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帘》野蔷薇花

37、幸福忘了来时的路

　　小蔓自从重新走上工作岗位，在门诊收费，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短时间里有些兴奋，她格外珍惜这次工作机会。

　　医院要求收费员上午7点45分上班，可小蔓通常在7点30分就来到单位开始一天的收费工作。
　　在工作中有着各种各样的烦恼，总是要碰到这样或那样的刺头，这种时候，通常不能和病人或病人家属开骂，因为吵架的结局多数是收费工作人员不但挨批还要被扣奖金，有着多年工龄的同事经常在背底里发牢骚“唉，病人到医生那里受了气，会转嫁给我们，稍给他们脸色，喉咙响点又要投诉我们。哼，我们科长的那一套训人的话，我都会背了，什么一切以病人为中心，唱收唱付等，如唐僧的嘴，唠唠叨叨的。”

　　小蔓听了笑了笑，朱子文纳闷地对着小蔓说道：“你笑什么？你倒是没有被请上办公室，科长还真没找你谈心过。你有什么诀窍能够忍，再忍，不过，照你这斯文样和别人也吵不起来。”

　　“有什么诀窍不吵架，我还真没想过。” 小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她心里也有许多工作的烦恼，可是不能在别人面前说起，因为话一多，稍不注意，传到领导耳朵里，这样肯定会落下“不知好歹”的印象，也不能对母亲说，母亲60好几的人，在老家一人带着丁丁一定很辛苦，这世间只有一个人可以说，这个人就是霄剑，她经常在两个人聚餐时，绘声绘色地描绘着白天的自己，工作中的情景。餐桌对面的霄剑听着，像一直在听着故事，对着这唠叨的女人眯着眼，抿嘴而笑。

　　“那天，真是倒霉透了，我多找病人一百元钱，后来我的脑子像炸开了一样，一个劲地想，你猜这么着？终于让我想起来了那个病人的名字……我就给那病人写了一封信。”小蔓扑闪着睫毛，托着下颌在追索着记忆。

　　“不会写得很肉麻吧，千万别丢了你们医院的脸。”霄剑用汤勺搅拌着碗中的酸辣汤。

　　“你干吗管我写什么呢？不问问钱退回来了没有。”小蔓噘着嘴睁大眼睛。

　　“那还需要问吗？你的脸上已经写着大大的字了。”霄剑停止了手中的搅拌，

　　“ 什么样的字？”小蔓的眼睛依然睁得很大，

　　“ok”霄剑捏了捏了对方的鼻尖，

　　“ 嘿，是的，他竟然将一百元钱夹在信封里，给我寄来了。” 小蔓两个眼睛里星光闪烁，朝霄剑莞尔一笑，

　　“就这一点事？乐成了这样，真像个孩子。”霄剑抬眼望了小蔓一眼，又用汤勺轻轻地搅拌着面前的那碗酸辣汤。

　　“干吗呢，你？老是捣鼓着那碗汤，汤中的蛋花被你捣鼓没个影了。嘿，你知道吗？当我从信封中抽出那张百元大钞时，像是中了奖一样，这事到现在都叫人难以置信，竟然有人这么爽快地将钱归还给我，真是个好人呐，我的心里真的感到很温暖。” 小蔓仍然沉浸在百元大钞失而复得的感动和喜悦中。

　　“女人真的很易被感动。女唐僧，喝点银耳羹，润下嗓子。”霄剑递过一碗甜汤过来，

　　“呵，今天又是酸辣汤，又是甜汤，汤汤水水的，来者不拒。”小蔓的心情格外地好，三下两下，一碗银耳羹在碗底只有留下一点残云。

　　“不愧是传说中的女汤王，大肚婆。”霄剑调侃着。

　　“我本来就是个吃货，你今天才晓得？挣钱就是为了吃嘛。”小蔓津津乐道。

　　“看样子你还是满喜欢你的工作的？”霄剑的目光停留在小蔓的眼睛上，

　　小蔓长长的睫毛像两只黑蝴蝶突然间不动了“谈不上喜欢，不像你们那种单位的工作。收费时，不要说什么喝茶看报纸，就连上厕所都要挤出时间。”小蔓的脸色暗淡起来，声音也渐渐地变低了，她自顾自地埋头吃着。

