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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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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料理妥当,九公子才回到自己房中。
开门的时候,他注意到左边门旁花坛里蔓延出来的那一簇红葛像是被什么人踩了一脚。匍匐在地上的叶子多处破损。
“谁在里面?”他一把推开门,并不贸然进入,而是朝着门内喝道。
“九公子。”
黑暗中,一个声音响起。
“你做什么?为何不点灯烛?”九公子无奈地走进们去,点燃桌上的烛火。
白果那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双瞳骤然一缩。
“有什么事?”九公子望着眼前一脸严肃的白果,不明就里。
白果抽抽鼻子,低声问道:“九公子可是刚刚从那姑娘的房中出来?”
“哪个姑娘?”九公子一头雾水,他从弥烛房间出来,他又遇到给姚姑娘送水的影儿姐,便顺路又去瞧了一眼。
在白果看来,九公子的反问简直就是欲盖弥彰,据斑蝥所言,他小半个时辰前就撞到九公子去往了弥烛房中。
“九公子,确有一事。”灯下,白果定定地看着九公子。
“有话快讲。兄弟之间哪有那么多讲究?”揉了下紧绷的太阳穴,刚才在弥烛面前一直强撑着,其实那魅魔草弄得他也颇感心神不定。
“刚才我和姜黄在官府带着那歹人报官时,有名官差给我们看了一张官府正在寻找的女子画像。” 刚才饭桌上除了他们几人还有斑蝥的姑妈,白果便并未提及此事。
“哦?画上是什么人?”
“我细细端详了那画像,竟然瞧出了端倪。”白果依然定定地看着九公子。
“你老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那画上的女子又不是我!”九公子被他盯的发毛,站起身来,从桌边走到了床沿坐了下来。
“此女子你我都识得。”白果道。
“难道是姚姑娘?”九公子觉得白果分明是在小题大做,“定是她家中人在寻她,报了官府。让官差来接她便是。”
哪知白果摇摇头:“不是姚姑娘,却是弥烛姑娘。”
“弥烛姑娘?”听到这个名字,九公子心中一凛,他突然记起沙城小客栈里店小二曾经提起的坊间传闻。
“她为何被官家所寻?”九公子问道,不经意间,语气里透出些许焦灼。
“那官差并未讲明。”白果摇摇头道,“许是中原官家寻亲,许是通缉的女匪。”
“你可有向那官差说起识得此人?”九公子神色略显紧张。
“并未说起。”白果道。
“这就对了。”九公子站起身来走到白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明显缓和了不少。
“九公子,该不会对她动了情?”白果突然问道。
“……”九公子心中一惊,“怎么会?”
“虽然不知当讲不当讲,我还是要奉劝九公子一句,莫要身陷其中。”白果站起身来,烛火跟着他的动作也摇曳起来。
“……”九公子点点头。心想这一向少言寡语的白果,何时也变得如此犀利?
“九公子,”走到门边的白果回过头来,“你身上如何会带着些微魅魔草的味道?”
“……”
未等九公子回答,白果便转身走了出去。
天色微明,影儿姐已经在厨房升起了炊烟。
这几日天气一天凉比一天,每日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想动弹,起床也成了一件难事。
天色一亮雪迢就醒了过来,见弥烛还在床上酣睡,便跳上床头,在她脸的上方轻轻摇动翅膀。
“你们这些做鸟的,能不能为主人着想一下?每日清晨被你惊扰,我怕是要得癔症了。”弥烛正在梦里的江边观潮,却感觉一阵强风吹来,呼啸而来的江水直拍在她脸上、身上,那水冰凉刺骨,她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睁眼就望见正在床头给她“扇风”的雪迢。
“快出去,我要再睡两个时辰,你休要太早回来烦我!”弥烛迷迷瞪瞪地闭着眼睛摸到对着回廊的窗户跟前,用力打开窗户。雪迢便飞了出去。
瞥见窗外走过一个人影,弥烛赶忙“啪”地一声关上了窗户。
自己这睡眼惺忪、头发蓬乱的模样,断然不能被外人看了去。
竟然有人这么早就起床?莫非是要闻鸡起舞啊?弥烛一边想一边重新躺回了床上。哪知左躺右躺都不舒服,身下总有哪里硌得慌,本以为是床上有什么异物,摸了半天也寻之不得。复又躺下,还是不舒服,弥烛回手摸了下自己的身子,发现是亵衣的带子打了结。她索性一把扯开了亵衣,重新钻回被窝,准备去做春秋大梦了。
最好不要让我梦见那可恶的九公子。弥烛迷迷糊糊地想着。
九公子一早起来,就先去浴室泡澡。
昨天刚下水就被弥烛吓了一跳,澡都没有洗成。
泡在温暖的池水里,想着昨天无意中看到弥烛那具雪白细腻的身体,九公子竟然有些心猿意马。
又想起她惊觉自己被九公子看到的那副样子,像只被人逗急了要挠人的小猫,九公子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
泡完澡路过厨房门外,见影儿姐正抱了一捧柴火过来。九公子上前便要帮忙。
“九公子,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影儿姐抬头看了眼九公子还滴着水的发梢,羞红了脸,知道他是刚沐浴了出来,便执意自己抱了柴火走进了厨房。
放了柴火影儿姐又飞快地跑到门边,悄悄望着九公子那匀称挺拔的身型朝走廊深处走去。
沿着走廊走到弥烛的房间窗下,九公子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此刻她应该还在安睡吧?
