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终章（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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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生的种种情-事浮现脑海，电光石火之间，杨过许多事都想通了。
包括小龙女为什么会有四次出走。
小龙女第一次出走是她被甄志丙玷污，误以为是杨过，杨过不愿娶她为妻，小龙女凄然离去。
这次出走是一个误会，但这个误会杨过现在想来，很是无语。
他和小龙女在古墓中多年相处，情同母子，又如姐弟，他是一个会趁小龙女被欧阳锋点了穴道之时对她胡天胡地的人么？小龙女这也太看不起他了。
小龙女第二次出走，是在客栈。
那次出走真正的原因，杨过从前不懂，现在却已经很明白了。
小龙女离开，因为她知道杨过爱的是郭芙，她争不过。
杨过、郭芙年少懵懂，没有发觉自己的心事，小龙女和杨过相处了那么多年，杨过最隐秘的心事也瞒不过她。小龙女知道杨过爱的是郭芙，所以她才会站出来要接金轮国师十招，所以她才会一句话说得清楚响亮，大厅上数百人都听到了，但是算计没有用，拉走杨过也没用，黄蓉郭芙遇险，杨过对黄蓉道：“郭伯母，你先带了芙妹走罢。”自己拉上小龙女去打金轮国师。
小龙女不走，难道等着继续和杨过双剑合璧，保护黄蓉郭芙么？
她走的时候或许是真心想离开杨过，但离开之后她后悔了，又让周伯通把杨过引到了绝情谷。她知道杨过爱的是郭芙，所以在绝情谷两个人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她却不急着走，要享和杨过同死之乐。
如果两个人是相爱的，重逢之后难道不是应该满怀希望奔向新生活么，为什么一心想要同死呢？小龙女和杨过在绝情谷重逢、相认，之后便想和杨过同死，原因就在这里了。因为她知道，杨过爱的不是她。
小龙女第三次出走，是在荒谷听到杨过和大小武的对话，以为杨过要娶郭芙。
小龙女一听就信了，再次出走。她这次出走前做了两件事，一件是牵了红马给朱子柳，要他去交给杨过，说甚幺要杨过快到绝情谷去，以郭靖初生的幼女去换解毒灵丹，只把朱子柳听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当时郭芙就在朱子柳身畔。
另一件是过了午夜，郭芙已经安寝，她掀开窗户跳进房中，将郭芙叫醒，说杨过和郭芙原是一对，把淑女剑交给郭芙，回头便走。
先说杨过要拿郭襄换解药，再说杨过和郭芙是一对，杨过和郭芙还可能成得了么？这两件事若是正常人做了，无论如何都是挑拨离间、居心叵测，但在冰清玉洁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小龙女却居然是美德了，是单纯善良的做法……
第一次出走、第二次出走都是小龙女找的杨过，第三次出走杨过终于回去找小龙女了，断了一臂，他以为自己武功就算练得再高也是惊世骇俗的怪物，只有小龙女不会嫌弃他。
小龙女第四次出走，给他留下了十六年之约。
看似小龙女想让他活下去，但是，如果没有黄蓉编出南海神尼来骗他，他还能活下来么？
小龙女在绝情谷留书十六年后相会，到底是要他活，还是要他死？
杨过把前因后果全想明白，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杨过终于敞开心扉，将古墓派的门规、玉-女-心-经等事都和郭靖黄蓉说了。郭靖黄蓉这一生经历的奇事多了，却不知世上会有古墓派这样稀奇古怪的门规，都是摇头。
郭靖当年送杨过上终南山时，曾听丘处机讲过林朝英和王重阳打赌的事，回家后当然跟黄蓉说了。黄蓉记性很好，记忆犹新，重又提了起来。
林朝英道：“你如得胜，我当场自刎，以后自然不见你面。我如胜了，你要幺就把这活死人墓让给我住，终生听我吩咐，任何事不得相违；否则的话，就须得出家，任你做和尚也好，做道士也好。不论做和尚还是道士，须在这山上建立寺观，陪我十年。”
王重阳心中明白：“终生听你吩咐，自是要我娶你为妻。否则便须做和尚道士，那是不得另行他娶。我又怎能忍心胜你，逼你自杀？不过在山上陪你十年，却又难了。”
林朝英这样的提法，别说王重阳了，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答应她的。
