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闺秀现代养娃日记》柳如安

10、噩梦

　　初夏的街头，人群熙熙攘攘，苏瑾澜发了疯似得乱跑，眼泪随着风，滴落在夏日的街道，她最终蹲在了一个人迹罕至的角落，忍不住地哽咽。

　　苏瑾澜胡乱地抹着眼泪，她太脆弱了，母亲看到她这么爱哭，估计又要叹气了。

　　她是嫡长女，得撑起全局才行。

　　只是，现在她不再是了，是不是可以允许她不坚强，不果断，把一切委屈都化作眼泪呢。

　　“苏同学？”男子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苏瑾澜抬起泪眼朦胧的眼。

　　是房东先生呀。

　　“擦擦眼泪。”安墨从西装裤中取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块，递给苏瑾澜。

　　苏瑾澜哭的红通通的鼻子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她的样子肯定很难看。

　　苏瑾澜接过纸巾，擦了下鼻涕，好像自己每次遇到他，都是这么狼狈的时候。

　　“你怎么在这？”苏瑾澜不好意思地问。

　　安墨指了指身后的建筑。

　　苏瑾澜看了一眼，啊，百合公寓，原来自己竟然跑到这儿了。

　　“你没带手机？”安墨微微倾身，伸手。

　　苏瑾澜摇了摇头，双手撑在腿上，慢慢站了起来。长时间的蹲坐，让她有些晕眩。

　　安墨伸出的手想去搀扶，却被苏瑾澜轻轻避过。

　　安墨笑了笑，把手放下。

　　苏瑾澜扶着墙，等待晕眩过去，揉了揉发麻的双腿，这才对着安墨道：“手机放包里了，忘了看。”

　　苏瑾澜从双肩包里取出手机，看见3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还有2条未读短信。

　　她点开短信。

　　钱收到了，谢谢。

　　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饭，算是报答你给我这么多的利息。笑脸。

　　苏瑾澜抬头，对着安墨抱歉地笑笑：“对不起，没有及时回你。”

　　“不用这么在意，谁都有因为忙而忘了回短信的时候。”

　　这小同学正直得如此可爱，安墨低低笑出声来。

　　“走，带你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安墨并不擅长哄女孩子，他从小到大除了学习就是考试了，学霸的世界没有恋爱。

　　“必胜客吧，叫安瑞一起，安瑞昨天还和我说好久没去吃了。”苏瑾澜肿着两个红眼球，微笑道。

　　这是要避嫌啊！

　　“嗯，你在这里等会，我去开车。”

　　转身的刹那，安墨的眼神暗了暗，他，没有魅力吗？这小姑娘这么嫌弃他。安墨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嫌他太老？

　　苏瑾澜拿起手机，拨通了安瑞的电话。

　　“瑞瑞，你吃饭了吗？”

　　“大姐呀，现在都过了12点了，早吃过了。”

　　“吃过了也再来吃点，在百合公寓楼下等你，5分钟后见。”

　　“澜澜，你这是要撑死你唯一的好闺蜜吗？”

　　苏瑾澜和安瑞扯了几句，期间电话又嘟嘟了几声，显示有电话拨了进来。好不容易说服安瑞下来挂了电话后，苏瑾澜手机上显示的未接电话又增加了2个。

　　苏瑾澜拨通了过去。

　　电话刚拨通，那边就迫不及待地接了。

　　“您好，哪位？”苏瑾澜略显沙哑的声音从电话这头，传到了那头。

　　无线波越过漫长的岁月，似乎连接了两个不同的时空，跨越了千年。

　　激烈的奔跑，焦急的心情，让姜曜满头大汗，他压抑着粗重的喘息。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吓到对方，只能把千言万语化作沉默。

　　汗水沿着他的额角湿润了他的眼角，红了眼眶，最后顺着脸颊滑落。

　　苏瑾澜仔细辨听对方的声音，电话的那头依稀有着模糊不清的呼吸声。

　　她皱起眉头，心想是不是有人恶作剧：“您好，您如果不说话，我就挂了。”

　　姜曜停顿在闹市街头，听着手机里的声音，突然心有灵犀般，在十字路口，在红灯变绿灯的这一瞬，猛然转头，越过人群，看到了阳光下，穿着浅蓝色中袖连衣裙，梳着马尾，露出优美白皙脖颈的苏瑾澜。

　　他唇角轻扬，微微伸手，隔着时空，触摸她紧皱的眉，道：“还好，你没事。”

　　还好，你没事。

　　还好，我等到你了，苏氏，瑾澜。

　　电话里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庆幸，淡淡的苦涩，化不开的浓情和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和如履薄冰。

　　苏瑾澜握着手机的手一颤，险些握不住，心脏像被电话那头的声音死死抓住，跳不得，动不得，她抖着声音问：“你到底是谁？”

　　“嘟嘟......”

