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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第153章 ...


  •   153

      “哒哒哒哒……”,黑暗中,仿佛只有我一个人在奔跑,掠过张牙舞爪的屋宇殿影,在亭台楼阁、陌巷拐角间穿梭。我提起十二万分警惕,却无法消除内心的紧张。离冲霄楼越来越近了,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在前面、放在银安殿。于是没有谁知道,这里,才是波涛汹涌的起点和终点;这里,才是所谓贼人和英雄牵扯不休的关键,甚至,是关乎大家性命的所在!
      惟有白玉堂。
      他永远敏锐得过分,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竟然也能抛下自己的队伍,毅然决然地扭头奔了冲霄楼?!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一探冲霄时,我就是这么追着白玉堂跑出来,心里骂他个千遍万遍,然而这一次,也许应该感谢他的冲动,因为在这种时候,抢在时间的前面最为重要。
      到了!
      我刹住脚步,停止胡思乱想。
      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我瞪着眼前高大的围墙,没有指望这里能大门洞开地迎接我。四周依然安静,但掠过围墙仰望上去,看到漆黑的冲霄楼顶,隐隐映出微弱红光。
      即使没有红光,我也百分百肯定,里面当然有人!
      本能地顺着围墙往后转,我来到约摸东北方向,想从侧面探进去。这里当然没有最初那棵可以借力用力的树,不过我的手上已经多了至少两把宝家伙,不愁轻功不行。抽出飞痕、紫霜,猛然插进墙壁内,我握紧麒麟斩,气运丹田,舌尖一顶上牙膛,“蹭”地窜起身子,脚尖踏宝剑、胳膊肘挎墙头,同时麒麟斩也深深嵌入墙内。我稳住身体,一提娄腰将三把宝剑都归还入鞘,重新固定在身上。
      定定神,我从高墙上跳进院内,试着活动活动腿脚,庆幸无碍;与上回一样,我迅速走“卐”字向庞大的冲霄楼靠近,摸到丹墀附近再不敢动了。我半蹲下身体,沿着大理石台底缓缓蹭到侧面……
      果然有灯光。
      冲霄楼正面院内,灯火通明。我悄悄探出一点身子,打眼张望——偌大的冲霄院前,仅有一人——凛凛然、坦坦然。这面对危楼直立当场的不是白玉堂还会有谁!
      错了,不是面对冲霄楼,而是面对冲霄楼上的襄阳王!
      从我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白玉堂,而我也相信,只要再探出半个身体、仰望上方,甚至可以看得到赵珏。
      院内很安静,赵珏的笑声清楚地传进我耳朵里。
      “白玉堂,算你够胆量,一个人跑来自投罗网。”
      白五爷不屑地斥笑一声:“襄阳老儿,你也够胆量,单枪匹马等着见你白爷爷。怎么,是想鲁班门前弄大斧,在这里显示显示你消息埋伏的能为?别忘了,这冲霄楼早就被我破了,你手下的机关五爷还不放在眼里!”
      襄阳王赵珏“嘿嘿”两声:“是吗,本王还确有此意。”
      白玉堂正色道:“赵珏,你躲上冲霄楼也没用。劝你束手受缚,饶你不死,去皇上面前说话吧!”
      赵珏闻听此言,就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白玉堂,我知道你会来,这个局你非来不可,对不对?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赵祯小儿我是不会见的,这襄阳耗费我十几年心血,我也断不会离开,何况如今有这么多人陪葬何乐而不为?眼前的机关你是看见了,这两条导火索一条通往银安殿,一条通往襄阳城隘的中心。是救朋友还是救百姓,你……会怎么办?”
      白五爷银牙紧咬:“襄阳王,我白玉堂以前认为,你好歹算一位枭雄,现在看来,你既卑鄙又无耻,视生命如草芥,如此丧心病狂,哪里还配做一个王爷,哪里还配做一方之霸、一城之主……”
      “那也是被你们逼的!成者为王败者寇,我赵珏没什么好说,但是有一个人,让我心有不甘。白玉堂,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
      “白玉堂,其实你不过为了一人。素传锦毛鼠尖酸刻薄、心思狠辣,别人的生死与尔何干。只不过这一回,你被他缚了手脚,本王说的对吗?”
      我听着,只觉得话里话外惊心动魄,我缓慢地移动身体,几乎是匍匐在地上前行。
      “错!”五爷沉声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世人心中皆有一把正义良善之尺,抛开这些为所欲为者根本就不配做人!危害百姓者,该死!草菅人命者,该死!我白玉堂不说什么民族大义为国为民,但你的所做所行早已超出了五爷的底线!”
