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缘林》弋浦

3、CCC

　　我至今记得，对他留意的那天。
　　那是高二时的元旦汇演，我们班的节目是一个喜剧，其中有个丑角，毫无意外，在班主任征求意见时，大多数人喊出我的名字。
　　丑角，不丑怎么搞笑？
　　私下排练，他们都说我的表演入木三分，其实不是表演逼真，而是我的丑态，可以逗笑所有人。
　　正式演出，我穿上红配绿的长袍，短发被紧紧扎成两个小辫，脸颊上涂了厚厚一层红颜料，眉毛被炭笔描得又短又粗，暗红色的唇色使我的嘴肿着像香肠。
　　我刚扭着腰上场，主角率先笑了场，接着台下哄堂大笑，气氛瞬间被推上高潮。
　　我看着身着华美服饰的女主角，她连憋笑的模样都那么美，美得令我嫉妒无比却又无可奈何。
　　按剧情，在临近结束时我有一场哭戏，这种小打小闹的喜剧自然不要求真哭，只要做几个抹泪的动作，说两句带哭腔的台词就行。
　　我拢了拢宽大的长袖，侧身对着观众，眼前是笑作一团的学生，正前方评委席上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便格外引人注目。
　　他坐得挺直，看我的目光晦暗如深，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不禁让人联想到无情无欲的神祇。
　　我知道他是谁，隋时，他的脸和才华，常被人论及。
　　刺眼的白光直直射向我，我闭上眼，眼泪忽然涌了出来，排练过无数次的哭戏最后终于见了泪。我断断续续念着台词，抬手一抹，泪水晕开颜料，糊得满脸都是，我大概，很狼狈吧。
　　我在欢笑声中痛声大哭，他们以为这是场表演。
　　当我两年后客串舞台剧，穿着华贵繁复的洛丽塔礼服接受观众惊艳的目光时，我忽然想起那天的我，那个十七岁、自卑可怜的胖女孩，我多想把那个哭泣的女生搂紧我怀中。
　　同时我也想起那个少年，多么感激，多么庆幸，他在一场喜剧中，没有露出一丝笑意。
　　隋时，隋时，他是多么特别，他让我对未来终于有了一丝希望。
　　我对自己说，林叙，成为一个像他一样的人吧。
　　而如今，我得偿所愿与他成为同类人，一样的薄情，一样的寡意，一样的，被人唾弃。
　　我回了虞城，大英来接机，看我只拎了行李箱，问：“你英俊的小男友呢？我还想摸摸他的八块腹肌呢。”
　　“前几天分了。”
　　“分了？长那么好看你都舍得？”
　　“我学校里还有更好看的，下次带个来给你瞧瞧？”
　　大英白了我一眼，过了会儿又迟疑地开口：“过几天同学会，那些女的就爱嚼八卦，你别听她们乱说些有的没的，她们就是嫉妒，说些酸言酸语。”
　　“又不是没听过，怕什么。”学校论坛上到处是扒我当小三、傍大款、一夜情的帖子，早就习惯了。
　　大英搂住我肩：“不过她们这次八卦的目标多了一个，那个隋时能帮你挡不少子弹。”
　　我拨开额前的碎发，目光望向车水马龙的远方。

作者有话说

　　半半写的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