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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唱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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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的面色自沉下去就一直没有好过,屋子里的丫头看着都是伺候的更加十二分的小心,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而这一顿饭就是吃了一声都没有,锦书坐在老夫人的身边就眼瞧着老夫人的面色和外面的天色一样越来越沉。
场面上的气氛都遮掩不过去了,程子睿倒是用完了晚饭就说要路上劳累回去歇息了。
瞧着程子睿出去了,锦书倒是送了一口气,好在他没有说出那日的事情,也没有报复自己。
这边锦书的一口气还没有长长的叹出来,那边程子睿就刚刚出了院子,老夫人就抓了手边的拐杖起身就朝着云坤的腿打了去。
砰的一声云坤就跪在了地上,垂着眼眸神情倒是淡定,屋里的其他人都是被吓了一跳。
“你爹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老夫人用拐杖使劲儿的捶地,字字带着怒气。
“若是爹能再活二十年,也是定然不会让云家一宅的人躲在这里的!”云坤沉声声音,身姿跪的挺拔笔直,甚至是一身玄色的袍子都是板正严肃。
“可是你爹不能!”老夫人猛地提高了声音,看着跪在地上的云坤面色是从未有过的震怒。
“那就不能让爹白死,凭什么他们一个个在京城里过的逍遥富贵……。”云坤也猛然的提高了声音和老夫人对目而吼。
“你这孽障,你凭什么拿我的孙女做筏子!”老夫人气的眼睛通红,身子发抖的抬了手里的额拐杖朝着云坤就是重重的打去。
那梨花硬木的料子,小时候锦书用来砸过核桃,这一下下去,就挺着云坤闷哼了一声,舍子一弯就是有停的笔直,又是蹙着眉头的说道:“长公主已经让程小侯爷来接人了,娘不放也不行了。”
“你!你!……。”老夫人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身子抖得腿脚都站不稳,却是抬了手又要去打云坤。
王嬷嬷赶紧了扯了锦书上前去拦,锦书一把的抱住了老夫人身子,焦急的说道:“祖母先消消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好。”
老夫人垂眼看见锦书的小脸,却是一下子往后倒到了榻子上,心口起伏着半合着眼睛的淌眼泪。
王嬷嬷吓得赶紧端了参茶过来给老夫人喝,而老夫人却是猛地一抬手就打翻,茶汤洒了王嬷嬷手背烫的通红,王嬷嬷皱眉却是咬着牙也不敢出声。
老夫人靠在榻子上面色沉的可怕,眼睛通红的看云坤,云坤跪的挺直却是不说话。
锦书瞥了一眼抿了抿唇,抬手给老夫人顺着心口的气,喜妹在一旁嘤嘤的哭着。
“姐姐……。”一直没有出声的云辰南却是忽然的拉了锦书的衣裳。
“姐姐,我想去京城读书,姨娘说去京城读书来能有出息。”云辰南扯着锦书的衣裳声音细小,但是屋里静的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锦书心口一紧,面色发白,抬手要捂云辰南的嘴,而老夫人的眼睛却是已经看了过来,锐利如箭。
“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猛地扬手朝着云辰南扇去,声音洪如惊雷吓人。
锦书吓得身子一抖,云辰南更是被一巴掌趔趄在了地上,不敢起来,郑姨娘赶紧跪着爬了过来。
“老夫人这话可是说的戳人心,哥儿自就是大姑娘养着呢,我哪里说得上话来。”郑姨娘一边哭一边喊,半倒着身子似是就要晕倒一般。
锦书眼睛看过去,终究是没有说话。
“难不成哥儿刚刚是瞎说的不成!”老夫人瞪着郑姨娘,又看向了王嬷嬷,沉声的说道:“你明日就去找个官媒来给坤儿选个正妻来,其他都不算只要人品好的就行!”
王嬷嬷拿着话也不知道该不该应,而郑姨娘听着面上一吓,立刻又是哭喊起来。
“老夫人从来都不喜我,也不知道当初为何要聘我进门,好歹我也给云家身下了一对孩子啊!”
郑姨娘平常声音细细弱弱的,可是这哭起来却是嗓子一下子就开了。
云坤蹙了眉头,要开口,而喜妹也是一下子的大哭了起来,跑过去就抱着云坤,呜咽着:“爹爹是不是不要娘亲和喜妹了,喜妹不要这样。”
喜妹细细弱弱的身子哭的浑身发抖声音嘶哑,眼泪不住的往下掉,用双手都抓不住云坤的胳膊。
云坤眉眼间的怒气倒是成了无奈,只抬手笨拙的拍了着喜妹的后背。
老夫人扶着锦书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冷笑着看着这地上跪着的三个,嘴唇动了动,半晌才恨声说道:“你们是一家子,我和锦书却是外人了!”