      “是吗,说得很好听。展昭能为不小,让你甘愿为他出生入死,你还说不是为了他?”
      “是为了做人的原则。赵珏,你根本不懂展昭,还妄图他能为你所用。猫儿良善却并不糊涂,是你妄自尊大反而栽在了他的手上。”
      “是啊,”赵珏轻叹一声,“可如今,你们都要栽在我的手上!”
      我靠在一块青石板后,几乎是仰躺在地下,这是个死角,视线所及能看到现场的大半却不会轻易被发现,我整个身子隐在暗影里,努力控制着呼吸。
      襄阳王站在冲霄楼第一层,身倚栏杆,两边亮着火把,居高临下看着白玉堂。在他的左右设两台弩箭机关,从身后的冲霄楼内探出两条长索,直通楼下院内的两座石亭台,台下估计就是通向银安殿和城隘外的霹雳□□。而白五爷此刻正站在石亭台和长索的中间。
      “赵珏,劝你不要再伤害无辜,这种鱼死网破的做法不符合你的身份,只会让人更瞧不起。”
      “你以为你的话还能威胁到本王?”赵珏哼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人怎么阻止两处!”
      “我不是威胁你,赵王爷。你信不信我可以不顾你的机关埋伏,直接取你性命?”
      “若是以前,依锦毛鼠的作风,我信。但现在,呵呵,白玉堂我了解你,为了展昭,你不可能放得下那么多条人命。”
      “是。但王爷也说了,我没有把握解决两处的危险,既然如此,何不赌上一赌,直接取你的性命!有什么罪名我白玉堂一力承担就是。”
      赵珏眯起了眼睛。
      白玉堂不动,与他对峙住,在火光的映衬下五爷的眼睛反而漆黑深邃,隐隐闪烁着星芒。
      这种对峙让人呼吸困难,空气中凝聚着一股难解的压力。
      我暗中为白玉堂叫一声好,然而这种心理战术只撑得了一时,我能感觉到他的担忧着急,恐怕白五爷此时也在心思电转地想着对策。
      “白玉堂,你考虑清楚,若定要与我为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不要像展昭一样冥顽不灵吧。”
      五爷不答,慢慢抽出了画影宝剑。
      我听得明白:消息儿埋伏同启,白玉堂无法保证同时切断两处的机关,这不是打赌,这不存侥幸,牵扯着多少条人命!何况襄阳王怎么可能坐视五爷去保两厢无恙!
      冷汗从我的身体里渗出来。
      智化说得对,只有切断总弦才可能化险为夷。
      冲霄楼内墙的东南有一座铜亭,亭下有井壁石栏,里面就是总弦。想起智化所言,我立刻抬头去找,在那里!原来离我的潜伏处已经不远!
      心脏又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这时候,我可不可以去赌一把?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然而每个人都处在危险的边缘,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唯有豁出命去!
      我悄悄把三把剑都拿出来,缓缓地拔剑鞘,不出任何声音地轻放在地上。
      飞痕剑、紫霜剑、麒麟斩……还有,白玉堂的画影。
      抬起头,我看到他。
      让我赌一把,我相信白玉堂能明白。
      牙一咬,我突然“蹭”地跳起来,飞奔!
      只有几步的距离!
      在我跳起来的一瞬,白玉堂比赵珏先看到我,即使赵珏只有半秒的怔愣,也足以让我抢到先机!我几乎是摔到总弦边,已经忙不迭地大喊:“画影!”
      五爷不愧是五爷,瞬间明白,画影剑脱手而出;我抬头,伸手接住,同时看到——
      冲霄楼上的襄阳王,迅雷不及掩耳调过努车机关,“嗖”一声,一枚利箭呼啸着冲我扎来!
      我的手比大脑还先做出反应,握紧手中的宝剑一起砍下去!我直觉到我只有这一次机会,所以使出了最大的力气,使出了所有能调动的武功和内力!我只有一个念头,向粗大的海凝沉铁砍下去、向总弦砍下去!
      至于飞过来的弩箭,我根本顾不得了!
      死亡近在咫尺,对危险的本能让我在挥剑断弦的同时不争气地闭上了眼睛!
      “啪!”“咔!”
      我惊惶、睁眼!
      总弦断了!
      没有疼的感觉,我没中箭?
