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风筝也断线（GL）》弦断

4、四

　　从那之后，我与寒清的交往逐渐密切起来。国庆前夕，听说她感冒发烧，喉咙嘶哑，我特地买
　　了好些润喉片给她。放假期间，我每天都会发消息问她的病情，并非刻意做作，只是关心。

　　秋天，每逢晴朗日子，总会念着刘禹锡的诗：“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心情便会一下子变的爽朗起来。上课时，闻着隐隐的桂花香气，我问寒清，可想去桂林公园走走。寒清说，好。

　　去公园的前夜已有一场小雨下过，路上湿哒哒的，假如没有寒清在侧，我想我定然不喜这样的天气。到公园已是下午的三四点钟，天有些灰蒙蒙的，还有个多小时，便是闭园的时间，心里不禁有些暗暗埋怨，没事那么早关门干啥！

　　公园并不大，但是景致不错，古老的石凳、曲折的小桥、满是浮萍的池子，加上风吹来总伴随着阵阵好闻的香气，一边听着寒清的絮絮叨叨，自不免让人一阵心醉。一颗老大的桂花树前，有两个中年妇女边摇边用报纸接着那些散落的花瓣，我与寒清相视一笑。

　　寒清说，假如可以选择，她想做一棵大树。要有好大好大的树荫，有小朋友可以来乘凉。

　　我说，等我死了之后，我要把骨灰埋在一棵树下。用我最后残存的生命，赋予小树最后的生机。现在我决定，我要埋在桂花树下。

　　寒清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问寒清，可有喜欢什么花。

　　寒清说，喜欢波斯菊，格外的妖娆。最喜欢的当是龙眼，一种很妖艳很糜烂的花。

　　对于这种叫龙眼的花，我并未听过，更没看见过，网上也没有相关的资料。不过假如有一天我去到云南，去到贵州，我一定会寻访一下这叫做龙眼的，寒清尤其喜欢的花。

　　临走前，我回望了那张方才坐过的石凳。我想，即便过了很久很久，两个人并肩坐在古老石凳上谈话的镜头一定不会在我的记忆中消散。

　　走到公园门口，寒清突然问，那张我借给她的“情约今生”可否借给她寝室里的虫虫？

　　我说，我的片子和书向来不外借。

　　寒清说，可是虫虫待她很好，她不知如何拒绝。

　　我说，那好吧。借就借咯，既然她待你不错。

　　那晚，雨一下子大了起来。假如晚一天去看桂花的话，那么入目的怕只有残叶了。回家的车上，我第一次发觉，不用挖空心思也能和另一个人这样的交谈。

　　不知是我故意迎合寒清，还是很多方面我们本就品味相同。我们很容易就说到一起去，一个人刚表述完意见，另一个便猛得点头说对对对。

　　鉴于我的线代一塌糊涂，而寒清似也保留些许记忆，她说要帮我补习，我自然乐意的很。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寒清，只是想多些时间与她一起，这样便是足够了。每周三的下午，我们便会在艺术楼的教室里说说线代，说说高数，说说我们自己。

　　寒清在说起“月球表面”时，总是一副懊悔的样子，有时还恶狠狠的用没品形容。那种时候，我只能在边上笑笑，不敢表达任何深切赞同的意见。尽管我实在觉得，那个男人配不上寒清，但是为了不让寒清看轻我，我只得闭嘴。更何况，我对自己做人的要求是：保持起码的风度。

　　但是风度这个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维持的，尤其在你喜欢的人滔滔不绝地讲着过去的男友，无论是说他的好还是不好，总会或多或少带出一些他们的过往。而对于这种过往，这种情感，你会怀着一种非常奇怪的心情去聆听。一方面你可能非常想要知道两人的发展情况，另一方面，听到那些意料中希望外的话，你会从内心深处呻吟起来。

　　在无数次的呻吟之后，我不得不问自己，对寒清究竟是怎样的心情。或许我可以很大方的说，喜欢寒清。喜欢之后呢？安安心心的做她的朋友？让她成为知己？还是……？

　　我听见自己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说，我要的，我要寒清，我要她。很大声，很坚定。

　　之后的一个星期一，晚上重修高数，便和寒清去吃馄饨。可巧的是，素馄饨已经卖完，寒清自作主张地要了两碗板栗鲜肉馄饨。我自小就不喜猪肉，排骨倒是可以吃两块，唯独闻到肉糜的味道会恶心反胃，更失礼的是，可能会吐得一塌糊涂。但既然寒清兴致勃勃，我自然不忍心破坏。

　　可是有些生理反应并不在人可控制的范围之内，寒清见我不动，竭力怂恿我尝试一下，看着那一碗个个五大三粗、鼓鼓囊囊的馄饨，热气腾腾中还弥漫着一股鲜肉的味道，我能勉强克制着不吐出来已是万幸，假如吃下去吐是一定的了。

　　几经推让，寒清似是有些恼火：“你答应的两个凡是，可还记得？”

　　“凡是你给的东西都要拿，凡是你给的东西都要吃。宝训一样，怎会忘记。”

　　“可是现在，你连个馄饨也不吃。”

　　“我对猪肉敏感，你吃你的便好了，为何强要我吃！”

　　不小心咬到舌头的寒清更是恼了，负气的说：“不吃算了，我们走吧。”

　　我一呆：“你还没吃那……”出门的时候，回望了那仍旧冒着热气的十七只馄饨，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上课时，有些不安，发消息问寒清是否会饿。

　　寒清说，她是个饿不得的人，让我尽管放心。

　　隔了一会儿，寒清发消息来问是否曾与人亲吻。

　　我答，有。忐忑地反问寒清。

　　寒清说，有，不过她很讨厌这种感觉。

　　很有些郁闷，我说，“对于喜欢的人，一个浅吻便已足够。其他的，是亵渎。”尤其是对那个
　　“月球表面”而言，吻寒清，真真是一种侮辱。

　　寒清说，她亦喜欢浅浅的亲吻。

　　末了，寒清说，是不是因为与她一起，所以才吃不下。

　　一时间我的怒气升到顶点，“只是因为我不喜猪肉，为什么你就不信呢。难道，真要我亲口告诉你么？好吧！下课后，你到教学楼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寒清说，好。

　　老师说，下课。我有些腿软地走下楼，十分后悔自己的冲动。两分钟过后，寒清走了过来，手
　　里拿了个塑料袋。她笑盈盈地递给我，是三卷荷氏润喉糖和一罐绿豆粥。“吃过后，告诉我味道如何。”

　　我傻傻地接过。一下子口吃起来，“其实，我要跟你说，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非常地开心。
　　我想，我喜欢你，很喜欢。”

　　说完那句话，感到自己的脸很烫，而黑暗中看不真切寒清的表情。本来当面表白的好处在于，可以看清楚对方的反应，所以，我宁愿难堪一些也要亲口说出喜欢这两个字。喜欢一个人，于我来说，是头等大事。

　　“很晚了，我回家了。”我仓惶逃跑。那一刻，真的感觉自己非常之傻。幸运的是，寒清并没有说出让我很失望的话。并不奢望她会说“Me too。”，只盼她知道这个事实，便已经足够。

　　而后有一天，寒清告诉我，其实那天她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问，为何无动于衷，弄得我十分郁闷。

　　寒清说，你看不到我心里的波涛汹涌，你知我素来很会隐藏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