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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飞来横祸两颗女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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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周末,电视上正在播出一则新闻,10月9日,从四川省眉山仁寿县宣传部获悉,当日下午13点在该县境内发生一起交通事故。目前死亡人数13人,25人受伤,据悉车祸发生在省道106线,499km加300M处,一辆从眉山开往沪州的旅游大巴与货车发生挂擦所致,目前受伤人员正在当地医院接受治疗,事故原因正在调查当中。
同一个时间,两个女人,小蔓和汝玥都在各自的家中看到这则新闻。小蔓穿着家居服边看电视边嚼着口香糖,嘴巴一下子僵在那儿,内心的恐惧令她怔那儿,一动不动,手脚冰凉。
汝玥则正在做着“红牡丹”的十字绣,用来作为婆婆生日的礼物。绣花针在她惊疑的一瞬间不客气地刺进了她的指肚,暗红的血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落在了地板上,她的脸刹那间如纸一样的煞白。
霄剑前往四川学习观光,他就在那个旅行社,一定错不了,听到这个天大的坏消息,汝玥感到天都要塌下来,她的心像被捞空了一样,她联系了旅行社后迅速地赶到了医院。
小蔓的心一下子没了支点,她来不及换衣服,叫上了李伊萍几经辗转也赶到新闻中所说的医院。医院里全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纱布,有种叫人窒息的感觉,医生、护士,在警察的协助下,有序地进行紧张的抢救工作……
霄剑的两个女人,有着对他同样的心情,她们害怕听到霄剑的死讯。所有的相关家属被安排在医院的会议室里,一层一层,一圈一圈的人围着暗咖啡色会议桌。女人们发青的脸孔,紧闭的嘴巴,无助而惊恐的眼睛,焦急地望着院方的组织者,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五十岁男人,听他的同事叫他“黄副院长”。
男人们大多眉头紧锁,闷头抽烟。整个会议室没有说话的声音,也没抽泣的声音,只听得时钟慢吞吞地镀着步子,嘀嗒嘀嗒,每一声像是小蔓心中的血液往下滴,往下落,一切一切的,让她觉得将要昏厥倒下。
时钟一个钟头又一个钟头就这样折磨着人们的心,辗过去,压过来。对亲人死亡的恐惧袭击着这满屋的男男女女。天色很亮了,小蔓向窗外看去,狂热的太阳光像发狂的野兽露出狰狞的面目,伸出阴毒的爪子,在窗口抖着金色的发毛,发出张狂的笑声。阳光没有往常那么温和,相反,在小蔓的眼里那是充满恐惧的光亮,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阳光太刺眼,她不知现在到底是几点了,是上午还是下午,忘记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天空是睛朗的,有着蓝色的天,白色的云,可在小蔓的心里是黑色的云,乌压压地挤过来,她摇晃了下身子,发现家居服上的衣带被人不小心扯去,她猛一清醒,见眼前到处是人。她磕磕绊绊地走着,看屋里屋外的过道上,走廊间楼梯上黑压压的人,扎成一堆一堆地,大家都在等侯,肃静地。
一直到天快暗下时,黄副院长劝大家去医院的招待处吃饭休息,要到明天一早,才能宣布遇害者的情况。
小蔓像个柱子一样立在一个墙角,躲避着这不该发生的一切,在没有得到霄剑确切的消息时,她是不会挪动半步的。恍惚之间,她看见在她不远处,有一个妇人,头发散乱,脸色苍白,手仿佛不能控制地在微微地颤抖,那个身影太眼熟了,是汝玥,她也来了。
小蔓,她将脸转向同样苍白的墙壁,她一直盯着白墙之间的那条缝隙,她想掩饰自己内心混乱的情绪,不时地咽着口水,用手一直地捋着耳际的头发。
终于,近清晨时,黄副院长被一名护士长叫去,一会儿功夫,又卷进了人群,手里多了一张写着有许多姓名的纸张,刹那间,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向他聚焦过来,有人已惊恐地抽泣起来,人群一阵阵地躁动着。
“冯霄剑,冯霄剑,他怎么样?我的老公怎么样了?”汝玥一直这样反反复复地问道,小蔓她真想咆哮,但是喉咙发不出声音。
汝玥挤向前,冲过人群,紧紧地攥着黄副院长的手,黄副院向她点点头,抽出手挥了挥,双手又往下压了压,他用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一下,竭力想制止住这些已快决堤如洪水般的遇害者家属的情绪。他严肃庄重的读着这些受伤的游客和遇害者的名单,小蔓的神经紧张得像绷紧的弓弦,她晕晕沉沉地听着那些陌生的名字,当她听到骆慧生时,她一个踉跄。骆慧生是霄剑的秘书,一个30出头的帅小伙,写得一手好文章,听说人风趣,歌也唱得好。
“不”小蔓从心底抗拒着这个信讯,随即听到痛哭流涕的声音,是骆慧生妻子决堤式的痛哭,这时,小蔓情绪有些失控,她想下面一定会有霄剑的消息,她如受惊的小鹿,就要向前冲蹦而去,这时被身边的李伊萍紧紧地揽腰抱住,李伊萍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声而有力:“你疯了,你是他什么人?你冷静些。”
有些家属得知其亲人受了轻伤,相互拾掇着,面带微笑安静地离开了会议室,有些人听到其家属是重伤的,家属间相互低语。
“他不会在死亡的名单上,他不会这么地残忍对我的。”小蔓心里默念着这句话。
“冯霄剑,多处骨折等,骨科病房43床。”黄副院长读道,
“他没有死,感谢老天爷。”小蔓用力地攥紧身旁伊萍的手,汝玥瞬间坐在地上,泫然欲泣。
这是今天听到最好的消息,小蔓紧紧地拥抱着李伊萍的双肩,头靠在伊萍的肩上,任凭泪水一路地狂泻,伊萍推了推小蔓说道:“你想用眼泪给我洗澡?好困,带我去酒店吧!”
