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邂逅于饭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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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看病大多爱趁早，早出早归。通常下午三点钟开始，医院门诊收费窗口外的病人会少了许多，那些收费员可以坐下来喝口水唠一唠家常，说些近近远远的八卦事。
弧形的长条桌上电话“铃铃”地响个不停，电话机旁的林雅懒洋洋地将话筒拎起：“奥，奥。”两声搁了电话，旁边的朱子文急忙探身而问：“快说，谁的电话，什么事？”
林雅神秘地向小蔓使了一个眼色：“是科长，科长要梅小蔓去楼上办公室一趟。”
小蔓正望着收费窗外的护工推车前行，她随口应了一句：“找我？”她的心里有些纳闷，平时自己小心谨慎地，今天有什么事情科长竟然要找我。
小蔓的心里有些忐忑起来，胡乱地猜测着，她赶紧将零币锁进抽屉，三步并做二步向财务办公室赶去。
轻敲门后得到应允，推门只见科长笑得像一朵热烈的鲜花。
小蔓问道：“吴科，您找我？”
“快坐，快坐，慢慢谈。”科长一改往日的严肃，满面的悦色让小蔓错愕。
吴科清了清嗓子，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一只手臂倚着椅子的扶手，另一只手摸着脸颊，他轻声咳了两下说道：“小蔓，今天晚上有个饭局，我们科室安排你去陪一陪，因为关于收费的事你懂得多些，另外你不像其它女同事要照顾小孩，你是单身……不是吗？”
小蔓听罢一脸的愠色，吴科马上觉察到他的话有些不妥，他话锋一转说：“主要还是考虑到你工作认真仔细，可那还是远远不够地。你，不可能一辈子都收费吧？你很需要去酒桌上锻炼一下，给自己追求进步提供一个机会。”
小蔓忍不住摆着双手：“不好意思，科长，打断你的话了，我不想去，我真的不想去，我不适合去那种场合的。”小蔓心里明白吃的是菜，赴的是局，是医院和物价局业务联系的一个饭局，在酒桌上和对方拉关系套近乎她向来是心存抵触的，她的身上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更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凑那份热闹。
吴科终于耐不住那份性子说道：“梅小蔓，我就坦白地告诉你，这次是院长亲自点了名，要你去的，我不知道其中的原由。听我一句劝吧，你有时候就是太犟了，前几天你申请报考自修大学的事还没批下来……去吃餐饭至于要这么难吗？”
小蔓心想重新走上工作岗位，这其中有文宣的功劳，更是院长对她照顾尤加，她对院长是心存感激的，如果让院长知道她梅小蔓是这么个矫情的人，那有多么地不好意思，于是小蔓就答应了下来，不过她的心里总有些迷惘，她梅小蔓什么时候这么被领导关注了。
临出发时，小蔓穿了一条米色的连衣裙，素颜也颇有些女人的韵味，她听从吴科长的吩咐，早早地和吴科长坐在了包厢里，另外还有两位同事，办公室主任和小陈。
“您终于来了，里面请。”吴科忙着哈腰致意，那种阿谀奉承的模样和平常对下属的那种恩威并施的样子判若两人。
小蔓知道自己既然来了这里就没有了退路，她有些无措地站在桌边，用眼光探寻着那个吴科敬仰的人，迎面进来的竟然是他……多年不见的他。
两人的眼光对视交集在一起，小蔓一脸的惊愕，对面的人只是淡淡地看了小蔓一眼，宛如完全忽视她僵硬的站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吴科紧紧跟着不忘随时献媚：“不好意思，冯局长。我旁边这位是新来的财务人员梅小蔓，请冯局长多多赐教。”又侧转过身来睨了小蔓一眼：“这是物价局的冯局长。”话音刚落，这时跟着冯霄剑后面的四个中青年男子尾随而入，他们向冯霄剑的旁座走去，大家边坐边寒暄，气氛瞬间活络起来。
