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丝飞扬（中）》雨灵

1、完婚

　　完婚
　　初十，据说是皇阿玛亲自挑选的黄道吉日，而礼仪的规格就同宫里嫁格格是一样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到了中午，雪儿带了一大帮子人开始忙了，礼服是早就做好了的，从前一直觉得格格们的嫁衣太红了，红得刺眼，就想让皇阿玛给我件纯白的纱裙，皇阿玛不同意，用各种理由想说服我，先说大婚是喜事，着白裙不吉利，又说是大喜穿白不合礼制最后甚至拿出了不可着汉装压我，可惜我不为所惧。最终，双方都让了一步，皇阿玛允许我再嫁衣内穿了件束腰抹胸白裙。
　　“格格，这位都台嬷嬷是来给你梳头的。”雪儿笑吟吟领进一位老嬷嬷，大概四十多岁了，但圆圆的脸盘上没有一丝皱纹，保养得极好，看得出，今天她是精心打扮过的，看起来十分喜庆，“格格，这位都台嬷嬷可是皇后娘娘的陪嫁丫头呢！”雪儿还想接着说下去，正进门的胤礼剜了她一眼，她立刻住了嘴，低下头，退到一边，任那都台嬷嬷在我头上翻着花，却只敢用眼可怜兮兮地瞟我，我胡思乱想着，没有注意到：皇后，皇后的命苦，一个那么灵巧的女子，嫁了没几年就薨了，只给皇上留下了个不争气的胤礽……
　　“雨儿，想什么呢？”胤礼伸出五指在我眼前晃晃。
　　“呃，你怎么来了？”我一直不知道该叫他“冥”，“十七哥”亦或是“十七弟”了，只得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他也没太在意。
　　“我早来了，只是你在这儿胡思乱想把握忽略掉了！”他委屈着，看看天色，把那一群早就干完事等着走人的奴才们打发走了。
　　“你干嘛在这儿守着，不是该守着你的十三哥去吗？”我奇怪地蹬着他，我还就不信了，一个活泼了几十年的人会莫名地跑到这儿来等着，除非他活转型了！而他那性格，在给他几十年他也换不了！
　　“噢！对了，今后十三哥好像不能叫了，得叫爷！”胤礼严肃地看着我，让我想起有一次胤祥喝醉了，却硬顶着说自己没醉时也是这副表情。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就叫十三哥！怎么样！我愿意！”我不服气地翻翻白眼。
　　“可是……”胤礼相反驳我，但在我的杏目圆睁下，把话咽了回去，我展开胜利的微笑，随即化为一声叹息。
　　“只可惜……”
　　“只可惜嫁的不是四哥！”胤礼接完了我的话“你后悔吗？”胤礼看着我，漆黑的眸子中缀着点点星辰。
　　“不后悔。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我轻吐心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雨儿，你真的是这么想吗？即使不可以嫁给四哥也不要紧吗？”急切。
　　“如果我说要紧，你又能改变什么？难道以我们的能力可以改变历史吗？”我幽幽吐着气。
　　“不论可不可以，只要你说要紧，我都会去试一试！”胤礼的信誓旦旦在那一瞬似乎给了我安慰。
　　“算了，我有些怕。”我拉住他。
　　“你在怕什么？是怕皇上会大怒，还是怕雍正当不成皇帝？是怕自己改变不了历史，还是怕你的胤祥当不成怡亲王？”胤礼冷笑着刻意隐去了“四哥”而改用“雍正”。
　　“不知道！我不知道在怕些什么，但我知道你不可以，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会受不了的~！还有，以后不要再叫‘雍正’和‘怡亲王’这些称呼了，让人听见不好！”我慌乱着抓住冥的手，眼里全是惊恐。