“老太太这是什么话,你是咱们家的老祖宗,哪个不是最敬着你。”郑姨娘捧着眼泪委屈的肝肠寸断似得又开口。
老夫人抓着锦书的手,合了合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外面夜色已经浓重的快要吞掉挂起来的灯笼了,屋外安安静静,屋里一言不发。
锦书眼睛从郑姨娘身上看向云坤,最后只落在了喜妹身上。
“京城我愿意去。”锦书声音慢慢却是清亮。
云坤和郑姨娘猛地抬手惊诧,老夫人抓着锦书的胳膊往自己怀里箍,只往她身上打,“你也跟着疯!”
“姑娘是老夫人亲自教养出来的,果然最识得大体,哥儿有了出息定然也不敢忘了姐姐的。”郑姨娘抹泪眼脸上就立马是笑,赶忙的把云辰南拽了起来就往锦书身边推。
而云辰南却是绷着一张小脸,眼睛不敢看锦书,任凭郑姨娘推搡也不上前。
“这孩子倒是怕了。”郑姨娘见着云辰南不动赶忙陪上了笑意。
刚刚又是哭又是笑,郑姨娘脸上的妆粉早就糊在一起,瞧过去倒像是台上唱戏了一般,而看着锦书的眼神又是巴巴的热切。
锦书平静的看了一眼,就扯了条绣荷花的帕子出来给云辰南擦脸,云辰南身子一抖往躲却是被锦书一把抓住。
“我过去便是想着带喜妹一道儿。”锦书勾了唇角,声音慢慢的往郑姨娘声音和喜妹的耳朵里去。
喜妹身子一抖,而郑姨娘更是急忙忙的辩驳起来,“喜妹跟着去又能做什么,她这样蠢笨的再惹了祸。”
锦书笑意愈发浓,给云辰南擦干净了脸就揽住身边,抬了眼眸闪亮如星,说道:“自然我去得了那喜妹就也去得,更何况母亲不在了,我做姐姐就要教导弟妹。”
屋里老夫人靠在榻子上合着眼不在言语可是胸口起伏的依旧厉害,而郑姨娘一边哭着一边要扯碎手里的帕子了,只有云坤还是那样挺直跪着沉默。
锦书却是牵着云辰南和喜妹出来了。
分明是点了不少的灯笼可是还是一片漆黑,丁香和海棠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了,听着屋里的声音也是心惊胆战,见了人出来就赶忙的应了上来。
上下的看了锦书倒是没事也放了些心,可是瞧着还在哭着的喜妹两人却是对视了一眼。
“给姑娘备了鸡汤面和玫瑰糕,姑娘回去想用哪个?”海棠轻声的在一旁开口。
锦书眨了眨眼睛,往前一边走着一边说道:“都送过来吧,在多做些,喜妹也要吃。”
海棠点点头,眼睛动了动又接着问道:“那可要给二姑娘在收拾个屋子出来今晚住?”
“收拾,可要仔喜收拾。”锦书垂眸看了眼喜妹,“毕竟也是要住好几天的。”
去京城之前都要住在锦书这里了,可是不是要好几天?
海棠点点头,见着锦书这面色也就不问了。
回了院子小丫头们都回了屋里,丁香又是都给叫了起来,院子里点了灯的给喜妹收拾西厢房出来住,云辰南被奶妈带回东厢了,喜妹就一个人的看着丫头们一点点的把屋子收拾好。
锦书抱着腿坐在榻子上,伸手去拿桌上的点心却是拿不住,一看自己手抖的厉害,其实不仅是手,她浑身都抖的厉害。
糊涂的过了十年,有些事情锦书心里知道却是懒得面对。
对于云家的身份锦书不是没有猜测过,小时候住下老太太那里,老太太总是穿的简单素净,锦书只当云家是落魄艰难,可是后头又是有京城里的人不停的送来好些富贵物,老夫人堆在库里从来不用。
也不仅是这些,每每王嬷嬷收拾清点东西的时候,老太太箱笼里都是令人咋舌的富贵,而老太太也从来都是淡淡的,那些个好料子皮子从来不用,让虫蛀了就拿出去扔了。
宅里的老嬷嬷们喝醉了就总是看着锦书哭,只说锦书命苦,若是云家现在还在京城也是能当王妃皇子妃的命。
锦书从来都是装着听不见看不着,至于郑姨娘,锦书就更是心里透清,平日里做的也不是怕她或者糊涂,而为了就是一个家宅和谐罢了。
而锦书这日日扮着孩子心的糊弄着日子过,却是忘了还有云坤,那一把火烧了她的刀枪剑戟却是没有烧了他的心。
反倒是浴火重生了一般。
锦书灌了一大杯冷茶,才平静下了自己的狂跳的心,这倒是自从自己来到这里第一次拿出这样的气势。
西厢房收拾的差不多了,丫头们都散回去了,海棠和丁香进门的脚步声也传了进来,锦书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踩了鞋子迎了出去。
“丁香海棠,咱们要去京城了!”锦书面上带着欢喜的笑意,甜笑着一对儿梨涡出来就好似从前一样。
丁香端着的水盆一晃,手险些洒出来,面色倒是变了,而海棠则是瞪大了眼睛尽是欢喜。
“可是真的?听老嬷嬷们说京城里的人家踩的是金子,吃的是玉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