她依然楚楚动人，在冯霄剑的眼里。刚才望向他的那个眼神除了一瞬间的惊诧更多的是冰冷和无情，那双眼睛前面仿佛被蒙上一层雾，眉宇间那种淡淡的忧郁深深灼伤着霄剑的心。他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位在他怀里曾经是那么亲密无间的爱人，这时这刻竟然是如此地陌生而有些冷酷，那个清澈而单纯的眼神已不复存在。
霄剑不由地合上眼睛，不忍心看这个让他记挂、让他伤心、让他时常在梦中相见的女人。他心想，这世上有回头路走吗？有许多事许多人错过了就不再回来，时过境迁，有许多事和人都要鼓起勇气去面对的。
事实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堪，她梅小蔓身无分文地被踢出周家，只身一人抚养着小孩，其中的缘由和苦痛只有她知晓，那种痛苦很沉重，所以她的眉宇之间逃不掉那一丝一缕的忧虑，让人看了疼惜。
一个胡子拉渣的男人说道：“对面的这位，好像是新来的，吴科怎么不介绍一下，不然的话小姑娘会有些拘谨的，是不是？”他朝小蔓微微一笑，
小蔓并不领情：“谢谢您的关心，不过刚才吴科已经介绍过了，不用再说了。我，医院挂号的。”
一旁的吴科早就眉毛紧蹙：“对不起，各位。我忘了介绍我旁边的这位，我院的才女，梅小蔓，她是我们财务科重点培养对象。”
“财务科的女人简称财女。”小蔓认真地随了一句，大伙听后都付之一笑，只有冯霄剑像是没听见的一样，自顾看着眼前的菜单。
冯霄剑的一行人有人开始嘀咕：“谁找了这么一块硬石头，人也不长咋地。”这时冯霄剑轻咳一声向服务生轻轻地挥了挥手“可以上菜了，这菜谱拿回去吧，按原先点的菜上。”
吴科马上应和着，“这样也行，先吃。不够再点，人都到齐了就上菜吧。”
服务员上前打开了精致的酒瓶，刚一打开，那浓郁的酒香瞬间沁人心脾，服务生往后退去，将双手交替在腹前，一动也不动，小蔓不知是不习惯有人在旁边服侍，还是因为冯霄剑突然出现在这种场合，她搞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她只是感到从冯霄剑打一进门的那一刹她就不自在起来，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很不自然，每一块肌肉都绷得很紧，以致夹一块鱼肉都显得很费劲，像是西方人第一次用筷子。
她的余光总是按捺不住地往斜对面的冯霄剑身上飘浮和停留。
席中有人半开玩笑说道：“小梅，不要见外，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有机会让我来作东请小梅去迪欧吃西式大餐，怎样？”
小蔓有些发窘地抿紧了嘴唇，幸亏已有两杯白酒下了肚，酒精促化着她的脸像是被抹上了厚厚的胭脂一样，让人看不清她的脸色有多少的窘色，她放下了手中不听使唤的筷子，对着那位向她发出邀请的男子嫣然一笑。
“服务生，你不用在这儿了，菜已上齐。你出去休息吧。”冯霄剑客气地说道，在座的主宾一下子顿住了，没有人说话。短暂的沉默后，吴科才回过神来朝那服务生挥了挥手并使了一个眼神，那服务生赶紧撤离。
吴科举杯向着冯霄剑：“冯局长，我要好好地敬你一杯，感谢你对我们工作上的支持和照顾”，没等冯霄剑接上话，吴科早已一饮而尽，而后拉住小蔓的手：“小梅，来，你也敬一杯冯局。”说完就往小蔓的酒杯里倒酒，小蔓有些难堪，举起杯中的酒侧过身来对着冯霄剑，这时冯霄剑突然起身：“不好意思，我到外面接一个电话。”
小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个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小蔓尴尬地站在那里，举在半空中的酒杯仿佛被定了格，她可曾知道冯霄剑并没有接到什么电话，他在包厢外红了眼眶，眼泪已溢出。
他仰起脸，深深地呼了口气，转身微笑着进入包厢。
小蔓举起酒杯，一口闷了下去，随即手腕一转，杯底朝天，她的动作是那么地娴熟，像个酒场老手，霄剑的眼里她梅小蔓应该不是这样的，甚至觉得她在这么多男人面前这种喝酒的姿态有些斯文扫地，仪态不雅。
霄剑盯着酒桌对面的她，看着她众星捧月般地表演，不禁轻轻地一笑，扬了扬嘴角，而他的眼睛有一种被灼伤的疼痛。
