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
第三章
世界宽广，大到行走不尽；
世界又是如此之小，小到和过往一再重逢。
——书摘
郑央收到了结婚邀请函
是许致伯的。
许致伯很奇怪，分手了还给她发结婚邀请函，郑央也很奇怪，收到邀请函的时候居然觉得震惊。震惊之余是死水一般的平静，许致伯真的结婚了，对象是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学妹。
今天早上她去上班，本来准备下午的时候陪佳佳去医院拔牙，准备正畸缴费，结果佳佳不凑巧地来了例假只能把拔牙推迟。回家的时候就在桌上看到了一封邮政的文件，收件人写着她的名字。
佳佳正在打游戏，说是送到家门口的，没有给她打电话吗？
郑央觉得奇怪，看了寄件地址，是从安坪市邮局寄出的，没有写寄件人的名字。她带着好奇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个浅蓝色表面带着些许亮粉的信封。突然她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安坪市她没有熟人，除了那个人……
想到这里再结合信封的质感她大概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当年两个人不欢而散，这两年来各自都成长了很多，她没有什么好放不开的，只是手里拿着这封信，不知为什么，心情还是有些沉重。
佳佳一局游戏结束看见郑央还呆站在原地，手里捏着一个淡蓝色的信封，不知在想什么。
“什么东西啊，打开看看！”佳佳凑上前去，一把夺过信封手脚利索地打开，“什么好东西，这么好看……”
佳佳从里面抽出一张对折的贺卡，“亲爱的郑央女士，谨于公历2018年7月6日假座安坪市青奈庄园处举行婚礼……”佳佳读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眼神小心翼翼地飘向一边的表姐，只见郑央面无表情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佳佳恨自己多嘴只能祈祷表姐什么也没听见。
“你继续。”恰恰相反郑央不仅听见了还一字一句都认认真真地印在脑海里。
佳佳有些为难，见表姐一脸失神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上午11点30分，下午17点30分，恭候您携家人出席，许致伯，李卿备薄酬恭候光临……”
郑央真的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来到。她一失神，心里有个地方觉得酸酸的。
佳佳看表姐这个样子吓坏了，连忙安慰她：“表姐，你别去，他不就是想要个红包嘛，简直就是小人行为！”
郑央像失聪一样自顾自地拿过邀请函，完全无视了佳佳的絮絮叨叨，呆滞地坐在沙发上。
许致伯真的要结婚了。
从他们分手那一天起，她就预想过这一天，本以为只是自己心中的预演，今天却真的上演了。只是不同的是，她想象中的自己会开心的挽着自己的伴侣去参加许致伯的婚礼，然后告诉大家，她超级幸福。而现实是，她没有什么伴侣，更不可能携带家属，父母因为女儿青春的蹉跎恨毒了他，早就把他当成禁令，谁触谁违法。家里人没有一个人会喜欢一个浪费了孩子宝贵岁月的外人。她可以不去，只是她心灵深处有一个明确的念头，她不甘心，不甘心在这场重逢中不战而败。
但事实是，她输了，而且一败涂地。
郑央纂着那薄薄的一张卡纸止不住地想起以前的往事。有些时候回忆就是很会趁虚而入，偏偏要在人脆弱的时候雪上加霜。
郑央想到一本她曾经看过的书，宁远的《和喜欢的一切在一起》，里面有一段话，当时她看了之后就一直印象很深刻，如今拿来描述她和许致伯之间的往事真的再恰当不过了：
‘一起挨过穷这种感情基础，要么坚不可摧，要么一触即溃。我就想使劲使劲往前跑，可是你已经安于原地踏步，我催你，你纹丝不动，并在朝夕相处中厌恶我贪得无厌的所谓进取心。’
郑央和许致伯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两个人同年级，又在同一个校园组织里，很快就发展成了恋人。
和所有情侣一样，刚开始的他们感情很好，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话题，但是两个人又都很理智不会想着时时刻刻粘在一起。许致伯家里条件很好，这一点郑央一开始并不知道，直到有一个人来学校找她并且告诉她‘我是许致伯的妈妈’，是的，就像是狗血电视剧的桥段，郑央没想到自己会是那个倒霉的女主角。但是郑央不是一个没有自尊的女生，既然不被看好那就算了，她也不是非许致伯不可。她心里唯一一点点尊严让她决定离开许致伯。