“我不去”小蔓仍处在亢奋之中,
“你不要这么个样子,小蔓,我是不会让你去病房的,汝玥才是霄剑的妻子。我知道你很担忧霄剑,可是现在他已没什么大碍了,你若是去了多么不合适,你看你穿成什么样子?我们去酒店冲个凉,放松一下,小蔓。”李伊萍无奈地劝道。
小蔓瞟了伊萍一眼:“有些事你永远不会明白的,他有多么重要,你是不会了解的。”小蔓呢喃道。
躺在床上,小蔓望着天花板,伊萍想给她讲故事:“小蔓你知道林雅妹妹林娟的故事吗?”
“我讨厌林雅,嘴上像是抹了毒药。”小蔓背过身去,
“也许是做姐姐的太强势,她妹妹倒是人前人爱的,可是命不好,现在人已没了。男女关系没处理好是要害死人的。”伊萍咽了咽口水又说道:“当兵时,她喜欢上了长她7岁的一名教官,地下恋情不长久,被一名要求进步的女兵举报了。”
“后来转业回到了老家,被安排一个事业单位。那个军官复员后在一个单位当领导,后来,林娟去了一趟厦门,俩人像是天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他和她燕合这事不巧被他的妻子发现了,一个耳光甩在了娟的脸上,可那男人只剩下一脸的漠然。
从那以后,娟的睡眠每况日下,恍恍惚惚地,一个秋日,儿子小虎,荡着秋千,荡着最高处时,忽地翻了过去,脑袋正巧砸在了碎石上,没了。
后来的娟,也随着秋风而去……”
“李伊萍,燕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皱皱的。”小蔓笑了起来,
小蔓转过身认真地说道:“我的情况和林娟是不一样的。不说了,睡吧,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
俩人一时无语,小蔓在床上翻来又覆去,全身燥热,每一块肌肉都紧紧地,忧心让她合不上眼,她索性起身坐在床沿。
望着窗外的月亮,猜想着此时病床边汝玥的表情,是喜悦的眉梢,还是娇羞的神态?
月光下的小蔓想起那场邂逅的饭局,如同初恋一般的情感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与恐慌,又想起当初那个黑夜,那黄梅雨天,磅礴大雨。他,他是个爱情流氓,情感骗子,当时她这样给他定了这句鉴定,让自己在以后的日子里,有足够的理由去恨他。
当她抱着丁丁,儿子用胖嘟嘟的小手去抚摸她厚厚的嘴唇时,她听说了霄剑结婚的消息,曾以为,她和他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永远也不可能再相爱了。
原本她想:她和他的爱已成为往事,虽然痛,但已彻彻底底地结束了,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去爱这个让她伤心透顶的男人,这一个毁掉她所有安宁幸福的男人。
可是现在她和他,这又算什么?