　　白天的辛苦还捱得下，到了晚上，夜幕降临时，她的心脏就开始有些隐隐作痛，那深夜里听到救护车的长啸声，凿实让她心惊肉跳。

　　很快，又到值夜班的时间了。

　　刚想打个盹，就听到收费值班窗口外的铃声被急诊病人拉响，窗外病人的家属焦急地敲打声落在收费窗口的玻璃上，每一个拳头都仿佛落在小蔓的胸上，待她惶惑地将窗口的玻璃往上提，突见一只沾满血污的手伸进窗内，“快，快，挂个骨科急诊。”

　　小蔓快速地边盘问着边敲着键盘“病人叫什么名字？几岁？在哪里做事？”

　　“你问些什么屁话？人已经躺在了急诊室，你问这么多有个粪用？是我的电瓶车撞上了他，我怎么了解对方的这些事情。”血污男粗着脖子红着脸嚷着。

　　小蔓依然坚持着“电脑的程序就是这样要求的，这些都是病人的资料，就诊时需要用的，病人已经送到了急诊室，你不用着急，急诊医生会处理的。”

　　“你，你是什么态度？真是死板，猪脑子啊。不是你家的事，坐着不知腰疼，瞧你这副怂样。”血污男的眼睛狠狠地朝小蔓胸前的工牌号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小蔓刚才还有些睡意朦胧，被这恶狠狠的眼神一瞪，脑子“嗡”的一声，彻彻底底地被震醒了，后面血污男还是去问了病人的有关资料，按常规办了入院手续，可是不管怎样，小蔓都得小心翼翼地面对脾气暴躁的血污男，深怕一不小心又拉响了炸雷。

　　一个小时后，夜很安静，可是小蔓的心很不平静，失意，惶恐一涌心间，她靠在椅背上顺手拿起了桌边的电话，拨通了外科病房的电话：“喂，是外科病房吗？赵文宣上班吗？”

　　“是我，小蔓，今天你值班？”电话那头的赵文宣问道，

　　小蔓应道“是的，我知道你今天当班，运气怎样？现在忙不忙？”电话那边传来稀呼稀呼的喝粥声，

　　“现在还好吧，护士刚完成后夜班的交接，暂无病人入住，跟班的小护士煮了些粥当是夜餐，你要不要过来吃点？”

　　“我哪走得开，你们医生还可以睡一下，像我们挂号的，要划价，收费，各种各样的检查单，一个晚上下来，急诊的病人有时候有80多人。躺下坐起，像是在仰卧起坐，还要受气。”小蔓在电话那头哼哼地絮叨着。

　　“今天你是怎么了？小蔓，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赵文宣停下手中稀呼的粥，

　　旁边小护士清亮的声音划过护士前台:“赵医师，粥还要吗？不然要凉了。”

　　“是谁呀，我一时半会儿的听不出是哪位护士。”小蔓对着话筒笑语。

　　“噢，是跟班的实习生，小孩一枚。”文宣解释道。

　　“真是的，我忙昏了，忘了你是外科病房的钻石王老五。我挂了，我不影响你们啦。” 小蔓有气无力地搁了电话。

　　“一个夜班值下来，是要好长时间才真正复原过来，真是透支健康，透支生命啊”，赵文宣呢喃着，紧握着话筒，倚着墙。

　　“嗨，赵医生，你嘀嘀嘟嘟，和尚念经？”小护士朝文宣做了个俏皮的鬼脸，扑哧一笑，自顾自地乐着。

　　电话铃又响起，小护士赶紧接了电话，听后“嗯”地一声挂了电话。“赵医师，妇产科病房打电话过来，说一个产妇被热水袋烫了腹部，要你过去会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