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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遗弃 ...

  •   风蒹渐渐有了意识,恍惚间记起来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意识又恢复了,那么现在又在哪里。没有答案。可以确定的是,所处的地方是一片温暖的混沌,不知是什么里里外外包裹了她的全部,温暖又安心。对,就是“安心”,这是她曾经极度奢望的感受,是从来不曾拥有过的感受,这种安心熨帖到了她心底里,诱惑她放弃警惕放弃挣扎,只想依偎在这温暖里,不再顾虑其他。
      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有的时候,她能够她能够感知到外界的变化,轻柔而小心的触摸,遥远而激烈的声音,尤其是声音,她甚至可以记住一些重复出现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温暖的舒适感迅速淡去,一阵不容抗拒的痛苦的挤压与挣扎后,刺眼地光亮袭来,逼得她不得不口大口的呼吸。如果说先前她的感官被封住,那么现在就是完全的开放,这开放来的突然,来的毫无防备。
      风蒹只记得混乱的人影,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呵斥,以及外界施加给她的诸多触碰。她似乎一直处在移动过程中,意识渐渐地复又黯去。
      再度清醒过来,风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入眼的应该是一片天空,高远的穹顶仿佛一个黑暗的罩子笼罩了一切,天空下着雪,不知是从何高度漫无目的地落下,点点斑斑,扑面而来。天空太过灰暗,雪花反射不出任何星屑般的光芒。寒风呼啸而过,凛冽了空气里肆虐的寒意,雪花纷乱而张扬,四散而去复又落下。纷扰的雪落在婴儿娇嫩的肌肤上,触觉似乎被无限放大,从接触点到四肢百骸,风蒹觉得这稚嫩的身体仿佛置若冰窖。
      风蒹渐渐明白过来,她大概是重生了,先前让她心安的温暖,大概是胎儿在母体里的感受。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刚出生的婴儿,肌肤娇嫩,却苏醒在寒冷的雪地里。
      被抛弃了么?呵,真讽刺。两世被抛弃,两世都见不到父母的样貌,这一世抛弃她的是她的父母吗?难道当真是命里不会出现亲情吗?
      这场雪不大,但是雪花密集,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抛弃她的人将她安置在这里,当真是存了要她死的心思吧。是什么?那人会对一个孩子下此狠手呢。
      这雪当真冰冷,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雪活埋。
      意念所动,小小的婴儿眼中划过诡异而微弱的金色光芒,以她为中心,支撑出一个半球的空间,本该直扑其面的雪花下降到一定地高度突然就偏离了既定的轨道,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滑落弧度远离了婴儿。
      咦?风蒹咂嘴,看着这“真空”出来的空间,目不转睛,难道刚出生的她可以控制空气的流动?
      意念复又朝着让雪花恢复正常的方向偏离,雪花似乎向得到了命令一般不再诡异地滑落,窸窸窣窣地落到了她的脸上。
      又是一个激灵,呸呸呸,还是不要落下好了……
      风蒹努力地想着让着雪花不要落下,因为一旦意念有所松动,便有雪花似乎透过缝隙挤进来,可这样一直维持一个念头是极耗费心神的,刚出生的婴儿需要能量和睡眠,又能支撑多久呢?