令她意外的是许致伯居然为了她和家里闹翻，断了所有经济来源，郑央意外的同时也没有办法再狠下心离开这个一无所有的小子。
大学毕业之后两个人就在外面租了房子，桐市的房价特别贵，两个人攒下的钱很快就贡献给了不廉价的房租。摸着空空的口袋，郑央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本科毕业研究生在读的关系，找到一份工资可观的工作在这个人才济济的市场是非常困难的，好在郑央在大学有工作的经验，先在出版社找了一份工作，其实也就是给编辑大佬们打打下手，偶尔排个版面什么的。为了多赚一点钱，郑央从出版社下了班还要去便利店打工，顺便温习课本。
回想那几年，深夜的便利店里，她经常一个人坐在收银台后面默默地学习，拿着微薄的工资。有些时候还会遇到突发的大暴雨，街上的行人四处逃窜，也会有几个人跑到店里来买东西吃，看他们浑身湿漉漉地坐在橱窗前吃便餐，郑央的心里总是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情绪，同情他们也同情自己。
许致伯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连自己的换洗衣物都从来不洗，刚开始的时候郑央还能帮帮他，可是随着工作越来越繁重，读研的压力越来越大，回家还要洗衣服打扫卫生的郑央终于在许致伯庸庸碌碌的无数天之后爆发了。
“你衣服自己洗吧！”郑央戴着手套从厕所里看到许致伯优哉游哉地在客厅里看球赛，她把手套一甩泡沫飞溅到台面上。
许致伯吃了一惊，只是把脚从茶几上放了下来，屁股一动都没动，谄媚地语气讨好地向厕所喊
“哎呀，亲爱的老婆～就帮为夫洗一下嘛～”
郑央正在气头上，看他一副少爷样气不打一出来。
“好啊！帮你洗啊！洗一次一百块！”
“这么贵？！你也知道你老公我口袋空空嘛～”这下他终于动了，从客厅里跑到厕所门口。
郑央猜一定是比赛中途放广告。
许致伯靠在门上，一脸谄媚的笑。
郑央瞪着他的脸，心中翻江倒海。无数次，因为这个欠扁的笑容自己无数次地包容他，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工作杳无音讯，因为复习错课本需要重新考研也不见得他卖力，生活上还处处不让人省心……
够了……真的够了……
郑央横了他一眼，绕过许致伯径直走到客厅里。
“说吧，什么时候才能找工作。”
每次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两人都要吵架，但不知为什么，今天郑央故意牵出这个话题，她心里急需一个确定的答复。
许致伯见她这样，知道自己惹她不高兴了，恹恹地坐到郑央身边。
“过两天吧。”每一次都用这个回答来搪塞她。
郑央一言不发冷着脸坐着，电视里开始放比赛，气氛热烈。
“过两天？这都过了多少个两天了？”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声线却有一丝颤抖，是愤怒让她无法完全平静下来。
许致伯听了这话明显有些不高兴，拿起桌上开了一半的可乐喝了一口，“急什么，先考研啊。”
听听，听听他云淡风轻的声音。
郑央看着自己开始变得粗糙的双手，电视里解说员叽里呱啦的声音让她觉得无比烦躁。她猛地拿过遥控关了电视随手把遥控扔在茶几上发出“抨”的一声。
“你干嘛！”许致伯对于电视被关发出不满的控诉。
“许致伯，你今天必须给我个答复，你对以后是怎么规划的，你是要回去做你的大少爷呢，还是像你说的那样奋斗！”
“你着急什么，难道还怕我不要你？”许致伯说得轻巧，郑央却觉得心里猛地受到了一击。
什么叫不要自己？不，应该是什么要不要的？自己是东西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几分钟前才刚刚融化的冰霜面孔，这下又被怒火卷得席天盖地。
“你去死吧你！”
于是，两个人的关系在那一天的吵架之后彻底决裂，许致伯回了安坪市。
这个没骨气的男人早就打算好回家当大少爷了，还在当初说什么信誓旦旦的承诺，或许对他来说就是图个新鲜感，演演纨绔贵公子白手起家的狗血剧情，失败了就回家，反正家里金山银山……
但是对于郑央来说就是被这个人渣浪费了整整四年，在她最好的青春年华里，全在给他当老妈子和工作赚生活费中度过了……每次想到这个，她心里都觉得亏得慌。
感情当中她就是那个傻子，居然听信了许致伯的鬼话，最令她伤心的是他们分手那天。
许致伯叫人来公寓里搬东西，他还是像往日一样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带着他从始自终的令人讨厌的轻蔑。
“郑央，其实如果你不这么着急的话，本来你可以得到更多。”
