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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那些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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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尽职尽责,有工作狂称号的顾医生,第一次悄无声息地翘了班。
他回去时,家里空荡荡的。客厅,厨房,洗手间,卧室,干干净净的,没有她的踪迹。
顾淮阳打开衣柜,她的行李箱不见了,衣服也不见了。梳妆台,洗手间,卧室……她的东西都不见了。
台灯下,压着一张纸条,短短几个字:顾淮阳,对不起,我走了。
下午四点,阳光透过窗帘打在白色的床被上,斜斜洒在他白皙的脸上。他呆呆看着那封草草了事的信,后知后觉跑出家门。
顾妈和顾宁从医院过来,与匆匆跑出来的顾淮阳撞了个满怀。
顾淮阳手里攒着的纸条落在地上,他没去管,顾妈拦着他拉他,他也似没听到,跑进电梯。
顾妈捡起地上的纸条,看着不明所以的纸条,往楼梯跑去。
“顾先生。”
门卫看到慌张而来的顾淮阳,给他打了招呼。
“有没有看到宋遇安?”
门卫摇头,他转身就要往外跑。顾妈和顾宁已经跟了过来。
顾宁顾妈拽着顾淮阳,顾淮阳还在手足无措地左顾右盼。
“遇安呢?”
顾宁疑惑问。
“我不知道。”
顾淮阳回答她,还挣脱她,要往外四处跑。
“我走了是什么意思?”
顾妈看着手里的纸条,着急问他。
顾淮阳一头雾水,像个迷失的小孩:“我不知道。”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顾宁狐疑问他,这是顾宁第一次看到这么惊慌无措的顾淮阳。
“我不知道。”
顾淮阳的脸有些泛白,不是正常的白,他的眼眸正在一点点黯淡,他无措地四周张望,任由顾妈顾宁拉着他。
“她不是你老婆吗?她去哪了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你不是很聪明吗?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顾淮阳此刻觉得他头都大了,心底如破了一个洞,散出点点无措。顾宁顾妈的话,他一个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遇安去了哪,也不知道遇安为什么要走,更不知道遇安留下的纸条的意思。
即使顾妈怨愤,顾宁困惑,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连续三天过去了,顾淮阳过的心不在焉,淮安被他找了一个遍,他也找不到,他甚至报了失踪案。
“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不知道。”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上个星期三。”
“她有什么异常吗?”
“我不知道。”
“你们有没有吵架?”
“没有。”
警察一直猜想他们可能是情侣吵架,便淡淡说:“知道了,你回去吧。”
也许是察觉到警察的敷衍,顾淮阳突然情绪激动,愤愤望着警察说:“我老婆不见了。”
要不是顾妈拦着,也许顾淮阳真的会一拳揍过去。
“这位顾先生,也许你老婆是离家出走了。我们没那么多时间管。”
两眸交错,一阵寒意从背后袭来。还是另一个警察朝顾淮阳耐心道:“有没有照片,我们尽力帮你找。”
顾淮阳打开手机,相机里那抱着花篮的女人,那天她说:你要是想我的时候,就看看照片。
他当时毫不知情她话里的忧伤,不客气地说:自恋。
晚上他提前离开,她说:再见,顾先生。
现在想想,那时候她就不对劲了,可是他一直没有发现。
接下来的几天,顾淮阳过的浑浑噩噩。徐弈博还是听温知故说的,顾淮阳请了几天假。
顾淮阳竟然请假了?
堪比六月飞雪。
徐弈博给顾淮阳打电话,一直打不通。徐弈博狐疑地去了顾淮阳家,敲了很久的门,终于顾淮阳开门了。
徐弈博第一次见着那么邋里邋遢的顾淮阳,一贯生活规律洁癖的顾淮阳,精短的发乱糟糟的,下巴也生出了胡渣,满是沧桑。
顾淮阳开了门,又径直走了进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喂,顾淮阳。”
徐弈博心知他的不对,看着这般颓败的顾淮阳,不禁问:“发生什么事了?”
顾淮阳不理他,徐弈博眼尖地看到床头柜的纸条,问他:“小师妹走了?”
顾淮阳不理他。
“你是不是欺负小师妹了?”
