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刀夺爱》叶南笳

10、污言

　　既有了选妃的总章程——按着贵妃娘娘的好恶来选。接下来的整个选妃流程那便快了许多，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就从总共五百零五名待选的“秀女”中选了十个人出来，补全了尚空缺其三的四妃之位，余下七人，从二品的昭仪到最末品的采女，恰好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品级封一人，就算完事。

　　至于其余未选中的女子，凡是先前曾得罪过贵妃娘娘的不是重回尼寺便是被罚去做了苦役，均有一番苦头吃，没得罪过她的便责令有司将其配与旷男为妻，倒也算给了她们一个不错的去处。

　　林静言冷眼瞧着那选出来的十名妃嫔，忍不住嘲讽道：“如许多的秀女，个个都是才貌俱佳，陛下就不再多选几个出挑的来陪伴君侧吗？”

　　杨琰手中拿着那秀女名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御案上，唇边噙着一抹冷笑，“这才四年的功夫，杨瑁就封了五百多位有名有姓的嫔妃，一天见一个，都见不过来，还有那上万的宫女，先帝时宫女不过八百，这才短短几年，竟有四万余宫女之多，他也不怕早早的丢了性命。怪道朕把他的那什么割了时……”

　　那后一句，他是贴着林静言耳朵边儿说的，别人都听不见，只见她满面通红匆匆起身而去，还当是陛下又说了什么情话，羞得她躲了进去，却不知她那满面红晕全是给某个动不动就口出污、言的人给气的。

　　一径回了关睢宫，青荇见青萍没精打采地垂着个脑袋，自然是要刺她一句，“先前是谁把陛下夸上了天，怎么这会子反不夸了？继续好生夸啊？从废帝那么多个美人儿里，才选出十位来，这后宫多清净啊？显得咱们娘娘在圣上心里份量多重啊？”

　　青萍蔫答答地道：“我原本确是这样想的，看着圣上收拾了那么多欺负过娘娘的人，真的好解气！可是后来我却又看不明白了，明明那先前的张贤妃动不动就给咱们娘娘脸色看，还有那个咱们老挨她耳光的杜昭仪，怎么陛下没替娘娘收拾她们，反倒一个当了德妃，一个还成了贤妃？我是再想不明白的。这都是欺负娘娘的人，怎么有的罚，有的却赏呢？”

　　林静言淡淡道：“傻丫头，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那张氏的父亲如今是新任的左相，杜氏的父亲则是右相。那十名被选为妃嫔的女子身后，皆有父兄族人在朝中身居要职。从来选妃，最要紧的都是这身家背景，而无关风月。”

　　青萍想了想，“若是历来都如此的话，那也难怪圣上也这么做。唉！这当皇上可真不容易，为了坐稳江山，还得睡/些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也幸好这些官家小姐个个生得都还不赖，不然若是遇上个丑如夜叉，偏她老子又是朝中大官的，那皇上不得不睡/她的时候，可得多憋屈啊！”

　　林静言再是满腹心事，被她这一讲，也忍不住绽颜一笑。

　　青萍呆呆地瞧着她笑颜，“娘娘总算笑了！娘娘笑起来可真好看，那十个新娘娘的脸蛋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娘娘这一笑！”

　　见她容色又暗下来，青萍忙道：“娘娘你也别发愁，圣上既然是为着她们背景才选了她们的，那一颗心自然还是系在娘娘身上的，说不定过会儿圣上便会来好生抚慰娘娘呢！”

　　然而不但这一日杨琰没来，接下来一连九日他也没过来瞧林静言一眼，而是忙着把那新选的十个妃嫔，逐一幸过。

　　到了第十一日，也仍是没到林静言这关睢宫，又从张德妃起，挨个把那十人又幸了一遍。

　　这下青萍、青荇两个坐不住了，青萍倒还好些，只是不住的安慰林静言，便是在外头又受了什么气，也不会说给她听。青荇却不住在她耳边说道，劝她于这争宠一事上主动些儿，想法子使些手段，把杨琰给勾过来。

　　林静言被她逼得无法，只得点头答应，由着她去请御医，把她伤风受寒得病的消息传得合宫皆知。

　　然而杨琰却仍然没来看她。

　　青荇对此焦虑的不行，林静言反倒舒了一口气，她再怎么说服自己，现下也仍是做不到主动去向杨琰摇尾乞怜、谄媚讨好。

　　她此时在浴桶里泡着，头枕在桶沿，闭着眼睛，有些贪恋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她住的这宫殿，虽是当年杨瑁特意为她而修，名儿起的响亮又好听，实则内里却极是窄小简陋，连个用来沐浴的白玉池子都没有，那可是四妃寝宫的标配。她也不介意，就住在这偏僻窄陋的宫殿里，一住就是四年多，这都到了第五年。

　　这日她为了耳根清净，让青萍把青荇支到一旁。原想一个人静静地泡在热水里，好好思忖这下一步棋该当如何落子。不想却眼皮越来越沉，只想好生睡上一觉。

　　正睡意朦胧，隐隐觉得发间有物抚过，轻柔无比地以指为梳，替她梳拢散在肩头的秀发。

　　她迷糊中以为是青萍进来了，鼻中却突然嗅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青萍身上怎么会有酒味？一念及此，她猛然惊醒，回头一看，不是杨琰那个恶魔，又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