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灵溪在浴室给弥烛更衣的时候,珍螺已经将浴盆里的水温调好。
“娘娘,水已经兑好了。”
“着什么急?没见头发还没弄好吗?”灵溪不高兴地朝珍螺说。
“你刚才在百花草场催我的时候不是挺急的吗?现在怎么不着急了?”弥烛透过镜子看着正在给自己解开发髻的灵溪揶揄道。
“还急什么?公主这幅落汤鸡一般的样子都被皇太子看到了,你没见那个玉山三公主看到你这样子,笑的多开心。”灵溪皱着眉头说道,手指依然灵巧地在弥烛发髻间翻飞。
弥烛轻哼一声,抬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十七岁的她的肌肤胜雪,头发、眸子却是乌黑,卸了妆仍然是眉黛如画唇红齿白,耐看的鹅蛋脸儿只有巴掌大小。
“好了,公主,更衣吧。”灵溪放下弥烛最后一缕头发说道。
珍螺手扶着弥烛慢慢迈进浴盆,眼睛却不敢在弥烛身体上有片刻停留。
“再备一套帕巾来。”弥烛走进浴盆,靠在盆壁上,手伤的手指已经除去了绷带,搭在盆沿儿,眯起眼睛吩咐道。
“公主,您的帕巾已经备好了。”灵溪回到。
“我说了是再备一套!”弥烛并不睁眼,只是提高了声调。
“姐姐,我去吧。”珍螺低声对灵溪说道,说完便匆匆地朝放置衣物的厢房走去。
和弥烛的贴身丫鬟灵溪的分工略有不同,珍螺主要负责弥烛的衣食住行。相处久了,二人对了脾气,倒也没有那么多你的我的,常常互相搭手帮忙,你来我往倒也融洽。
灵溪给沐浴的弥烛拉好云母屏风,转身去收拾铜镜前从弥烛发髻间卸下的配饰。碧玉雕花簪、白玉镶金笄、琳琅的翡翠珠串……
她竟不知修了几世的福,才生得如此好命。灵溪收拾着配饰,听着屏风后传来缓缓的水声,暗自思忖。她生来便是北方夜桐国国君之女,及笄后嫁与中原九州国国君的皇太子。四体不勤,锦衣玉食,喜欢对她们这些下人呼来喝去,还不是因为恃宠而骄?如今这皇太子带回了玉山国的三公主,弥烛的地位怕是不保,真不知道她还要作到什么时候?
“娘娘,帕巾备好了。”灵溪端着一叠柔软的丝麻大帕子走了进来。
灵溪关上象牙雕花首饰匣子的盖子,“啪”的一声,洗个澡还要准备两套帕巾,难不成皇太子放着如花似玉的三公主不陪,还要来这厢不成?这不是作是什么?
忽得一个小太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皇太子驾到!”
屋内的灵溪和珍螺听得一怔,赶忙停下手里的动作,七手八脚地在室内喷了些玫瑰花露,这才忙不迭地打开门。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鸿驰抬脚走进室内,对下人们挥挥手。
灵溪和珍螺垂着头,从皇太子身侧退了出去,回身关上了沐浴厢房的房门。
一把拉开云母屏风,鸿驰低头注视着一汪清水里的弥烛,目光灼灼。
弥烛并不出声,漠然扭头看向鸿驰。
“就知道你在这里!”鸿驰朝弥烛粲然一笑。
弥烛眨眨眼睛,从水中起身,抬眼朝他嫣然一笑。
“终于笑了,”鸿驰伸手轻点了一下弥烛小巧可爱的鼻尖,随即低头亲吻她的脖子,“真想你永远陪在本王的身边,一刻也不分开……”
弥烛在鸿驰怀中仰头,微闭双目:“我才不要!”她在心里说道。
这浴盆是炎山火岩所造,保温效果奇佳,半个时辰后,水温并没有下降多少。
浴盆中,两人各居一侧,四目相对。
“你这手可是受伤了?”鸿驰这才注意到弥烛一直小心翘起不敢沾水的指尖,那里有一道已经愈合的小小伤口。
“嗯,绣花来着。”弥烛回到之前靠在盆沿上的那个舒服姿势,并不多做解释。
“绣花都能如此?总是这么突兀,教人如何放心你?”鸿驰的手在水中轻揉着弥烛伸过来的玉足,“明日父皇去北方巡视,我要去宫中带他处理朝政,你随我一起前往如何?”