　　“好了，我不去！我守着你，你在那里，我就会在哪里！”冥感受到我的惊慌，手足无措，反握住我的手坐下，快速地安慰我。
　　“你……后悔吗？”平静下来后竟想到了这个问题。
　　“后悔什么？”冥愣了。
　　“后悔没有回家。”心中一阵抽搐。
　　“不后悔，我已经回到家了！”
　　他此话一出，我愣住了。
　　“还有什么地方的家比有你在的地方更好呢？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冥的声音变得低醇，眼中全是柔波，波轮深邃想要把我吸进去一般，我一时支持不住，泪流满面。
　　“格格，十七爺，吉時到。”喜娘趕來提醒滿臉是淚的我，“格格！您怎麽把妝都哭花了，這會兒在補妝可來不及了。”
　　“算了，妝就不補了，這樣就行！”我一向是個怕麻煩的，這會兒更是不想補妝了。
　　“可是……這……十七爺，您看……”我顯然爲難了喜娘，她先是肯求得看著我，可能是看到了我的一臉堅持，她又轉向了胤禮。
　　“算了！就按你們主子說的吧！反正她再丑十三哥也不會嫌棄她，丑一些又如何！”胤禮一揮手。
　　“呦！看十七阿哥，亦夢格格這若是丑，那奴婢們不得無地自容了。”喜娘一甩帕子，狐媚者向胤禮抛媚眼，無奈胤禮不爲所動，喜娘一臉失望，我卻差點笑出來，這個冥，在學校就是公認的帥哥，每天向他抛媚眼的女孩可不止一兩沓，他早就練出來了，想電倒他？連高壓電綫復身都不可能有十足把握！更何況是她這個只限于手電筒典雅的喜娘？
　　“好了！十三哥的禮驕該到了，吉時已到，快點扶你們主子上驕！”胤禮突然一陣沒來由的焦躁。
　　“是。”喜娘不敢怠慢，忙扶我出去，忽然發現蓋頭還在桌上，幾個喜娘手忙腳亂擠到桌前去拿，卻不見胤禮已一個箭步飛身上前，伸手抓出鮮紅的那一塊，在衆人的驚嘆中，將蓋頭親手蓋在我頭上，“雨兒，我不能親手撩開你的蓋頭，那麽，就讓我為你蓋上吧！”
　　“請格格出閣。”禮官唱著，喜娘應聲將我扶到軒外。
　　“請格格上驕。”前面已有喜娘替我撩開驕帘，輕輕跨進驕門，竟看見一塊小小的明黃坐墊，我身形一頓就要往外退，而門外的雪兒卻抓住我不放，執意要將我往裏塞“格格，今兒可是大日子，怎麽可以不進呐！”“可是那個……”我一手指著坐墊，一手抓住驕門，還是不肯進“你瞧我，這事兒太多倒忘了告訴格格了，這是萬歲爺上的，説是格格大喜的日子一定要用上！”雪兒燦爛地笑著，笑中帶著份自豪，“這可是萬歲爺破例賞的，墨梅姑姑說，‘誰家的格格都比不上亦夢格格好福氣哩！’我看過了門，格格一定是最得寵的呢！”我已聽她的話乖乖坐在了門裏，可她隔著層帘子還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而我也樂得聼著她的恭維話。
　　一路上吹吹打打出了午門，到十三的府前時，他早已等在了那裏，穿著大紅的禮服，負著雙手，立在晚風中，身後站著熱鬧的人群，但他卻在這時顯得格外靜，似乎這天地萬物閒只有他一人，也許，過了今夜，就該是我和他倆人攜手立於萬物之外了。
　　“格格，爺出來迎格格了呢！”看到胤祥，小丫頭性質又高了。而身為新娘的我是不許搭話的，只得窩在那小小的空間裏，淡淡地笑著，胤祥，這一生我的心注定不是你的，嫁給你，我將會負你一生，但是，我想我會努力讓你幸福……
