谢你们，不过我这里很安全。”弥烛淡淡地说道，脸上没有一丝惊恐。
　　“怎么这个时候你还在嘴硬？”九公子拧紧眉头看着弥烛。
　　“我没有嘴硬！”弥烛不甘示弱地瞪着九公子。
　　九公子抿抿嘴，一步上前，抱起弥烛抗在肩上，不顾她的喊叫挣扎，朝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