      来不及大喜,再抬头,大惊!
      一阵“噼啪”声,前方白玉堂顺铁索飞旋而下,踢飞两杆劲弩,落地,怒目向冲霄楼上啐了一句,脱口而出:“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这话若放平时,从白玉堂嘴里说出来真是好笑又奇怪,免不得调侃一番,但现在这时候谁还顾得上说什么,我连滚带爬扑上去,被白玉堂一扶才没有摔个踉跄:“你怎么样?!”
      他几乎同时问我:“楼大哥,你有没有受伤?”
      我猛摇头,抬眼去看,那襄阳王赵珏竟然是跌坐在冲霄楼上,右腿赫然扎透了一枚袖箭!
      身后的布幔烧着了,赵珏全然不顾,只狠抓着栏杆,死死瞪着白玉堂,不甘而愤怒!
      我回头看一眼断总弦的地方,前面地上斜插着一枚弩箭,旁边躺着一颗莹白的飞蝗石。
      方才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我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襄阳王发现我出现后,当即立断用弩箭射杀,又按下霹雳弹的机关,白玉堂即刻射出飞蝗石相救,打偏了劲弩,同时顺长索破消息断埋伏,踢飞燃烧的火箭;谁料赵珏还有后着,双发劲弩!好个白五爷,轻功发挥到极致,腾转身形避开弩箭的同时还不忘以牙还牙给了赵珏一袖箭,射穿他的大腿,这才算告一段落!
      飞石救人、破阵断索、回踢火弩、翻手袖箭,这都是瞬间的事,却全被白五爷做到了。我瞪着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一颗心才算慢慢放回肚里。
      再回头看一眼断掉的总弦,我喘着粗气咧开嘴,终于又会笑了:“白玉堂,我砍断的!”
      “是,”五爷微笑,“楼大哥你立功不小。”
      被白玉堂一夸,我心里那个美,抬眼看楼上的赵珏,竟然咬牙扶着栏杆慢慢站起。
      五爷抬头:“赵珏,你大势已去,束手就擒吧!”
      “休想!”赵珏冷笑。
      我看他身后布幔上的火苗越烧越大,忍不住道:“喂,后边着火了,你不想烧死那就下来,或者弄个什么杀身成仁跳楼摔死?不过看这个高度别怪我没提醒你,可能会摔个半身不遂那岂不是更惨?”
      危险过去大事解决,我放下心来嘴里开始损人。
      赵珏不理,回头看看,哼笑连连:“也好,也好,就让我与这冲霄楼一起葬在这里!你们这些鼠辈休想拿我!哈哈哈哈……”
      谁料就在这时,天空中滚滚闷雷,轰轰作响,紧接着雨点落下,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噼噼啪啪好不热闹。
      赵珏睁大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上,两个眼珠越瞪越大越瞪越大,忽然暴吼一声:“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不助?苍天亡我?!为什么?”
      “我看他八成是疯了!”正和白玉堂咬耳朵,忽听脚步声音,我偏头一看,是卢珍、韩天锦、艾虎小哥仨!
      “五叔!楼叔!”
      我喊:“过来吧,总弦已断,什么消息埋伏都没用啦!”
      “哎!”小哥仨欢呼雀跃,蹬蹬蹬跑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
      “是智大叔!”
      “前面怎么样?”
      “嗬,您可不知道,那是一片混战啊!打得那叫一个过瘾……”
      听这意思该是前方无碍,白玉堂沉声打断了艾虎的眉飞色舞,转头对卢珍道:“你们上去,把那襄阳王弄下来!”
      “好!”三孩子上冲霄楼,没一会儿工夫就把赵珏五花大绑押了下来。
      我失笑:“别弄死喽!”
      白玉堂道:“送得铁瓦银安殿,交给你们四叔。我和楼青随后就到。”
      赵珏拖着一条伤腿,狼狈不堪,哪还有襄阳王爷的半点气魄,然而,他的眼睛仍然阴骜深邃,路过我们身边,硬是挺住身体,直勾勾看着白玉堂,一字一字道:“本王说过要让展昭生不如死,你以为如何?”
      “快走!”艾虎踹了襄阳王一脚,推推搡搡去了。
      我目瞪他们离开,看着赵珏背影,被他最后一句话扰得莫名;待孩子们走远,回头正想跟白玉堂说话,忽见五爷身形一软单膝跪地,背上,赫然深深插着一杆触目惊心的……血箭!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忍不住失声大喊:“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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