      不知过了多久,困倦似潮水般袭来,身体的本能驱使着风蒹闭上眼睛呼呼大睡,可她知道,即使是成年人,倘若在雪地里沉沉睡去,体温降低到一定地程度,生命活动都会停止,更何况是小小的婴儿?此时未曾有人发现她,一旦陷入睡眠,在这冰天雪地里被雪活埋,只有可能死亡。
      死亡吗?又一次感受到死亡的逼近。
      上辈子风蒹是一个孤儿,自有记忆开始,就在福利院长大,院长妈妈和阿姨们也给予了诸多关心。大概由于福利院被媒体宣传过有一定的知名度,来来往往的好心人虽说回头率低,却也从未停止过资助。自风蒹懂事起,也不是不曾委屈过、不曾暗恨过父母的狠心抛弃,可或许当真是“人之初,性本善”,她终究是无法憎恶这个社会,不论帮助者伸出援助之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善心也好,赎罪也罢,造势也好,形象工程也罢,最终受益的都是她。所以,风蒹很感谢那些帮助过她的男女老少,当旁人多次提到“要回馈社会”的时候,风蒹觉得,考入警校,当个警察,大概是真正为人民服务了。
      事实证明,由于她长大的过程中目睹了不少伙伴的误入歧途,十分清楚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他们产生“恶”的欲望,故而在卧底警察暗地甄选过程中,十分光荣地被上级挑中,开始了“悲催”的卧底生涯。自真正开始“犯罪”的那一天起,就意味着她原先身份的销匿,诸多生命中的灿烂时光她都不能够拥有,就算赢得荣耀,也都只能埋葬在心底。卧底是个高危的职业,不仅仅要和犯罪分子周旋,还要应付来自同行的误解和追击,在一次打入贩毒集团的过程中,风蒹不曾为“毒”而亡,却是真真地死在了同行的枪弹下。
      即使是卧底的黑暗日子里,犯罪分子层出不穷的试探,所见所闻的诸多残忍事件,上级领导指派的各种目标任务,风蒹装模作样小心翼翼担心焦虑,内心里疲惫不堪,却从来不曾有过轻生的念头。为什么呢?大概是不甘心吧。不甘心这样的出生,不甘心还没有洗白卧底的身份还没重见天日,不甘心没有真正地为自己活一回,不甘心心里头奢求的幸福还没有影子……
      可最后死在了同行手里,又能说什么呢?那是做卧底有可能会面对的事情。没有办法的事情。
      可现在她重生了,似乎有了新的人生,心底的希望还没来得及雀跃,就要死在这里吗?
      不!不能!
      突然间,小小的婴儿眼里猛生出繁复的金色图案,线条暴虐地移动变幻,狂乱暴躁似要冲出瞳仁,宛若暗夜里灿烂燃烧的汽灯。空气中的气流陡然间也变得狂躁起来,流动着似乎被注入了无尽的力量,为这个孩子支撑出一块祛除了寒冷和风雪的空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毫无征兆的大力打散了这样的诡异的空间布局。雪花复又按照既定的轨道降落下来。天要亡我,风蒹心下苦笑,却听见了人声,一双大手缓缓将她托起,她瞪大了眼睛,看见了一个身披斗篷的男人,男人被遮得严实,只见得他下巴上的冷硬线条、细小的胡茬和微张的薄唇,再然后,又一个斗篷人出现,二者似乎交谈了几句。
      一片黑暗落下,温暖复又出现,唔,似乎被抱在了怀里,男人的怀里挺温暖。
      得救了。
      于是意识一片混沌。
      她不知道的是,在那双初生的眼睛缓缓闭上时,黑暗的眼帘下,无数股金色的光线班的纹路在她身体里的某一个点突然迸发开来,仿佛洪荒进入大地,大大小小的水流从那一点四溅开来,汇聚冲撞,朝着身体的各个角落离散而去,肆意流动,循环往复,湍急而汹涌,密密麻麻、一遍一遍地洗刷了她所有的脉络,似乎连毛细血管都膨胀了金色的光芒,这洪流一遍一遍地洗刷了她的筋脉、器官、□□,重获新生,一个全新的世界在她小小的躯体里衍生。
      即使是怀抱着她急速飞行的男人,也没有发觉任何的不妥,似乎这个孩子的肢体如一个“绝缘体”,即使内里翻天覆地的剧烈变化着,血脉的喷张、力量的洗刷,组成了一支宏大的交响曲,只要不曾注入力量进行探知,便根本察觉不到一丝变化的踪迹。
      在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洗礼后,这河流终于恢复了平缓的流速,渐渐留下金色的分支构成庞大的根系,复又归于宁静,如迅速熄灭的炭火,再也找不到一丝的余热,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侵略,都不曾存在过。
      与此同时,世界的诸多角落,海底、森林、大陆的黑暗中的双眸都有感应般的抬起,惊疑难掩,但因为风蒹体内的变化太过迅速,不能够让他们长久地感应到,因此诸多疑虑都慢慢压下。
      在风蒹被带走的一个小时后,一道闪电般的声音出现在她雪地上,漆黑的眼眸盯着雪地上的印记,没有任何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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