我会和林娟一样没有好下场吗?不,不会的,她摇了摇头。这一次意外,让小蔓感到自己对这段不能看见阳光的感情比以往更浓烈,虽然心底下有着一丝一缕的羞耻感。
她想霄剑本应是她的,她像个小孩,曾经丢失了心爱的玩具,这次一定要找回来,她有这个决心,所以带着这个念头,她不顾伊萍阻拦急匆匆地赶往医院病房。
医院的走廊,深夜里出其地安静,骨科408房门虚掩着,小蔓轻轻地推门而入,猫着腰,小心地搜索着床头号。
“43号”,那个她思念了不知多少日子的男人,静静的躺在白色的维幔里,他的脸色有些惨白,还有几道刮痕,嘴角抿紧。他的目光有些疲惫,但是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笔直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多了几份严肃。
怎么办?她就是很想看他,她要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么地想他,又有多么地为他担惊受怕。
汝玥坐在床畦静静地望着病床上的霄剑,小蔓寻思着等汝玥离开时她可以冲进去握着他的手说上几句,说:“我很想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回去后我给煲汤,煲你最爱喝的土鸡炖黄芪。”
这句话好像太婆婆妈妈了点,应该说些重要的话,就说一句:“我很担心你。通过这件事,我更害怕失去你……我要和你结婚。”
小蔓不想再看见汝玥在床边粘着霄剑的样子,那一分一秒都让小蔓痛苦,如针刺一样的痛。
小蔓痴痴想着,突然间听到汝玥嘤嘤啜泣的声音。霄剑左手打着石膏缠着绷带,只能用右手费力地抚摸着汝玥的头发,窃窃私语的样子,猜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小蔓有些莫名地烦躁,又见汝玥缓缓地站起身,半卧在霄剑的身边。搂着霄剑的脖颈,一会儿用一只手揉搓着他的衬衣领口,一会儿又用床头的抽纸频频地抹着眼泪。
霄剑在怀中女人的脸颊上轻轻地用指尖弹了几下,像一位随性的钢琴手,汝玥很快破涕为笑了,那个情景正是小蔓躺在酒店里或是靠在窗前想象出的模样。
汝玥平日里精练能干但在老公的怀里十足的娇气相,娇滴滴的样子让病房外的小蔓恨得牙痒痒。
霄剑和汝玥的恩爱在外光彩照人,也是他夫妻俩的默契。
小蔓因妒忌而恼恨,觉得汝玥才是第三者,泪珠立刻在眼眶里打转,她极力地不让它们滚下来,她不能眼泪汪汪去看他,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地脆弱,她想:眼泪只会让男人看了心烦,汝玥哭,我不哭。
脑海里浮现出他和自己亲昵的样子,想起他温柔而又热烈的吻,湿漉漉的头发。想起他抱起她忽然松开双手,让她坠入软绵绵的玫瑰花床中。
想起他每一次紧紧的拥抱都来得那么不可抗拒,他有多么地爱她,需要她。他对汝玥所做的一切,可能只是一份内疚,他们不会有什么爱情的,小蔓在病房门外怔怔地站直了身体,脑子中的想法胡乱地转着。
一个穿着粉色工作裙的小护士欲进病房,看到小蔓,惊疑地望了她一眼,看她眼睛红红的,想问清个缘由,却见小蔓像一只小兔子一样闪进旁边的洗手间,
“43床的家属请帮忙一下,我们急诊时间忙不过来,你去化验室里取一下43床的化验单好了。”小护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汝玥舍不得似地慢慢起来,答应了一声,粉红小护士说声“谢谢”,匆匆离去。
汝玥离开病房后,小蔓赶紧连头也不抬地匆匆来到霄剑的床前,霄剑仿佛被电击一样,目瞪口呆,那双眸熠熠生辉,洋溢着星星点点的欢愉。
忽听门外有女人问:“冯局长,你怎么样?”小蔓起身回首,见那女子长长的直发随意披泻,如曝布般垂于肩头,两个浅浅的酒窝微笑着,如莲一样恬静。
小蔓尴尬地笑笑,不知又为何觉得这女子有几分熟稔几分亲切的感觉。
“你怎么这么早过来?可人。”霄剑吃惊地问道,
“我?明天单位里会有很多人过来看您的。”这叫可人的女人答非所问,她睨了小蔓一眼,小蔓局促不安地说道:“你好,请坐会儿。嗯……我去打开水好了。”
“冯局长,你好好地休息,我走了。”可人为霄剑掖了掖被角。
片刻,小护士走过来对霄剑说道:“昨天,血站A型血不够,幸亏你女同事的血型和你匹配,你真幸运。呶,这是她要我转交你的信。”
霄剑纳闷地撕开了信封,一股似曾熟悉的暗香从他鼻尖掠过。一枚淡黄色的小花飘落下来,因为他办公室里都有这种花,他太熟悉了,信中笔迹清丽让人莫名地喜爱:“我走了,带着感恩的心,也许这时你已懵了。其实我们早在几年前已认识,在一个机场。那是我第一次乘坐飞机,还不知道托运这些事,包内有香港带过来的xo酒,所以安检未通过。xo酒,眼看将搁置在广州机场,我很是舍不得,是朋友托我买的,我不想让她失望。同行的人都不愿意为我开启他们的拉箱,说是安了密码,很麻烦。当我感到沮丧时,与我素不相识的你爽快地取出自己的衣物,放进我的酒,并且很小心的样子。后来我就这样记住了你,也了解了你……现在我要回家帮忙打理饭店了,所以辞职。祝您好人平安。最后落笔可人。
信封中的小花有着淡淡的黄,暗暗的香,朴素而温暖,让霄剑莫名的感动,他的眼睛里禁不住一阵潮湿,可人这个女人在单位做清洁工,细致入微地照顾他,原来是为了感恩而来,霄剑想应该是这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