　　苏瑾澜看着被挂断了电话，捂着心脏，觉得自己要死了。

　　什么人让她的心如此紧张，他到底是谁？苏瑾澜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她有一个强烈的预感，这个答案将不是她想知道的。

　　苏瑾澜无知无觉地坐在街边的木椅上，望着手机有些失神。

　　刚才的姜曜，应该是一个无忧无虑，衣食丰足，在父母的庇佑下，任性妄为的人吧。

　　她曾经也是这样一个人，所以才遇见了她那一辈子带给了她虽有爱恋与疼痛的少年郎。

　　那是一个平凡的夏日，唯一不平凡的地方，就是遇到了他，她的劫，沈庆之。

　　那一年，她正好八岁，如同每年的夏日，母亲带着她与哥哥去清泉寺上香避暑。

　　只这一年出门前，六岁的苏瑾汶偷偷和她嘀咕，她听灶台婆子说起清泉寺后山风景秀丽，在山涧处盛产空谷幽兰，特别好看，她还仔细画了图，让姐姐派了小丫头去摘给她。

　　在清泉寺呆了五日，小丫头秋菊始终没有找到苏瑾汶说的空谷幽兰，到了最后一日，苏瑾澜一想起苏瑾汶可怜巴巴的，因为得不到而失望的眼神，叹了口气，决定自己去找上一回。

　　中午吃了斋饭，母亲和静斋女师傅礼佛，她便禀了母亲，想去后山走走。

　　清泉寺的后山，平常未有外人，母亲又想自己女儿难得出来一趟，也就派了2个护院，2个小厮，又加2个丫头，陪着苏瑾澜一起。

　　苏瑾澜沿着图上的路慢慢寻，好几个岔路，她都遣了小厮去寻，到了最后，只余下她和秋菊两人沿着一条道走。

　　两人低着头仔细找寻，没想到昨晚上刚下过一场雨，土质松软，苏瑾澜一脚没踩好，滑了下去。

　　还好苏瑾澜反应灵敏，抓了滑坡上的树枝，才没有跌得太重，只是扭伤了脚，但是却也走不动了。

　　秋菊也只是一个10岁的小丫头，背不动苏瑾澜，两人手足无措地跌坐在乱泥堆里，头发凌乱，满身污泥。

　　也是正巧，沈庆之家住清泉寺下的清泉村，上山帮家里收拾些柴火，一般人也不会翻过几座山到了清泉寺的后山，只是沈庆之体力好，身手灵活，想来抓点野物，这才遇到了苏瑾澜。

　　沈庆之那时约莫十岁的年纪，虽然粗布麻衣，生的却十分俊朗好看，身材看着不壮，却因为靠山吃饭，也有一把力气。

　　“哪来的两只小花猫，这是迷路了？”

　　他从高高的树上，轻松得跃下，手上还夹着一本半旧的书。少年的容颜在阳光下，愈发好看的让人不敢直视。

　　少年弯腰，凑近她，问：“你怎么了？”

　　苏瑾澜红透了脸颊，声音轻得犹如小奶猫地叫唤：“脚扭了。”

　　少年勾动唇角，满眼欢快：“你的声音比我家奶猫子的叫唤好听。”

　　秋菊愤愤：这人怎么这般无礼，拿猫和她家小姐比。

　　苏瑾澜则窘迫地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我送你下山。”

　　少年风一样背起了他，快步奔跑在山道下。

　　啊！

　　苏瑾澜惊呼。

　　“呵，还真像。”少年的草鞋在泥地上印下一串脚印，秋菊在背后气急败坏地追着。

　　苏瑾澜感受着风吹过自己的额角，四周的风景在急速倒退，她在他的背上，反而不怕了。她还有闲心想着，他说像，像什么呢？

　　还没想到什么，少年已经把她放在了平滑干净的山石之上。

　　“你在这等着，找你的人很快就到了。”

　　他仔细看了看她的脚腕，从自己背篓里取出几株草药，用石头剁碎了，撕下自己的衣角，给苏瑾澜包扎好。

　　“好了，这样就能坚持到你下山寻医了。”

　　看远处有人找来，他飞快地朝着苏瑾澜挥了挥手：“嘿，小花猫，我们有缘再见。”

　　在钻入草丛的瞬间，他停顿了下，回头对她说：“还好，你没事。”

　　神情透着凄凉，又含着点别样的温柔，复杂得让苏瑾澜把他的脸刻在了心里。

　　后来，苏瑾澜和他熟了，再问起这件事，他告诉她。

　　他阿奶嫌弃他从后山捡的小奶猫耗粮食，当着他的面，拎了直接摔死在地上。

　　他当时作了很久的噩梦，他还和她说，还好，她这只小花猫，没事。

　　如果她真出事了，他会做一辈子的噩梦。

　　那时，她还恼了他很久，原来，他说的像，是像他后山捡的小奶猫！

　　“呕。”苏瑾澜想到这，胃部一阵痉挛。

　　母亲常说，戒悲戒喜，七情六欲最是伤身。

　　苏瑾澜不受控制地干呕，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心痛还是胃疼。

　　好好的，为什么又想起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