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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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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我坐在那儿发呆，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恍惚间，听到有人说：“茶！”
我没反应过来。
又听见一声：“下了毒的！”
啊？我抬眼一看，是燕娇那小姑娘。
“你要干吗？”
她笑了，却并不友好。
“看您是和五爷一起来的，我尊你一声楼爷。可是……”她说，“你并不是五爷的知己。”
你并不是五爷的知己。
我怔了怔，不明白她为什么说出这句话。女孩子很聪明啊，眼睛里闪烁着超出她年龄的成熟、智慧的光芒，可是，她毕竟还年轻——我好整以暇地接过她手中的茶杯，大大方方喝了一口茶水：“哦？姑娘何出此言？”开玩笑，我如果在小女孩面前都玩不转，这么多年白活了！
燕娇干脆地回答：“因为朋友不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鄙疑、猜测、不信任！”
我心头那点微微的心虚又浮上来，扰乱我的思绪。
我问：“燕娇姑娘和白五爷很熟啊？”
“谈不上。但是我喜欢他。”
我心头略微一惊，好大胆，好直白！“不过令姐好象……更喜欢他？”
“是！所以姐姐会很苦。喜欢上白五爷是件苦差事。”她转过头看我，突然甜甜一笑，十分
俏丽。她指着我，“你看，又是这种眼神，所以我说，你不是五爷的知己。”
好有趣的女孩！
不等我再问，她便自顾自说下去：“四年多以前，五爷从受惊的马车中救了我和姐姐，那时
候我才十三岁，就已经喜欢上他。后来五爷来歌舞坊看了姐姐的表演，惊为天人。不是自夸，我雁容姐姐是个才女，五爷更不用说。五爷和姐姐很谈得来，从诗词到音乐到文赋，我拼命学习，也比他们差的很远。幸亏我没有陷太深，可是姐姐不行。”她叹了口气，“开始五爷每年都会来和姐姐一聚，然而这两年，五爷没有来，雁容姐姐便一直等……她太执着。”
我已明白七、八。
她又一笑，扑到我面前，手支着桌子一派天真，大眼睛闪闪：“楼爷心中必不屑，可我燕娇
绝不是不要脸的。光明正大告诉您，我姐姐，卖笑不卖身，而我，更从未接过客。”
我脸不自觉一红：“这里面有白玉堂的功劳吧？”
“当然，”燕娇点头承认，“五爷虽然不来，却暗嘱当地势力把我们护得滴水不漏。”
我盯着她，抱臂环胸：“小燕娇，你可不应该留在这里，这儿埋没了你。”
“可是姐姐不离开啊。姐姐不走，我便不走。”话说得没有丝毫顾虑，这时忽听得暖阁里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燕娇转忧为喜，“一定是五爷打开了姐姐的心结。”她忘形地抓住我的手，“楼爷，我们看看去！”
“哎———！”我吓了一跳，心说这孩子好冒失，里头白玉堂和雁容，孤男寡女，你知道在
干什么，哪能楞往里闯？！
燕娇回头瞅我：“你以为他们在干什么？告诉你，这两个人都是文痴，说不定又在研究曲词。” 她讥讽一笑，“果然不是五爷的知己。”
两次三番被个小姑娘瞧不起，我心中懊恼，回她一句：“既然这样，为什么还都告诉我？”
“因为你对白五爷的关心是真的。我看得出来。所谓……真情流露，就像……兄长。”
我一把反攥住她手腕，危险地眯细了眼睛：“丫头，你是个人精啊，真是屈才了。”
她回我一笑，自语：“不知燕娇什么时候能有个兄长疼着、惦着。”边说边推开暖阁的门。
正听得雁容姑娘轻轻道：“水隔笙簧，白日鸟啼花竹里……”
我一看，面前桌几上正摊开着一幅卷轴，五爷右手执卷角：“庭园锦绣，青春人在画图
中。”原来两人正在观画吟对。
燕娇聪明伶俐，马上调皮地福了一福：“恭喜姐姐、恭喜五爷，又得了个妙对！”
雁容笑得很甜，与方才的幽怨判若两人。
白玉堂清朗一笑，抬头看到我：“楼大哥。”
雁容点了一下燕娇的小鼻子，才对玉堂说：“五哥，到外面坐吧。”
“五哥？”