正想着,突然听到弥烛房间里有动静传来,她的窗子开了一道小缝,雪迢似一道白色的闪电一样从窗里飞了出来。
九公子瞬间从窗缝中窥见了眼半闭半睁的弥烛,正欲多看一眼,哪知窗子竟然“啪”的一声关上了。
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这只小懒猫,九公子低头笑笑,快步走开了。
走到前院自己的房前却见斑蝥的姑妈拄着杖开门欲出去。
斑蝥曾经说起过,他姑妈和姑父感情甚好,二十年前姑父病逝以后,姑妈一直守寡未再嫁。这么多年来,姑妈还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那就是每天一早要步行去城外姑父的坟上待一会儿。
“姑妈,我来帮您!”九公子见斑蝥姑妈拉门栓很费劲的样子,便快步走上前去准备帮她。
哪只姑妈突然变了脸色,双手按在了门栓上:“休要开门!”
九公子看着姑妈惊恐的脸色,心中也是一惊。他顺着姑妈的目光从门缝里朝外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姑妈,九公子,你们在看什么?门外有什么?”斑蝥从房间里出来撒尿,一眼瞥见站在门前的两人,含含糊糊地问道。
姑妈和九公子转过头来,竟然都是一脸的紧张。看到这里,斑蝥意识到情况有异,睡意也一扫而空,顾不上去茅房撒尿,他几步走到了门边,不由得瞪圆了双眼。
院子外的街上竟然站了一队官差模样打扮的人。不像是偶然路过,这些官差都面朝姑妈家的院子。
难道是被包围了?
听到院里的人声,姜黄和白果也从房里走出来。
“嘘!门外有很多官差!”斑蝥低声对他俩说。
“那个官差,不是昨天在官府朝我们打听年轻女子那个?”姜黄凑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头天在官府遇到的那个塌鼻子年轻官差。
“该不会是找不到人,就要硬闯民宅挨家挨户的搜吧?”白果道。
“搜?这些官差还有没有王法?若是敢硬闯进来,老身就死在他们面前!”斑蝥的姑妈用拐杖拄着地,情绪激动地说道。
九公子顾不上和众人探讨这些官差的来历。他转身朝后院跑去。
如果这些官差真是像白果说的那样,非要硬闯进来搜查,他们几个是拦不住的。若是发现这家私藏了他们要找的人,斑蝥的姑妈一定会被治罪的。
而此时,那个小懒猫还在睡,当务之急是把她从被窝里拎出来,然后藏好。
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出现在斑蝥姑妈家的巷子口。守在一旁的官差纷纷低头行礼。
坐在马上的是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虽然是四五十岁的年纪,鬓角也已斑白,却丝毫没有削减他那不怒自威的气势。
“太守,就是这里!”
中年人行至斑蝥姑妈家的大门口,一个面色紫黑的小官差跳出来,指着大门对他说道。
“你可确定?”中年人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小官差,他声如洪钟,震得临街房檐上的浮尘沙土都纷纷滑落下来。
“我确定。”小官差缩着脖子道,“昨天晚间我当真是亲眼所见。”
“若是对了,我定会赏你,若是错了,你要如何受罚?”
“小的愿意拿脑袋顶罪!”小官差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户人家住着何人?”中年人扭头问跟在他侧后方的副手。
“根据户籍登记,这户人家常年居住着一位老妪,这几日有数名年轻人出入,并不是我镇的常住人口。”副官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瞄了一眼答道。
“这么说来,这户人家果然有蹊跷。来人,叫门!”中年人下令道。
两名官差得令同时走上前去,一左一右地把门拍的山响:“有人吗?看门!官府查案!”
“你们几人退下。”斑蝥的姑妈命令他们几人道,“回到各自的房间不要出来。”
“姑妈……”斑蝥还想在说什么。
却被姑妈挥挥手打断了:“他们不能奈我何。”
斑蝥从未见过姑妈如此干练坚决,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是个讲话低声气息的老人,会因为他捅了篓子呵斥他,但说是呵斥也都是和风细雨一般,比斑蝥的爸爸那说打就打的脾气不知道好了多少。
白果留意到九公子已经离开了,连忙和姜黄对望一眼,告诉他暂且不要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