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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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这是他的工作。
真嗣的手里握着黄铜制的喷嘴，煤油燃烧时的黑烟让他不得不眯着眼睛，火焰像巨龙一般不安地扭动，张大嘴巴吞噬掉一张张飞舞的书页。弥漫着的火星让他想起了童年夏天夜晚的萤火虫。真嗣很久没有见过萤火虫了，那样的夏天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我在想什么呢。火星和萤火虫真嗣摇晃着脑袋，努力把模糊的夏天的影子从脑袋里赶走。他的头上戴着一个甲壳虫色的头盔，铭牌上刻着“451”，表明着他的身份。他望着这场焚烧，黑色的眼睛里有某种东西在闪烁着，那不是火光，是种他自己目前也道不明的某种情绪。这是他和别的消防员不一样的地方。
收工喽，脸被火焰熏得黝黑的男人们咧嘴笑着，带着一身的煤油味走回车里。那是消防员的特有笑容，牵动的肌肉都是一样的。这样的事情，他们已经习以为常，见惯不怪了。
真嗣，你这小子，看什么看得入迷了，赶紧回去，洗把澡，回去享受电视墙吧。铃原一把搭上他的肩膀，笑嘻嘻的说。
真嗣有点腼腆地摸了摸后脑勺，走吧。上车前，他回头望了一眼，火星仍在飞舞，划过夜空。
在那堆废墟里，历史变成了碎屑，随后又变成了灰烬，随着夜风和热流飘荡在没有人的街道上，融化在雨水里，融化在泥土里。
他回到消防站，摘下头盔，细致地擦了一遍。脱下防火消防衫，叠好和他的头盔放在他的柜子里。惬意地洗了个澡，换上白衬衫。头上搭着干毛巾，一边揉着他柔软地不似男子的头发。
更衣室只有他一个人。他总是一个人。
回家的路上，真嗣在空荡荡的人行道拐角处嗅到了夏日里洋甘菊的味道。
这可是深秋呀，但他的脸甚至感受到了柔软的花瓣的轻抚。
夜晚的空气里飘荡着一丝风的气息，也许是有人刚刚经过？街道的对面隐匿在夜色里，看不真切。也许那里曾经不久前站着一个人？那人带着一束洋甘菊？可这说不通，这年头有几个人还会记得它的样子呢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在街上瞎逛，毕竟今日不同以往了。
真嗣从一个路口转过弯，“你喜欢星星吗？”少年就这么突然冒了出来，把真嗣吓了一跳。
他藏在月光与树影的缝隙中，身形修长。他微仰着头，轻轻地踏着拍子，银白色的头发随着夜风跳动，仿佛是被风吹拂着滑行一般。
蓦地转过身来，少年左手正握着一支洋甘菊，望着真嗣。他的眼神深邃又明亮，专注又带着好奇，还有--温柔，让真嗣想起了年少时在千叶县经历过的为数不多的明媚日子:阳光，稻田，果园，橘子酱。
沉默在空气中流淌，真嗣打小就性情孤僻，不善与人交际。这个消防队员的工作，要不是他父亲是东京都知事，也不会由他来做的。与铃原也不过刚刚混熟到打招呼的地步。
“呃，为什么这么问？”真嗣挠着头，略显得有些尴尬。
“因为我看见你望着夜晚，这真是很少见。”少年将洋甘菊凑到鼻尖轻轻一嗅，闭上了双眼。“薰，渚薰，我的名字。”渚薰重新又睁开眼，暗红色的眸子注视着真嗣，他的眼睛就像海一样，亦或是宇宙。
“啊，呃，我叫碇真嗣。叫我真嗣就可以了。”真嗣手足无措，这样善意的态度让他难以适应，他感到自己脸颊一阵发热。真嗣笨拙地伸出右手，渚薰的手温度比他的低了不少。“那个，你不冷吗？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大街上晃荡可不安全，毕竟那些恐怖分子们还在活动……”
他们一并走着，任由月辉和星光洒在身上。
“这样的温度刚刚好。”渚薰依旧像在漂浮一般行进着，“我17岁了，7是个具有魔力的数字，所以我也理应做点疯狂的事。”
在那一瞬间渚薰就像呆在麦田里的一只小狐狸，他瞥了一眼真嗣胸前凤凰图案的圆盘。“真嗣君，你是消防员。那些被带走的人们，他们真的是恶棍吗？”
“事故发生时，只允许消防员们进入现场。那些人，真的很危险吗？”
“呃，他们有书，书是一级违规物品，这很危险。我们消防员的职责就是把书烧掉……”真嗣局促不安，他不知道在为谁辩解。而心底里有个细微的声音说到，不，不是这样。
“可是你并不是这么想的。”渚薰停下脚步，转过身。
真嗣望着渚薰，看见了少年暗红色的眼睛，还有那个已经成年了的，内心却还是个男孩的自己。少年具有着惊人的洞察力，透过迷雾，直达他的本质。
他们似乎很久以前就已互相了解。
“真嗣君，你读过书吗？那些被你们烧掉的书？”
真嗣有些紧张地笑了笑，“这是违法的哦。”
“大概吧。”渚薰也轻笑了起来，“但你似乎不准备抓我这个犯罪预备役，消防员先生。”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好看的弧度。
真嗣没有回答。俩人就这样并排地走着。远方天空和大地衔接处是一种好看的撒有银粉的深紫，橘红色灯光吸引着前赴后继的蛾虫。空气中似乎残留着草坪修剪过后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还有，这个少年，真嗣略微局促地望向他，渚薰只是回以温柔的笑。
“真嗣君，这个给你吧。”渚薰将洋甘菊递给了真嗣，然后指了指前面的路，“我到了。”
真嗣笨拙又小心地接过，“谢，谢谢。渚君。原来我们住得挺近的啊。”
“叫我薰就可以了。”夜风吹拂着渚薰银白色的头发，煞是温柔，如同母亲抚摸着摇篮中安眠着的孩童。他继续朝前走着，又忽然转过身来，又像一位父亲那样笑道：“刚刚搬来不久。真嗣君，说不定我们注定要相遇哦。”
“薰，薰君。”真嗣涨红了脸，被认可和接纳的欣喜让他感到无措。他不敢看渚薰如月光一般苍白的脸，以及那双蕴藏着无数秘密却又无比清澈的眼睛。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哦，你喜欢星星吗？”渚薰向前继续走着，但是他的声音清晰地传达了过来。
“嗯。我很喜欢。”真嗣略有所思的垂下眸子，似乎有流水在他眼睛里流淌，“像这样感受宇宙的浩瀚，从小时候起就能让我心情感到平静。”
他听见了消失在门后的少年的回复。
“我也是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