“我不……”
弥烛刚摇头,却被突然靠过来的鸿驰一把搂住:“就带你一人……”他恳切地望着她深黑色的眸子道。
天气依然闷热,笼在皇宫上空的日头并没有为这最强盛国家的王宫众人网开一面。
弥烛放下手中的紫金九连环,径直走进御花园里。乌追和雪迢都没有带入宫,她有些无所适从。
自知劝不住她,灵溪只得提了一壶清泉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近日可有家书到来?”弥烛站在一株重瓣的大红色牡丹前,看着顶上那朵行将开败的牡丹,问道。
“回公主,有。”灵溪上前一步,轻声答道。
“有?你怎么不告诉我?每次都要我问你才吞吞吐吐的说出来?”弥烛用力扯下一把花瓣,扭头怒视着灵溪。
“皇后特别交代,没有要事就不要叨扰公主,怕您……想家,心思动摇……”
皇后?弥烛心中冷笑一声。她穿越而来不仅获得了一个新的身体,就连这身体原有的记忆也一并印入了脑海。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是那个深不可测的女人。怕我想家?可是家又在哪里呢?自从九岁那年母后西去以后,自己已经没有家了吧?
“家书上说什么?”弥烛压住心中怒火,低声问灵溪。
灵溪警觉地四周环顾,又些微上前半步,几乎要贴到弥烛身上,这才在她耳边低声说:“玉山已经归顺我夜桐,三公主来九州国和亲也是皇后的授意。”
皇后,又是皇后……
弥烛抬头望向天空,日头正烈,那光芒刺得她睁不开眼。
“在这书房中可有一个时辰了?天气溽热,不如歇上片刻?”弥烛翩然走进御书房,放一枝米白色的玫瑰在伏案的人眼前,柔声说道。
鸿驰正在埋头苦思着批文,恍然感觉一阵清风袭来,风中带着让人迷醉的清香,须臾之间眼前又突然出现一朵白色玫瑰,下意识地抬头,看到案前那一身水蓝色单薄绫罗的可人儿,不由得笑了起来。
“快来,我这冰席坐上去可是舒服的紧。”鸿驰伸手,拉过弥烛,让她落坐在自己一侧。
弥烛掏出丝帕,轻轻揩去他额头细密的汗珠。
“待我批完这一篇,咱们回去好好歇歇!”鸿驰在弥烛耳边轻声呢喃,复有又低下头看着那被弥烛摆上玫瑰的奏折。
“竟有此种怪人。”鸿驰一边看着奏折一边喃喃自语。
弥烛听到他的话甚感好奇,料是与面前这纸奏折有关,便附身逐字看起奏折。
奏折是学处呈上的,说的是今年的新科状元竟然婉拒了入朝为官的邀请。问及缘由,却说是家中至亲有疾,需寸步不离于榻前照料。
“太子要怎么批?”弥烛凑到他跟前,柔声问道。
“依着父皇的脾性,定时不会准的,只怕到时候绑也要把此人绑上朝来。”鸿驰的眼神没有离开奏折,眉头蹙了起来,“你说,我该怎么批?”他突然扭头,点了点弥烛挺翘的小鼻头。
“要我说,既然是太子在批奏章,依了自己的意思就好。”弥烛在鸿驰耳边悄声说道。
她那如兰的呵气弄得鸿驰耳朵痒痒的。
鸿驰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
片刻后再看鸿驰,他用了苍劲有力的笔体写着批语,竟是准奏了。
弥烛替奏折上的人松了一口气,忽然想看看这个幸运儿的名字。
那朵白色玫瑰刚好放在此人的名字上方:“温重。”
弥烛眨眨眼睛。
“要不,我们不回去了好不好?”
鸿驰挥手让所有的太监丫鬟都退下,一把把弥烛抱上面前的案几,手便顺势伸进了她的裙裾。
好在批阅奏章的案几足够宽大,弥烛斜躺在上面却也似一张小床。年代久远的老檀木从内到外沁出丝丝凉意,透过弥烛轻薄的衣裙传到她的背上、腰际,她身上的鸿驰却似一团火焰,似乎要将她也点燃。
下雨吧,下雨吧。
桌上的玫瑰花和奏章都被移到桌沿,刚好在弥烛的脸侧。弥烛扭头看着那朵离开了枝丫的可怜花朵,花下有一个地名:百草峪。
弥烛心中一动,扭过头看着鸿驰的那张俊朗的脸……她轻扯嘴角,心中打定主意。
御书房外,风雨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