　　“落，請格格。”禮官的唱腔再度響起，我全身一震，回到現實中，正準備出驕門，卻聽見雪兒的聲音“格格，爺要射……”雪兒的話還沒說完，“嗖嗖嗖”三聲，我盯著帘縫，只聽“啪——”忙下驕看個清楚，只見蓋頭下那一點小小的天地閒出現三枝蒼頭箭，驚恐之餘，竟想起了《吉祥三寳》，不禁暗笑，可惜好景不長，下一項竟是跨火盆，一直以爲后盆都如電視劇中演得那般好垮，卻不曾想我這一身旗裝，衣擺及地不到一寸，再加上盆底鞋？干脆咱甭跨了，從盆邊繞過去行不？可惜那司儀和雪兒都不買賬，執意叫著：“請格格跨火盆……“我無奈，一咬牙，一閉眼，從火盆上跨了過去！真是奇跡！衣擺竟完好無損！正準備好好自誇一下，身邊的雪兒卻鬆開了我的手，我不敢動，也不敢喊，只是靜靜站著，雪兒，你在哪兒？快來幫幫我！誰來幫幫我！到底誰能聽見我的畫外音啊！不一會兒，雪兒重新抓住我的手，我激動地攥住她不放，她卻鬆開我的手，往我手中塞了一條繩子，長長的禮紅綢子在中央有一朵禮花，另一端在另一個人手中，我知道，那時胤祥的手。放下心來，不再去想雪兒的存在與否，一心由胤祥牽引著我走向大堂。此生托付與你，郎情妾意，此生不敢再作它想。
　　“跪——”禮官如影隨形，正準備聼他的口令下拜，卻聼得李諳達道：“皇上駕到——”沃克胤祥忙轉身，旁人拜倒：“皇上/皇阿瑪萬歲萬歲萬萬嵗，皇上/皇阿瑪大喜了！”而皇阿瑪則紅光滿面地叫起衆人：“諸位平身，同喜同喜啊！”隨後大步走向堂上的座位，阿媽額娘自然不敢再坐，皇阿阿瑪卻笑笑，是以他們坐下，阿瑪倒是隨意，只是額娘先是不敢坐，在阿瑪的催促下倒也隨意些了“繼續吧！”皇阿瑪一揮手。
　　“一拜天地，拜——”
　　“二拜高堂，拜——”
　　“夫妻對拜，拜——”胤祥的五指微張，似乎有些抖。
　　“禮成——”禮官話音一落，雪兒就帶著我熟門熟路進了内房，沒留給別人任何機會。我曾笑她沒過兩天就把十三的府邸摸得比宮裏那個她待了三年的地方還熟，她也不說什麽，只是一本正經：“我小時候看過人家成親，有時新娘還沒進洞房就被賓客整得不行，所以我思量著讓格格請雍親王代奴婢區及此十三阿哥府上，下次格格成親時提前跑了也就不會被整了！”我見她這般認真也就步子同她開玩笑，只是沒想到他一語成緘。
　　“呼！”推開新房的門，坐在床上，我終于呼出一口氣，近岸雄，緊按胸口平息著急促的呼吸，打量著新房。胤祥還沒來，時辰還沒到，喜娘也自然沒來，房内空蕩蕩的，只有我和雪兒倆人。桌上一根蠟燭邊放著幾盤食物。雪兒過來拿開蓋頭，端來一盤薩其馬，“來，格格先吃塊薩其馬待會兒可有一會好等的。還有人來鬧洞房，照格格的身份，這洞房閙得得有一會兒，若不吃點兒待會兒該餓了。”雪兒今天似乎嚴肅的過了頭。
　　“雪兒，今天你怎麽了？怎麽像上次看見的内務府的那位大哥一樣？”雪兒聽了，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前仰後合，又羞得滿臉通紅：“格格，我哪有那個樣子！”那位大哥可是個正宗的大帥哥，那天在内務府見到他后，雪兒的眼睛再也離不開他，我唱那雪兒打趣，說她真像那位大哥，真是夫妻相。雪兒次次都是頂著一張大紅臉聽完我的調笑。
　　胤祥在外面招待賓客，我和雪兒只得等著，起先，兩人還有得話題可聊，但漸漸得，話題越來越少，我們似乎把一輩子的話都說完了似的，再也沒有話題，只是靜靜相視對坐著，我昏昏慾睡。
　　“嘎吱——”門開了，我警醒。皇阿瑪帶頭從門外走了進來，後面跟著胤祥、胤禮等人。我順著 著人群一層層望去，唯獨差了胤禛那雙平面的官靴。
　　“皇上吉祥！”雪兒驚得從座位上跳起來，行了個大禮。
　　“免禮！亦夢，今天是你的大日子，禮就算了，反正你沒行的禮多了去了，也不差這一兩個！”皇上見我要站起來，開玩笑似的止住了我。“好了，行禮吧！”皇阿瑪看我羞得直跺腳，忙收去了玩笑，正色，胤祥等得就是這句話。他一公審，大步走到床前，從喜娘手中接過喜稱，撩開我的蓋頭，我直視他的雙眸，衆人不禁一愣，皇阿瑪皺皺眉頭“亦夢，這大喜的日子，你怎麽化這麽淡的妝，雪兒……”
