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局——烟雨旧梦无处寻》佛珠爷爷

3、【三】

　　子陵自幼面容俊美，原本是一位令人见之便会生出亲近之意的小公子。然则，只有服侍他的人才知道，他生起气来很吓人。
　　自十五岁冠礼之后，子陵便时常心事重重，有时候，还会无端发火。
　　那时候侍奉子陵的宫人，人人自危，漫说是劝解一二，就算是端茶倒水这等分内之事，也是互相推脱。
　　那一日，子陵从德妃宫中请完安回来，又大大发作了一番，掀翻了心爱的白玉棋桌。
　　众人见此，都悄悄地跑远。
　　如烟当时在殿外当差，因着此事，被几位大宫女哄骗着送了茶水进去暖阁。
　　也许是天赐与如烟的孽缘。
　　那一日，偌大的暖阁，只有子陵一人，他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如烟眼尖，远远就看见他眼角挂着泪珠，将落未落，无端地令人心疼。
　　看见如烟进来，子陵问：“汀兰她们都去哪了，怎么是你端茶？”
　　如烟想起大宫女同她说的话，便道：“汀兰姐姐说，是殿下烦见她们，叫她们都出去，姐姐们不敢再进来惹殿下生气，便叫我来。”
　　子陵听后一笑，却是带着几分怃然，他道：“你被她们骗啦。我没有叫她们走，是她们自己躲开的。”
　　如烟闻言不语。是安静地放下手中的茶盘，默默退下。却不料被子陵一把攥住衣角。
　　如烟一瞬间只觉得心快跳出嗓子眼，耳边只听见子陵委屈地说：“你别走，我不想一个人。”
　　子陵的声音，让如烟觉得害怕，她怕下一刻便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然而她又是如此贪恋那一刻的亲近。
　　如烟任由子陵拉着她的衣角，像个孩子似地向她倾诉：“今日朝后，陛下召见了我。他与皇后娘娘已经为我择了一门亲事。”
　　如烟听他说婚事，忽然手足无措起来。她好像是突然间悲哀地意识到，她只是侍婢如烟，唯独在大宫女怕被责罚时，才得一次机缘，见到子陵，此后，便只能继续默默站在远处，没有任何资格与子陵多说一句话。
　　然而下一个瞬间，如烟听见自己的声音缥缈地传来：“陛下与皇后娘娘所择的王妃，必定是位才貌双全的佳人，殿下难道不欢喜么？”
　　子陵闻言忽而一笑，怃然道：“我倒情愿不是佳人，否则，陪我远去封地，终老他乡，岂不是埋没了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