酒后三巡，大家都有些醉意，吴科面如关公，舌头也卷了起来：“小蔓，你——我们科的大美女，今天我和你难得一起喝酒。为了体现我们的感情深厚，来……来一杯交杯酒，如何？哈哈。”
吴科举起杯子凑到了小蔓的鼻尖，小蔓的心里对这个酒鬼憎恨到了极点，她真想拾起一个匙子插入他的嘴里，接着将这杯酒泼到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可是在这种场合，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强装笑脸。
正不知所措时，吴科已歪歪斜斜地将身体慢慢地倒了过来，小蔓本能地一闪腰，侧脸时，无意间瞟到了对面的冯局长，冯霄剑稳稳地坐在那里，目光冷冷的，就像从来不认识她一样，他也没有起来打圆场，更不要说替她饮尽眼前这可恶的杯中酒。
小蔓心里比别人打了耳光还难受，因为冯霄剑的目光深深地刺激了她的大脑神经，她一反扭捏的姿态，举起桌上的酒杯，半环着吴科的手臂，微微地闭上了眼，一口饮尽，引得周围的那些男人面面相觑，接着是一阵的起轰鼓掌，像是看一场精彩的演出，报以阵阵的喝采。
小蔓醉了，只因多了这一杯。她从来没有喝醉过，因为她是个相当有控制力的人，今天是彻底地跌股了。
办公室邹主任，50多岁的老男人，谢顶像个秃瓢。老邹实在是看不下去，他授意下属一个帅小伙小陈依次将吴科和小蔓送回家，小蔓的家离酒店很远，她是最后被出租车送回家的人，她下车的时候小陈也不放心地跟着下了车。
小蔓迷迷糊糊地，感到自己的腿很沉，两条胳膊酸得抬不起来，她在小陈搀扶下挪动脚步，楼梯口处，她紧紧地用双手箍着小陈的脖颈，对方几次想瓣开她的手都无济于事，她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女孩，嘤嘤地哭泣着靠在小陈的身上。
这种窘相相持了很久，小蔓的迷迷瞪瞪之间好像又被人抱上楼。到了门口，那男人从小蔓的包中摸索着掏出钥匙……
等小蔓醒来发现自己坐在地板上,对面半蹲着的竟然是他，今天看尽她笑话的人。
她有气无为地问道：“你来干嘛？你叫……冯霄剑，对不对？”
想到自己无倚无靠身无分文时寻到了他冯霄剑的家，人没见着却被他老婆董汝玥一阵地抢白和奚落，想到这儿她的牙就格吱格吱地响。
今天又在他面前丢失了尊严，她恨自己在酒精的作用下无法自控，她借着酒劲拎起手掌在自个儿的脸上抽了起来，冯霄剑在她的前面用手左挡右挡的，最后招架不住，只好用胸部挡在了她的脸上。
小蔓的脸通红，像是有许多的委屈憋在心底，现在一下子溺上了心来，一口气堵住了喉咙，吐不出一个字来。
冯霄剑在她的背后轻轻地拍着说道：“你，怎么这么地傻啊，都不知道保护自己，你永远是个蠢女人。”
许久，小蔓无助地抽噎起来，眼泪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湿了自己的脸，也湿了霄剑西服的前襟。
霄剑嗫嚅着笑道：“我正往这儿路过，见你艳福不浅，抱着小男人不放，我都替你丢脸，我实在为那个小男人不值，看不下去才为他解的围。不过我现在很后悔送你上楼。”
“你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我来帮你脱了，到床上躺一下。”霄剑边解着小蔓米色连衣裙前的纽扣，边嘀咕着：“都快被你熏死了。”突然间，他的手停了下来，
“还是我自己是个大傻瓜，你，这个女人……”他用力地将小蔓的钮扣往下一拽，愤愤然地起身，一溜烟地跑下了楼去……
空空的客厅里只剩下小蔓迷惘地瞅着那扇门，她愣了一会儿，转瞬间她的脸色由原来绯红变成了苍白。
是因为胸前那枚小玫瑰的纹身吗？她早就抹杀了它，玫瑰没有了痕迹是在那个她和志成大婚的前夜，因为她不想带着冯霄剑太多的记忆和志成结合，这样对志成不公平。
今天，你冯霄剑又有什么资格如此心悸它的消逝，如此愤然地离去？你和我有什么干系。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邂逅于饭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