“终生听我吩咐，任何事不得相违”，林朝英要的是丈夫、爱人，还是奴隶？
但凡有点自尊心的人，都不可能会同意了。
林朝英是一个有才华的人，但被王重阳拒绝之后便在古墓终老，还研究出玉-女-心-经这样的功夫，让人不知该怎么评价她。玉-女-心-经那样的练功方法，不止邪门，还让人无法启齿。杨过也正是在练了玉-女-心-经之后，会对小龙女产生一些平时不会有的想法……
郭靖大为怜惜，“过儿，早知道是这样，郭伯伯当年便不把你送到终南山了。”
杨过摇头，“不，是我不应该狂妄胡闹，叛师反教，那样我就不会遇到我师父，不会差一点误入歧途，不会耽误了这么多年。”
心结终于解开，郭靖、黄蓉、杨过俱是欢喜。
杨过已是人到中年，提到有些事却羞涩了，“郭伯伯，郭伯母，襄阳大战时黄岛主、老顽童等那么多绝顶高手都在，打死蒙哥的居然是我。这其中却有个道理。”
“什么道理？”黄蓉笑问。
黄蓉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杨过想说什么显然她心里有数，郭靖却是一点儿也不明白，神色茫然，“过儿，你英勇善战，不畏强敌，立下奇功，这是应该的啊。”
黄蓉知道郭靖老实，心道：“靖哥哥，你武功盖世，义守襄阳多年，我爹爹玩了一辈子弹指神通，但是用石块击中蒙哥这事最后是过儿做了，难道会是没有原因的么？”却不跟郭靖说破，一笑而过。
杨过道：“打死蒙哥，并非因为别的，只因为我当时终于和芙妹尽释前嫌，便想道：‘老天爷实在待我至厚，今日便死了，也已无憾。男儿为国战死沙场，正是最好的归宿’，所以对着蒙古大汗的九旄大纛冲过去了。”说着话，他脸上泛起红晕。
襄阳战场上杨过跟郭芙和解之后，心想：“此生得与龙儿重会，老天爷实在待我至厚，今日便死了，也已无憾。男儿为国战死沙场，正是最好的归宿。”其实他并非当天才和小龙女重会的，也并非当时才到襄阳战场的，为什么早不想晚不想，和郭芙战场对拜之后便生出这样的念头来了呢？当时他自欺欺人，现在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他是为了郭芙，从头到尾，他为的都是郭芙。
能激怒他的人是郭芙，能让他自卑自怜自伤的是郭芙，能左右他喜怒哀乐的是郭芙。
才认识郭芙的时候，郭芙只有九岁，已经能左右他的情绪了。郭芙向他招手，“你去摘些花儿，编了花冠给我戴！”他便欣然过去了，但是郭芙嫌他手黑，“你手这幺脏，身上还要脏，我不跟你玩。你摘的花儿也给你弄臭啦。”他立即恼羞成怒。
郭芙一句话能进让他上天堂，一句话能让他下地狱。
他前半辈子被郭芙虐身虐心，伤得不可谓不深，但到了最后，他却对郭芙说，“芙妹,咱俩一起长大,虽然常闹别扭,其实情若兄妹。只要你此后不再讨厌我、恨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见郭芙误终身。
杨过终于说出心里话，郭靖哦了一声，似懂非懂。
黄蓉眼角眉梢都是笑，显见得心情十分愉快。
杨过把君子淑女剑还给黄蓉，“郭伯母，淑女剑我师父已经送给芙妹了，芙妹也没说不要。”
想到当年“配成一对儿”的话语，又是激动，又是伤心。
杨过如果真的爱小龙女，他那只胳膊就断不了。郭芙说出小龙女的话，拿出淑女剑的时候，他如果真爱小龙女，关心的肯定是小龙女去哪儿了、怎样了，而不是对小龙女的去向不闻不问，只顾着和郭芙置气，污蔑郭芙偷剑，使得事态进一步恶化。
杨过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只右臂断得不冤枉。
黄蓉道：“那芙儿只要一把便是。你师父送她的是淑女剑，她当时也没说不要，现在你师父已经去世，要退也退不回去，我做主让她把淑女剑留下吧。”
杨过脸红了，“可是……可是君子剑和淑女剑本是一对儿，粘在一起，分不开……”
黄蓉和郭靖对视一眼，郭靖拉黄蓉到了一边，小声的道：“蓉儿，我觉得过儿很有诚意，过去的事也说清楚了，咱们让两个孩子配成一对儿，好么？”
黄蓉道：“靖哥哥，这件事还是让我来主持吧，好么？你心太直，当年也不探听明白，便当众提亲，枉自碰了个大钉子……”
郭靖呆了呆，“蓉儿，你还在怪过儿么？”
黄蓉摇头，“不，我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哪会怪他？靖哥哥，我是心疼咱们芙儿。芙儿她当时只有十四岁，你当众开门见山的提出来，过儿当众拒绝，芙儿可该有多难堪？她靠在我身边，可一句话没说。”
