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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尊严 ...

  •   密歇根先生气势汹汹,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花白的头发被他整齐地梳理在脑后,藏在帽子里,他来不及脱的雨鞋,和拐杖一起,重重踩在石板路上,随着拐杖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他早就注意到公园里的一角,架着一个大架子,这一个月来日日夜夜不挪位,呵,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让这么多人来骚扰他!

      “密歇根先生来了!”小朋友们嘻嘻哈哈地尖叫着,在人群中跑来跑去。

      围在苏瑾澜前面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密歇根气呼呼地把拐杖敲击在草坪上,他走过的路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小坑。

      眼前的绣画由远及近,由小变大。

      色彩明亮,远看还以为是一副宏伟的油画,磅礴大气,近处却发现画作细腻,最细微的景色也描摹得动人。整幅画浓缩了整个社区的日常,能看到每幢房子的纹理,斑驳脱落的墙皮;还有每个人的神态动作,如真似幻。

      斯蒂文.密歇根也是个老艺术家,他做服饰,也专研书画,毕竟做设计的人,涉及的艺术范畴总是宽泛的,以做到融会贯通,旁征博引,最后制作出的艺术品,才能让人眼前一亮。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的怒气不由得慢慢沉淀,脚步也越来越慢,他看着这副画,早已枯竭的灵感喷涌,滋润着他早已干涸的脑海。

      他把脚步放轻,放慢,他想看仔细,看得再仔细一些。

      终于,他走到绣画之前,原来,不是油画啊。

      竟然是用针和线绣出来的。

      他非常惊讶。

      他在描绘东方大陆古代技艺的书籍上,看到过,古代女子技艺高超的,可以不用描摹,直接以针代笔,以线代墨,作出绝世画作。

      但是这种技艺早就失传,当今的中国老艺术家都未必能一鼓作气地完成如此巨幅恢宏的作品。

      这娇娇小小的亚洲姑娘,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斯蒂文.密歇根被勾起了好奇心,他看着画作,脑中一件件服饰正在成型,他心痒痒、手痒痒的,很想把这副作品打包,让自己好好看着,再好好看着。

      “是你,亚洲人?”密歇根停在正完成最后一笔,咬断线头的苏瑾澜。

      苏瑾澜听到声音,转过身,面对着紧紧锁着眉毛的密歇根老先生,恭敬地深深弯腰,笑得眉目弯弯:“是的,尊敬的先生,我不但是个亚洲人,我更是个中国人。”

      “你说这是为我绣的?”密歇根枯槁的手指隔着空气,小心翼翼指着绣品,就怕碰碎了这对于他来说的稀世珍宝。

      苏瑾澜点头,年轻的脸上还带着点微微的得意。

      “你怎么做到的?”要不是他隔着老远看见这副图一点点成型,要不是这边几百双眼睛见证了这画是她亲手所绣,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孩子,怎么能有这样的功力,这绝对需要淫浸其中几十年才能做到的水平。

      “大概......”苏瑾澜的眼珠子透着难以遮掩的骄傲,她的小脸在阳光下、人群中,在他的眼前发着光,“是属于我中国人的与生俱来、天赋异禀。”

      其实放在以前,她也是办不到的,她也需要绣样子,需要描底,需要专门的丫头给她配线提意见,但是来到这个时候,她的脑袋特别灵光,看过的东西,闭上眼睛就能栩栩如生的回忆,她的绣技又在这半年的磨炼下,有了突风猛进,质的变化。

      “既然是为我绣的,那就直接给我卸下架子,我要带走。”密歇根看着这副图,早已心痒难耐,就好像看到新玩具的顽童一样,兴奋期待又充满了新鲜感。

      他必须得到它!

      苏瑾澜勾起唇,上钩了呢。

      “尊敬的先生,现在还不能让你带走,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苏瑾澜低眉顺眼,但是态度却极为强硬。

      “咚!咚!咚!”

      密歇根愤怒地用拐杖敲击着地面:“可恶的东亚病夫,就喜欢耍心眼!”

      苏瑾澜读过这段历史,当然知道“东亚病夫”这个贬低中国人的骂语,她也明白密歇根对他中国人的身份很是歧视。

      “尊敬的先生,您得向我,向我们千千万万的中国人道歉,我们不可恶,也用着自己的双手,用着自己的智慧,让我国的人民过着幸福富足的日子。您家里说不定就用着我们中国制造的电器、您身上穿得也许就有我们国家的品牌,你使用的拐杖如果我没看错的就是我国特有的金丝楠木制成,您看上的这副绣画就是我这个中国人绣的。”

      苏瑾澜不亢不卑的话语,用纯正的法语,为中国人正名。

      “我们的文化传承上下五千年,我们在不断往前的过程中虽有遗失,现在却也再不断起复;我们的科技现在更已经与欧洲诸国比肩;我们的武术流传至今,我们身强体健。我们并不是东亚病夫!”