说完这句话他就下楼了，只留下满腔愤懑的郑央和空荡荡的房间。
所以说，从一开始，许致伯就没打算什么白手起家，他只是纯粹的玩玩而已。对于郑央，他一半真心一半假意，他一边利用她的好又一边提防她，认为她的目的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
而这一切直到两个人分手，郑央才转醒过来。
……太傻了，她实在是太傻了……所有的聪明都敌不过许致伯的不真心……她还傻乎乎地担心两个人的前程，努力赚钱只为了两个人能过得舒适一些。
心中的悲愤慢慢转化成委屈，一团一团地糊在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郑央靠在沙发上，窗外的夕阳洒在茶几上，桌上还放着他喝了一半的饮料。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杯子，只觉得脸上凉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打湿了脸庞。
分手以后，郑央就换了一个小一点的房子，专心读书。许致伯的东西该搬的都搬的差不多了，只有几个零碎是她买的，没有带走。一切又变回原来的样子，没有争吵没有忙碌，单身的日子总是那么好对付。
不久后就听说许致伯去国外留学了，在课堂上自习的郑央除了对着课本冷笑以外只能嘲笑自己当初的天真。
嗨呀，时间过的真快啊。
郑央看着手里已经捏变形的邀请函，从鼻子里发出了“嗤”的一声。
不知道是哪个不幸的姑娘成了许太太。
佳佳目睹着表姐电影般风云变幻的表情，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表、表姐，你没事吧……”看现在郑央皮笑肉不笑的脸，佳佳实在忍不住问。
郑央根本没理会她，“嚯”地站起身来，瞥了一眼邀请函，手一伸，卡片飞进了垃圾桶。
“见鬼去吧！”
豪言壮语把刚才的不愉快统统带走，郑央心里痛快了许多。啪啪啪，她拍了拍手。
“走吧！明天去拔牙！”
“表姐，我来大姨妈啊……(b_d)”
“哦……对哦~_~;”
三天后，郑央带着佳佳出现在陆骞远的诊室里。
佳佳被带去拔牙了，诊室里就陆骞远、郑央还有几个护士。
郑央看了一眼远处忙碌的陆骞远，摸了摸包里皱巴巴的邀请函。
是的，没错，她又把邀请函捡了起来，并且现在她要做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还不是在佳佳的撺掇之下，她要邀请陆骞远和自己一同前往婚礼现场。
妈呀，想想就刺激。
或许是这么多年的不甘心，分手的时候她被踩得太惨，思考了一个晚上她又从垃圾桶里把皱巴巴的邀请函捡了回来。
这次她要去，要漂漂亮亮地回击。
这句话是佳佳说的，她觉得有道理，但是苦于没有搭档，又苦恼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要带佳佳来拔牙，这个天选之子才浮出水面。
“表姐，你就上！别手软！这么好的一个人选不选多浪费啊！这简直就是老天爷给你开的外挂！”
来之前佳佳在自己耳边进行了狂轰滥炸式的洗脑，现在坐在诊室里郑央满脑子就是这些话。
一边的陆骞远还在忙佳佳正畸的事宜，完全不知道这个房间的某个角落里有个人心里正翻江倒海，坐如针毡呢。
“哎呦～哎呦……”佳佳在护士的护送下回来了，捂着嘴，腮帮子鼓鼓的，时不时从牙缝里发出几声呻吟。
路过郑央的时候向她使了使眼色，郑央摇摇头，表示还没行动。
佳佳平躺在治疗床上，像个待宰的羊羔，她张着嘴任由陆骞远检查口腔。
陆骞远很专业，戴着口罩的他一言不发地低着头装矫治器。就算说话也是偶尔叫护士帮忙。
郑央站在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护士，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
就在这时一直专心致志低头工作的陆骞远突然抬起头来盯着站在原地发怔的郑央：
“等下去哪里吃饭？”
简短的问句，效果绝对地惊人，不亚于引爆了一颗炸弹，所有医护人员都一致地望向郑央，眼珠子凸得就快掉出来了。
“……啊……”
郑央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地望着陆骞远。
他还是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眼神淡然。见郑央没什么反应，于是又低下头去。
“……额……等你……下班了再说吧……”郑央在护士们的虎视眈眈下谨慎地回答。
只是说出这句话怎么感觉这画风越来越不对劲了。
“嗯。”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