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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5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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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春节过后,天气开始逐渐地回暖。
二月中,有件公事派了韩璋、蒋平到襄阳“出差”。一听襄阳我心里就是一动,临行前,把蒋平悄悄地单独约出来。
关于襄阳王赵珏可能有意谋反的消息我还没有跟任何人说,在腹里氤氲了这么久,就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我只是一个小小校尉,而这却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大事,说出来,有很多事情我也只是根据自己所知的猜测。解释不清,反而增加麻烦。
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如今蒋平要去襄阳,我思索再三,决定告知蒋四爷,请他暗中探看,多多留意。
蒋平听完,狗油胡翘翘着,张大嘴巴呆了半晌。“楼兄弟,这件事非同小可啊。”
“是。”我盯着他,“所以请蒋四哥到了襄阳,多多留心,暗中观察。对了,还得请蒋四哥保密。”
“这个我自然晓得。好吧,这件事交给我,你放心。楼青,你可还有对别人提起?”
“没有。”我摇头,知道他所问缘由,“就是对展昭、白玉堂我也没有透露过半句。”——我的心里,不得不说还是有一点小小的顾忌的。
对展昭、白玉堂都没提过?这倒是让蒋平有一丝意外。我见他盯着我看,笑道:“蒋四哥,我楼青有几斤几两重自己还是清楚的,我可不想担个‘搅众滋事,传播舆论’的罪名。”
蒋平懂得我的意思,不自觉地点头,自语道:“说得也是。不知道也好,小五那个脾气……好吧!楼兄弟,我收拾行囊,这就准备告辞了。”
“嗯。蒋四哥,一路小心。”
与蒋平分别,我回到开封府,溜溜达达往后院走。
因为想心事,我微低着头,也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人。
“楼校尉,你回来了。”
温文儒雅的声音,还是吓我一跳!我抬眼,赶紧抱腕:“啊!公孙先生。”
“学生等你多时了。”
嗯?“不敢不敢,劳公孙先生乏等,楼青惭愧!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楼校尉,可愿到我处一谈?”
“啊,好。”
我跟着公孙策,往他的住处走。
仙风道骨,儒雅温然。
这是公孙先生给人的感觉。可是,固然他没有包大人的威严,却一样不容小觑。包大人贯有的威严当中也会流露亲切,公孙策贯有的温和里面也会藏有……宝宝她们的词儿怎么说来着?……哦,对了——腹黑!
所以我看着公孙策的背影,心中嘀咕:他要跟我谈?谈什么?
公孙先生有一个单独的院落,我一进小院就愣了一愣,院中满是主人种植培养的药草,开得正盛。
公孙策进了屋,复又出来,手中拿一把剪子。
干吗?发现我不是楼青?借尸还魂!杀人灭口,除掉祸害?!
我的脑子里瞬间咕噜出一串,又很快被我否决掉。
而且公孙先生一介文人,我再不济起码还有武功不是?他不会为了找我硬拼把自己牺牲掉吧。
赶走荒唐的念头,我努力镇定。
公孙策咧嘴一笑:“楼校尉不必紧张,学生只是想与你闲聊几句。学生……也不过想为楼校尉排忧解难罢了。”说着他开始用剪子修治院中的植物。
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多谢先生关爱,楼某……无事。”
“哦?”不慌不忙修剪完一株药草,公孙策转过头来,“那楼校尉为何眉头紧锁,似有心事?而且……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心中一动,他什么意思?公孙先生话中有话,难道,发现我不是真的楼青了?以为我要对开封府不利?
公孙策微微一笑:“楼校尉多虑了。如果我发现你要对开封府不利……”他眼中精光一闪,“那么,你早就不会……再出现在这里。”
他的语气温和,我的手心却冒了冷汗。
好家伙!难道公孙策会读人心?!
“学生当然不会读人心。这就要赞楼校尉心中无鬼,做事坦荡,被学生看到,举一反三而已。”
行行,您这几句就够我受的了!
我心说,好个公孙先生,我真是太大意了!
自以为比宋人进步了一千年,就得意起来?我真是夜郎自大,不懂天有多高地有多深。我承认,我的潜意识中还是会带出一点优越感。可这并不代表你就聪明别人就傻,尤其是,在公孙先生眼皮底下卖弄,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别以为他一介儒生不会武功就可以肆无忌惮,公孙策说得没错,不看别的,光瞅他这满院药草,你知道哪一种就能瞬间杀人于无形?!
乖乖,我在心里念了声佛。楼青,你忽略公孙策太久了。幸亏你没有对开封府众人不利,否则……小命休矣!