      苏瑾澜的眼仁是纯净的黑色,现在亮晶晶的,好似黑夜蕴满了星光。

      她看着那拄着拐杖,脸色难看的老先生。

      “尊敬的先生,我们中国人有一句老话,叫做此一时,彼一时。意思就是说,时代在进步,我们不能一直局限在以前。”

      苏瑾澜抬头,认真的脸对着密歇根:“先生,所以您刚才骂我国的那句话,是错了呢。”

      全场寂静,他们的脸上神色各异。

      每个国人都有名族荣誉感,国家归属感,身为法国人的群众,要向一个异国人承认错误,他们心里也觉得很别扭。

      “你不是有条件让我答应吗?现在如此咄咄逼人,你不怕我翻脸走人?”

      密歇根先生听完了苏瑾澜的话,神色不见愤怒,反而显得十分沉静。

      这中国女孩,骨头还挺硬。

      “我所做的无非不过是为国之崛起罢了。如果我现在做的是为了让国家受辱,那么我做的这些也就不值当了。先生,如果你处在我这个位置,有人辱骂您的国家,我相信,您和我的选择是一样的。”

      苏瑾澜站在他的面前,绷直的下巴,显示着女孩子的倨傲和倔强。

      她生而为嫡长,一个家族的最高荣誉系在她身上,她生而为华夏子民,一个国家的荣誉也承担在她华夏的血脉之中。

      到底是年轻的女孩子,说风就是雨,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这么一个娇娇柔柔的女孩子,这么辛辛苦苦在这一个月,现在为了国家荣誉,竟然就这么放弃唾手可得的请求。

      密歇根老先生年纪大了,这一辈子人情冷暖也尝了个边,他对这个倔强的小姑娘,情感上还是很有共鸣。

      这么傲气的女孩子,还挺合他的脾气。

      罢了,和一个晚辈较真,干嘛呢?

      他微微欠身,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他的动作,干涩的嗓音,从牙缝中挤出:“抱歉。”

      苏瑾澜得到了道歉,脸色微沉,她再次深深向密歇根先生鞠了一躬:“先生,我收到您的歉意了,不过显然您也不想答应我的条件,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直起身体,对不远处警惕着这边的李多喜打了个手势。

      “收了这绣品,我们回去了。”

      李多喜有点懵,啥情况,这折腾了一个月,就是和法国人吵一架的?

      “听她的,收了这画,我们回去。”

      长长的大腿,快速接近苏瑾澜,熟悉的身影带着一阵微风,吹乱了苏瑾澜额头毛茸茸的小碎发。

      姜曜越过了那法国老头,手上攀上绣架的一边,准备开始卸下绣品,苏瑾澜跑到另一边,和姜曜的视线交缠。

      抱歉,你的发布会给我搞砸了。

      姜曜对着她宽慰的笑了笑:没事,你做得很棒。

      巨大的绣布,随着两人的手,慢慢收拢,那撩动人心的绣画在密歇根眼前一点一点消失。

      他脑中快成型的创作随着绣画的合拢在迅速的枯萎。

      这种心爱之物,明明唾手可得,却在临门一脚,眼睁睁要被人夺走的感觉,牢牢拽住了密歇根的咽喉,他快喘不上气了。

      “不行!不可以!”

      密歇根长满皱纹的脸上,一双圆眼睛睁得特别大,深陷的眼眶中,褐色的眼眸盯着那几乎卷到最后的画作,大喊。

      好久没有这种给他无限灵感的作品出现了,他看着它,身体里就涌出无限的创作欲望,简直像枯萎的身体,再次遇见了第二春,正在慢慢复苏。

      不行,他要得到它!

      “中国姑娘,我已经向你道歉,我的诚意向你传达,所以你得把这副画作留下。”

      苏瑾澜还挺意外密歇根的主动请求,只是有些事情,她很坚持:“您向我道歉,这是应该,如果我把画作换您的道歉,那就是不平等条约,就犹如当年的割地赔款一样了。”

      密歇根知道苏瑾澜的倔强,他挥舞了下干瘦的手臂:“那我们做个交易吧,只要你通过我的考核,我就答应你提出的条件。前提是无论你通不通过,这幅画作需要留给我,因为这是我给你机会的合理报酬。”

      “好,成交。”苏瑾澜目的达到,这个绣品本来就只是一个敲门砖,它的价值算是实现了。

      看着两边达成协议,姜曜缓步走出,声音清朗,神情严谨:“各位如果有空,就给我们做个见证吧。”

      有人走了,也有人留下。姜曜和苏瑾澜看着还余下的百人,这就够了。

      “先生,请出题。”苏瑾澜弯了弯眼睛,对着那干瘦的法国老头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入v了,谢谢各位小伙伴一直伴随我到今天,明日入v,前十个评论的,发小红包相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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