顾淮阳依旧不开口。
直到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手机响了,接不接?”
徐弈博狐疑拿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又道:“李警官。”
徐弈博话才落下,手里便空了。
顾淮阳坐起来,听得那头告诉他:查到1月20日早上,遇安飞去了美国。
美国?
顾淮阳想到了一个人,神色不禁冷了冷。
杨溪宸从没想过会在美国和顾淮阳见面。两个人坐在露天的咖啡馆里,不动声色地喝着咖啡。
终于,杨溪宸忍受不了他的沉默,晃了晃咖啡杯,弯了弯眼角,道:“你来找我做什么?谈心?吃饭?”
他们可不是单纯能约出来喝咖啡的关系。
顾淮阳无视他的调侃,问他:“遇安有没有来找过你?”
“遇安,怎么了?”
杨溪宸不明所以直望着他,顾淮阳紧紧盯着他,又问:“遇安真的没来找过你?”
“遇安出什么事了?你和她吵架了?”
可是顾淮阳却不打算再回答他的话,起身道:“我先走了。”
“顾淮阳。”
无论杨溪宸怎么喊他,他就是不回头,渐渐离开杨溪宸的视线。
那是Anna第一次见到现实里的顾淮阳。遇安描述的顾淮阳,是个自带冷冻系统,淡雅卓然的男人,可是面前的男人异常消瘦,神色疲惫,行色匆匆,带着些许紧张失措。
要不是见过遇安本子里的照片,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个男人是顾淮阳。
顾淮阳来找Anna也是因为遇安。Anna说,她的确见过遇安,不过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她去哪了?”
“我不知道。”
Anna想了下,用她还算流利的中文说道:“Stella只是说,她要四处看看,想看看世界的尽头。”
“世界的尽头?”
顾淮阳困惑地轻轻低喃,Anna又说:“我也不知道。”
顾淮阳自然知道他问不出什么来了,遇安走了。
就当顾淮阳和她告辞离开时,Anna又叫住了他:“顾淮阳。”
顾淮阳侧着身子,不明所以,他单薄消瘦的背影在阳光下略显落寞。
Anna上前两步,和他说:“顾淮阳,你一定要找到Stella,我不知道你们过去发生了什么,可是在美国的这些年,你是她活下去的理由。”
顾淮阳身子一僵,理了理情绪,和她说:“能和我说说那些年,她的事吗?”
于是,顾淮阳又和她坐在咖啡店里很久,细细听着面前的女孩说着遇安那些年的故事。
遇安来美国的第一年,孤僻地把自己关在宿舍里,被排斥,被围堵,被抢劫……
除了兼职工作,她压根没有和外交流过,学习也是一团糟,差点遭到开除。
Anna说,只因为路人姓顾,遇安曾经跟了人几条街,她坐在马路边大哭过,也被当做神经病送过警局。
Anna说,遇安一直情绪淡淡的,可是听到有过他的名字,也许只是一个姓,就会失魂落魄。
Anna说,遇安曾经把顾淮阳三个字写满了几个本子,速写本上全是他的模样。所以,她第一眼才能认出他。
Anna说,遇安曾经抑郁到割腕自杀,也因为他,重燃活下去的希望。
Anna说,遇安曾经回国,就在她来美国的第三年,遇安说要赴约,参加他的毕业礼。
Anna说,顾淮阳是宋遇安的世界。
坐在飞机上回去的顾淮阳,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遇安的那些年,他没有参与的那些年,每一处都有他的影子。
那些他未知的日子里,她都在偷偷看着他。
顾淮阳手里拿着满是他名字的黑色笔记本,那是落在Anna那的东西。
里头除了他的名字,还有两张机票,从美国飞淮安,日期正是他毕业那天,里头还有一张他的照片。
他穿着学士服,侧着身子,低着头,身后是一片湖水。
阳光大片洒下,落在他冷硬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捕捉到了他的迷茫淡漠。
其实那时候她去赴约了,她参加了他的毕业礼。
她答应他的事,总会做到。
“顾淮阳,Stella是全世界最爱你的人,你一定要找到她。”
顾淮阳的手轻轻覆在那张照片,那时候,她其实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