　　“皇阿瑪，不怪雪兒，只是我自己嫌妝化得太濃了菜……”話未說完，胤祥用手輕拂我的兩頰。
　　“夢兒，你哭過了？”大驚，衆人詫異，有人輕輕抽著氣，胤禮卻是一臉着急。
　　“是啊！”我坦然直視他的雙眸，那丹鳳眼中充滿了慌亂。
　　“爲何？”皇阿瑪不理會衆人的驚異，擺上慈祥的笑臉。
　　“回皇阿瑪，早些時候聽説有哭嫁這一說，今天剛好學習學習嘛！”我嘟著嘴撒嬌。
　　“你看看你這個丫頭，都是側福晉了，還這麽淘氣，一點都沒變。早還說把你許了十三收收他的性子，現在看來，倒該是讓他收收你的性子了！”皇阿瑪等人松了一口氣，氣氛又熱鬧了起來，皇阿瑪開起了玩笑。
　　“啊！皇阿瑪是這樣想的啊！那我可得讓您失望了，您也知道，就我這性子，不帶坏別人就萬幸了！”我接住皇阿瑪的話卻只爲了博胤禮一笑。從一開始他就眉頭緊鎖，像別人欠他錢似的，但他仍是深鎖眉頭，眼光不離我左右，看得我渾身不自在。我抖了抖，想抖掉這灼人的目光，可惜事不遂人願。
　　“哈哈……哈哈……這宮裏少了你這麽個機靈鬼，皇阿瑪怕是想得緊啊！”皇阿瑪大笑。
　　“皇阿瑪若是想得緊便讓亦夢進宮常去陪陪皇阿瑪啊！而且亦夢好久沒去看良妃娘娘了！”我想讓皇阿瑪想起良妃這個人，也許，這是我可以幫到她的最後一次了。
　　“小東西，每次都是你陪我，結果最後你卻先睡着了！”裝作無奈且委屈的樣子。
　　“皇阿瑪又揭我短！”我急又羞作勢往胤祥身後躲。胤祥只是站在我和皇阿瑪之間傻傻笑著。
　　“好了！你們行禮吧，晚上也別鬧洞房了，明天亦夢還進宮呢！”皇阿瑪轉身要走，順便幫我打發了這一班無聊起哄的人。
　　“皇阿瑪，不是大後天嗎？”我追問，也看見胤祥一臉不解。
　　“回門是大後天啊！明天你來陪朕吧！”他倒是挺會想，我在宮裏就天天陪著他，現下我出了宮、嫁了人，他竟還不放過我！
　　“噢！”胤祥挫敗地替我回答了。
　　“走了！今天朕要和你們暢飲。”皇阿瑪帶著一干想起哄的阿哥走了，把我和胤祥互相留給了對方……
　　“夢兒，我們成親的場面我想過無數种，卻不想會只有我們兩個人……”胤祥四呼無限惋惜。
　　“我還得謝謝皇阿瑪巴他們打發走了呢！”我端起喜娘遞過的酒杯飲了半盅，放下，對面的胤祥亦是如此。
　　“爲何？”胤祥接過喜娘再次遞去的酒杯，杯中只有半盅，一看便知是我飲過的，我這裡亦是如此。
　　“你是見過八哥哥的成親的，那時八哥哥和碧雪姐姐什麽樣你又不是沒看見！”我白了他一眼。還真是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傢伙。
　　“也是，”胤祥趁喜娘將衣擺結起的功夫，向我這邊靠過來，喜娘也是個識趣的，見他這樣，也不幹什麽了，帶著人離開，邊走還捂著最竊笑，羞得我一陣臉紅，“亦夢。”胤祥也不怕笑，張手抱住了我，緊緊地抱住。動作卻又輕柔，像抱住稀世珍寶一般。
　　“你說我是叫‘十三哥’還是‘爺’？”我眨著眼問他，其實這都不是我要的答案。
　　“叫‘胤祥’！”胤祥在我耳邊吹著熱氣。
　　“是，夫君大人！”我嬌囎，這才是我要的答案，胤祥手輕擺，猩紅的喜幛落下，滿室的柔情中夾雜著無聲的嘆息，淚，已浸透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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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爲一些原因,後面一部分只能用繁體字,第一次用繁體字不太熟練,可能有一些錯別字,大家不要罵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