郭靖微笑道：“芙儿自然是很好的。”
他早就说过了，他的女儿品貌武功，都是第一流的人才。
郭靖黄蓉细细商量，杨过见旁耐心等待。其实郭靖黄蓉说话时间并不长，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杨过却仿佛等了一千年一万年似的那么长久。
郭靖黄蓉一起走过来的时候，杨过不知道他们的答复是什么，又是期待，又是担心，忐忑不安。
黄蓉微笑看着他，柔声道：“这两把剑我可以暂时替你保管。不过，君子若想和淑女配成一对儿，可要自己好好想办法了。芙儿是大人了，她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杨过见黄蓉笑得意味深长，一颗心怦怦乱跳，“郭伯母这是同意我去求芙妹了么？芙妹若点头，郭伯伯郭伯母应该会答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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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英和陆无双躲在郭府后门的小巷子里张望。
“来了，今天又来了。”陆无双咬牙道。
一辆马车在后门停下，一个花匠从车上往下搬花盆，看后门的是个年老婆婆，已经没牙了，笑着问道：“今天是什么花啊？”
花匠笑道：“前几天的花杨公子嫌弃不够特别，太普通了些，这些是从他州外府运过来的，全是玫瑰花，全是大红色。”
婆婆看着红艳艳的花朵，笑得合不拢嘴，“这回也不知杨公子要摆成什么字，听说昨天全是兰花，摆成了一个‘芙’字。”
“摆成了一个芙字。”程英、陆无双气得头昏。
花匠是惜花之人，把自己这些花仔细瞅了瞅，道：“这些花太漂亮了，就算不摆什么字，直接放在那里，姑娘家也会喜欢的啊。”
婆婆乐呵呵的道：“我家大姑娘原本是很爱笑，这几天不大高兴，杨公子真是好哥哥，一心想逗妹妹开心。他想摆字，就让他摆吧。”
“好哥哥，逗妹妹开心，哄谁呢？”陆无双心头火起，程英虽比她涵养好些，也是脸色惨白。
“大嫂没了，耶律齐走了，大哥向郭芙献起殷勤来了，你说气人不气人？”陆无双怒气冲冲，“大哥难道忘了郭芙砍他胳膊的事，难道忘了郭芙害得他和大嫂分别十六年？不行，表姐，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犯糊涂！”
程英默默无语。
陆无双急了，“表姐你说话呀，难道咱们什么也不做，看着大哥傻呼呼的往火坑里跳么？郭芙她不光害过大哥大嫂，她还嫁过人！大哥若要续位夫人，也应该是位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嫁过人的怎么能行？”
“大哥是不听人劝的。”程英柔声道。
“那怎么办？”陆无双急得踹脚。
她虽然跛了一足，肤色也不够白皙，但相貌娇艳，也算得上是位美女。这时气急败坏，风度全无，就没什么可看的了。
程英眸中冷静的光芒，“大哥是不听人劝的。郭芙却不是。”
陆无双气极恼极，口不择言，“郭芙那样的人要是能嫁到杨家，她还不挤扁了脑袋往里钻么？什么话劝得了她？”
程英道：“表妹，你还记得傻姑说的话么？”
陆无双远不及程英有心计，回想了半晌，才恍然大悟，“表姐，傻姑说过大哥的杀父仇人是郭大侠黄帮主，我想起来了！”
程英语气温柔，“郭芙好像很敬爱郭大侠黄帮主，如果她知道大哥曾经要刺杀她的父母，你说她会是什么反应？还会和大哥要好么？”
“必须不能啊。”陆无双心花怒放，激动拉住了程英的手，“表姐，咱们怎么才能让郭芙知道呢？”
程英微笑，“这个不难。”
程英小声交待着陆无双，陆无双连连点头。
表姐妹二人跃上墙头向里观看，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杨过站在院子里摆弄那些红艳艳的玫瑰花，摆成了两个字，一个“过”字，一个“芙”字！两个字并排摆在一起，火红火红的，别提多刺眼了！
过芙，过芙，呵呵，想的可真美。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终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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