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之夭夭（穿书）》封鱼

27、矢车菊

　　二十七、矢车菊

　　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挖了出来后，玉珩黑着脸离了宫，萧云衍挑眉看着他的背影，暗自思拊，不知道过一会儿倒霉的是哪个了？

　　想了片刻无果后，摇摇头便罢了，又重新坐回了案几旁，捡起朱笔，纵然萧睿有可能是在装昏迷，但国事最重，再加上这也是太皇太后叮嘱他要看完的，于是，即便萧云衍已经十分不耐烦，还是耐着性子从小山似的奏折堆里随意拿起一本打开看来：

　　“臣江南科道监察御史方邻敬叩陛下，弹劾……”

　　江南的折子？

　　萧云衍沉下心思，注目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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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江南那头，裴皎亦步亦趋地跟在裴广洋身后上了家里来接她的马车，两人除了一开始打招呼的对话就再没说过话，裴皎是无心开口，裴广洋却是体谅这倒霉女儿的心思，便也不出声打扰她。

　　直到父女俩在位子上坐定，马车微微颠簸着开始向山下行去时，裴广洋才懒洋洋地靠在侧壁上，瞥向对面明显情绪不高，蔫儿了吧唧的女儿，悠悠地开了口：“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人死不能复生……

　　这句话就像一根尖锐的刺，倏然插进了裴皎的心脏中，痛得她呼吸困难，不由自主地屈起膝盖，紧紧地用双臂抱住自己，又将头埋在腿间，微微地颤抖着。

　　就在方才，她想起了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忆过的“前世”。

　　其实一开始她在孤儿院里时，不是那般尖锐的性子。她还记得在最初的最初，孤儿院里有一个性格温和，满脸慈祥的老奶奶，姓林，大家都叫她林奶奶。

　　生活对待林奶奶也同样残酷，她的儿子儿媳不愿意赡养她，就把她赶了出来，没有办法，她只好在孤儿院找了一份照顾孩子们的工作，像她这种编外人员，工资并没有多少，但她更多的是为了孤儿院能包食宿这一条件，况且她这么大的年纪了，人家肯要她就已经是极为不错的了。

　　裴皎很喜欢这位林奶奶。

　　林奶奶经常会用微薄的工资去市场买些色彩鲜亮的布料和软和的棉花，给他们这些孩子缝制布玩具，但她年纪太大了，手指也不再像年轻时灵活，所以布偶小兔子的耳朵一只长一只短；布偶小狗的爪子接线处没有缝严实，露出了里面雪白的棉花；布偶小猫的尾巴歪歪扭扭的……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些玩具有着这样那样的小缺点，一点也没有外面的好心人捐赠的洋娃娃精致美丽，可它们也是裴皎和小伙伴们最喜欢的，最最喜欢的。

　　因为它们不光是软和的布偶玩具，还是林奶奶对他们的疼爱和心意。对孤儿院的孩子们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裴皎原本以为能一直这样跟小伙伴们和林奶奶一起生活下去，她小时候最喜欢腻在林奶奶怀里，抱着林奶奶给她做的布偶小猫，奶声奶气地说以后一定要像前段时间过来给他们上课的大姐姐一样，当个老师，等发了工资，还要把林奶奶接到自己家里面去，还要请其他的小朋友们吃饭。

　　小小的人儿，眼睛亮晶晶地讲着自己的愿望，每当这个时候，林奶奶就会慈祥地摸摸她的头，笑呵呵地应着……

　　可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让人无可奈何地痛恨着，先是福利院中有人被好心的夫妇收养走，他们在走的时候都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回来看大家的，可其他人等啊等，他们陆陆续续地都回来过，而裴皎当时关系最好的小姐妹却再也没有踏入过孤儿院的大门。

　　或许是早早地被父母遗弃的原因，裴皎幼时便已经懂得了人情冷暖与浅显的人性，虽然林奶奶一直在安慰自己，说小姐妹可能是离得太远了，所以赶不回来，裴皎听着，笑得甜甜地点头，可心里却早已明白，不是距离太远，而是小姐妹早就已经被新的生活冲刷上岸，开始不愿意直视在孤儿院时的日子，那样贫穷，乏味，困顿又可怜的以前，她不想要了，就连裴皎这些在孤儿院里的朋友，她也不想要了。

　　即便如此，裴皎也只是伤心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只要林奶奶还在，就好。

　　可若是世事能被预料，那就不叫作世事无常了。

　　同样是一个阴雨连天的下午，裴皎兴冲冲地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束正开得灿烂的矢车菊，准备送给林奶奶，她记得林奶奶最是喜欢这种富丽堂皇的花儿，林奶奶还说过这种花儿开起来热闹，让人心里看着就高兴。

　　但当裴皎跑进屋里前，忽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太安静了，往常这个时候，林奶奶这儿一向很热闹，其他人也像裴皎一样喜欢待在林奶奶屋子里，吵吵闹闹地玩笑，可这会儿，没有玩闹声，没有喧嚣声，只有低低的啜泣与呜咽声……

　　手中的矢车菊骤然落地，她撩开门帘，一步一步地跨进去，一眼便望见了那个躺在床上的老人。

　　走近后，小伙伴们的啜泣声愈发大了，可分明是那么轻微的声音，怎么会震得她耳膜如此疼呢？

　　劣质的折叠床上，林奶奶的面容慈祥，分明就还是往常的模样，可怎么就不会动了呢？

　　裴皎的眼泪顿时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掉在林奶奶的手背上，她慌忙地用怀里的纸巾去擦，可就怎么擦也擦不完了呢？

　　在裴皎八岁那年，林奶奶永远地离开了他们，是在睡梦中安然离去的，死时没有惊动任何人，孤儿院的人员是在发现她没有按时去食堂做饭后，才发现了这件事。

　　在这以后，裴皎的心就逐渐地变得冷硬起来，面上虽然时常对人笑着，眼里却没有几分笑意，或许她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人，是林奶奶的爱护延迟了她冷硬的内心，现在林奶奶走了，好不容易暖和起来的裴皎，又重新冷了下去。

　　再后来的后来，她如同向林奶奶说的那样，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又成功应聘了老师，在正式入职的当月，被杀千刀的命运又送回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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