“楼校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反常的呢?”公孙策的话吓我一激灵,“我想想,是从……展护卫祭祖归来的那天晚上吧,我听说……白日里楼校尉不慎坠了马……”
我死死盯着他的背,看着他貌似悠闲地修剪着花花草草。
“然后……楼校尉从言谈、从举止、从习惯、从作风,都与往日……略有不同。这放一边;楼校尉偶然大放厥词,或语出惊人,或言语诙谐,这也放一边;楼校尉偶尔的行为……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这——还放一边。”公孙策忽然展眉一笑,“因我观楼青,虽言语举止失调,身不改其正;虽眉蹙深埋心事,眸不改其清,所以……学生才放任楼校尉行之,静观……其变。”
“况楼校尉与展护卫、白少侠以及开封府众位弟兄,打成一片,关系友爱亲密,办事又勤勤恳恳,无唠无怨,实属开封幸事,百姓幸事。”公孙策温和地看着我,“学生今日的话,并无他意。只是楼校尉的心事,可否告知一二,学生愿为分忧。”
我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果然,公孙先生再聪明,也绝不可能想到“穿越”。
即使如此,我心里对公孙策也是真尊敬、真佩服,同时还很惭愧。我抱腕,诚诚恳恳地一揖:“公孙先生,您的话我明白了。先生如此推心置腹,我楼青岂有不肝胆相照之理。若再隐瞒,就不是个人之间对得起与否,而是牵连甚广的大事了。”我已经决定把襄阳王的事告诉他。
“好。楼校尉,屋里请。”
公孙策听我道完事情原委,也着实倒吸了一口冷气。
沉思片刻,公孙策看了我一眼,点头道:“楼校尉的隐瞒确有其道理,此事事关重大啊……”
我说:“我已嘱蒋平进入襄阳后务必观察一二,看看有什么异常动静。”
公孙策点头赞许。
商量的结果,我们还是决定暂时不提。
……
那天临走,公孙先生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展护卫和白少侠,似乎走得……太近了些。”
我胸中一梗:“公孙先生……觉得不妥?”
“无谓妥或不妥。年轻人,走得近些,也是好的。”公孙策笑了笑,看着我,“只不过……你们还年轻,”他竟然把我也含了进去,“还太年轻……”
我看不出公孙先生含笑的眼睛里是否有淡淡的忧。他好像……及不可闻地……轻轻摇了摇头。
……
谁知事隔两天,开封府收到一件几乎被押下的大案——原襄阳太守胡栋泽暴毙,夜中其家宅又遭夜行人洗劫,全家上下全被杀害,无一幸免。
胡栋泽是刚刚卸任的襄阳太守,即已卸任,本意便是老守田园,安过晚年,为何暴毙?偏偏家中同遭洗劫,怎么如此之巧?说是夜行人所为,既是抢劫钱财,又何必杀人灭口,无一幸免?这其中疑点多多,却差点被囫囵判案,不了了之。幸亏包大人发现及时,重提了出来。
我见时机成熟,和公孙先生一对眼色,退到内堂来,向包大人俱禀楼天、襄阳王之事,并将楼天其父临终所写之信作为物证,一并交予包大人。
内堂中除了包相、公孙策和我,就只有展昭、白玉堂,再无第六个人知道。
房间里寂静无声。
包大人手拈须髯,深思半晌。
“证据不足。”包大人开口说话了,“单凭一纸书信为证,分量实在太轻。况且原襄阳太守胡栋泽一案,若与王爷联系起来,还太嫌牵强。”说罢看了看我们在场之人,“还须诸位,务必保守秘密。”
“属下遵命!”
我心甘情愿地说着“遵命”。去吧去吧,这等大事还是交给领导来操心的好。
说出了襄阳王的事,我忽然觉得……轻松了不少。
心理作用吧,哈!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的意思,准备等探看虚实的蒋平回来,再见机行事。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过数天后,开封府又收到消息:大辽、西夏、西凉、南楚、南越等各国王亲首领,于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之际,在京都汴梁皇城之内、与宋天子齐聚彩山殿下、较军场中,各国备宝马良驹,英武的勇士,以武会友、以马会友,联络情谊,顺便……也从侧面比一比……各国的实力。
是谁发起的……已经不知道,反正并不是赵祯。
表面上……倒是一派和乐。
这是各国一次联系情谊的盛会,也是……一次各探虚实的“访问”。
话又说回来,还是一次张显国威的好机会。
看你怎么理解吧。
我磕着瓜子,并不太感兴趣。
首先,我并不怎么懂马,在现代社会接触马的东西本来就少——也就有两次去坝上草原的时候骑过几回,算是和马有过亲密接触;其次我也不会驯马,骑马都少更别提驯;再次我武功平平,也用不着我去丢人现眼,总之跟我没什么关系。
就这时候,圣旨下:展昭、白玉堂作为御前护卫,在各国联谊大会上,务必随侍在场。
白玉堂挺高兴,竟也跃跃欲试:“若真有宝马,五爷也弄它一匹,与猫儿的墨麒麟比一比,”说着坏心眼地瞅瞅马儿,趁其不备点上其鼻,“岂能让你专美于前?!”
墨扬张嘴就咬。
白玉堂多机灵,哪能让它咬着,手早撤回来。
展昭白他一眼:“多大的人,欺负墨扬,羞也不羞!”
白玉堂也不在意,哈哈大笑。
轻松无赖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当消息传来,我们都不约而同收敛起了玩闹的笑容。那就是——各国联谊之日,襄阳王赵珏将返回京都,陪同皇上一起,观看比赛。
我们对视一眼,心中打着腹稿。
西夏……襄阳王……
赵珏当然不会在这次各国联谊大会上怎么样,就说他真有不臣之心,各方面的准备也还远远不足,但是……私下的目的呢?
说不定,这一回,是达成了我们和襄阳王的第一次……真正的接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