“是。”雁容回答，“我和白五爷，刚刚结拜了兄妹。”
燕娇的眼睛亮了：“姐……”
雁容的眼神，坦荡清澈。她拉过她的手：“娇娇，我们姐妹总在一处，我既认了五哥，便也
是你的五哥。”
“我也可以……？”
白玉堂接过话来：“怎么，小燕娇，不愿叫我一声哥哥？”
“当然不是，我……”燕娇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又为姐姐高兴，最后又把视线落到我这
里，百感交集，眼里竟含了泪。
“好了好了，”五爷轻拍她的背，“哥请客，到外厅坐吧。”
燕娇破涕为笑：“多谢哥。”
不一会儿酒菜摆上，我们四人落座。
此情此景，我看在眼里，已全然明了。
雁容表面释怀，但眼中情丝哪能瞬间斩断，只是一味贪喝几杯酒；白玉堂心中多少有一分愧
疚，对两个女孩便十分照顾，尽量使她们开心；相比之下，燕娇比她姐姐，就聪明得多，也看开得多。
好吧，我也帮忙来活跃一下气氛。
想到这儿我手中酒杯猛地顿在桌上，一吐为快：“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侯商周。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首。青史几行名姓，北芒无数荒丘。前人播种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三人被我诈唬地一愣，然后……五爷说了声“好。”，然后……大家等下文。
“没啦？”
我讪笑：“没了。”
“我还等着后边呢，以为您要说长篇大论。”燕娇不屑。
我厚脸皮：“没词了！就这些！要那么长干吗。”
雁容同学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楼爷作的可是诗吗？”
“不是。”我脸一红，随即狡辩，“何必规规矩矩作诗填词，我这叫即兴发挥。”
燕娇撇嘴。
我说：“穿别人的鞋，走自己的路，让他们找去吧！”
小丫头很不给面子地喷了：“贼啊？！”
白玉堂擎杯在手呵呵乐：“雁容燕娇，你们不知道，我这个楼大哥，是个活宝，特别有意
思！”
燕娇楞发出了一个特现代的语气词：“切！”
我借着酒劲站起来，冲她笑：“干吗？你有意见？告诉你，喝多了我谁都不服！”丫头马上
杏眼瞪圆，我说：“就扶墙！”
雁容反应过来，用衣袖半掩着樱唇，笑得花枝乱颤。
燕娇怔愣一下，也忍不住咯咯娇笑出声。
白玉堂手支着额，佯装摇头叹气：“别说我认识你……”
“你真有意思，”燕娇恢复了小女儿的天真爽气，“楼大哥，我敬你！”
雁容也盈盈微笑举起杯子。
我与两个女孩喝了酒，余光却瞥见白玉堂已自斟自饮了数杯。
女子的酒力毕竟不胜男人，待把两个女孩子送回暖阁，我回头一看，白老五还在喝酒。
我慢慢走回桌前。
白玉堂高举酒杯，一字一字吟：“酒当……吃醉时，笑也真，说也真，露真机便带几分仙气；仙道……修成后，天可乐，地可乐，得乐趣岂止一个酒狂？”
我手支着桌子，看定他。他的样子，让我脑海里的词，四个字四个字地往外蹦：口是心非，自欺欺人，心口不一，借酒浇愁……
你解了雁容的心结，那么你自己的心结呢？
酸酸涩涩、有点别扭的感觉又涌上来，让我忍不住皱起眉头。
“横也丝来竖也丝，思……”他低下头，伏在桌子上。
我有点担心：“白……白玉堂……”
“我告诉雁容，我心……另有所属，我喜欢的……是他。”埋在桌上的人喃喃自语，“可是，原来思念是这样的，这才几天啊……五爷我现在才知道，想一个人竟这般难熬……”
他自嘲地笑两声。
我蹬着他，攥紧了拳。
“楼大哥……”
这一声，竟然吓我一个哆嗦。我倒退一步！你不是喝醉了么？你不是在自语么？不要说出来！我宁愿什么也没听见！
“我喜欢他……”
不要说！
“我喜欢他……”
不要说不要说不要说！
“猫儿……”
我死死瞪着他。
白玉堂不再说话，终于醉过去。
我站在那儿，怔愣了半天不动，如同雕像。
好久，我突然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我的心，仿佛在瞬间……down到了谷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