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三十四 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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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乾清宫中却灯火通明，燕成帝自从中毒过后，便不大爱往那后宫去了。
大抵还是身子受不住以往那般夜夜笙歌吧。
燕成帝端坐在椅上，未有处理眼前那一摞的奏折，反而是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孙喜就站在燕成帝的身后，低头垂目。
这满宫里安静极了，随侍的小太监更是动都不敢动一下，深怕发出的衣袍摩擦声惊扰到了座上那位。
到时候丢了差事是小，丢了小命是大。
燕成帝脑海里一直在重复今日的谈话，他心下明白，眼下看来，最适合的太子人选，就是老大了。
可是他却不愿意将江浙划出去。
老三倒是愿意了，可叹可悲的是，正是因为他愿意，故而才不能成为大燕的太子，不能成为大燕的下一任帝王。
燕成帝看得清楚，大燕此时需要的已经不是一个懦弱的守成之君了。这样相较之下，竟然就只有老大更合适一些，至少他心中还明了江浙的重要性。
原本小九也很不错，和娇娇年纪相当，素日也算得上交好。可是他有两个致命的缺点，其中之一就是卫婕妤。
小九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罪人之子，身份实在拿不上台面，更何况，她的母妃还是因皇后而沦落至今。
燕成帝今日特意叫孙喜去探查了卫婕妤，卫婕妤虽然被贬进了浣衣局，这些年却没有遭什么大罪。
这盖因淑妃考虑着毕竟是九皇子的生母，便暗地吩咐浣衣局的女官照顾她一些。
这不至于令燕成帝不悦，事实上，淑妃这样做，让燕成帝心中颇为满意。毕竟这些年里，燕成帝也不是不知道卫婕妤当年就是一个四方博弈下的替死鬼，虽不知究竟是谁做的局，但是却与燕成帝脱不开关系。
毕竟最后的命令是燕成帝下的。
但是要为卫婕妤洗刷冤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身为帝王，倘若没有证据，如何能朝令夕改，可是要查询的证据又谈何容易。
十几年前都未有查到，怎么会十几年后就那么轻易的查到了。
而真正令燕成帝不悦的是，九皇子竟然偷偷去往浣衣局与那罪人卫氏见面，且已经长达三年。
燕成帝心下了然，这事淑妃也必定知晓，至于淑妃为何不阻拦，这兴许是有自己的考量，可这事一出。
九皇子的宗谱上的母妃就只能永远是罪人卫氏，曾经的卫婕妤了。
这个身份是抬举不起来了。
再则，小九的年纪也的确太小了，不堪大任。
思来想去，竟然真的就独独剩下了老大。燕成帝觉着头很疼，想着娇娇有时会为他按头，心越发软了。
他得为这个女儿考虑，这是挽清留给他最后的宝贝儿了。
而此时的坤宁宫中，平乐冷若冰霜的坐在上位，地下跟着跪了几人，祝嬷嬷站在一旁，不敢开口。
坤宁宫中亦是一片寂静。
“查出来了吗？”平乐扣着桌面，冷冰冰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回禀殿下，属下无能，虽抓住了那人，却一时不察让他服毒自尽了。”朝歌跪在地上，声线有些颤抖，这事说起来的确与她脱不了干系。
“哦？那可有查出死者身份？”平乐就不相信了，这偌大的皇宫，还能不明不白死个人了。
朝歌抿了抿唇，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似乎不知要如何回答。
“说！”这事已拖了太久，平乐已经没有心情等下去了。
汗珠从朝歌脸上滑下去，滴在了地下，她一咬牙，彻底伏跪着说，“回禀殿下，属下动用了所有的暗线，统统未有查出死者身份，这个人，这个人竟像是凭空出来的一般。”
“哼，本宫不知，何时这皇宫内院竟然可来去自如了。”
“殿下，属下发现那死者腰际有一蝴蝶花的刺青。”朝歌敏锐的发现了座上那位主子耐心已经几乎耗尽，不敢再吞吞吐吐，赶忙将这唯一的线索道出了。
平乐一听，有些愣住了。蝴蝶花的刺青，蝴蝶花，听上去太熟悉了，但是她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蝴蝶花，对，令牌，燕成帝中毒一事，查出有两个小太监给御膳房守夜的人下了药，这两个小太监说不认识幕后之人，只知有人拿着蝴蝶花令牌来命令他们如此行事。
这真的是巧合吗？不，后宫里没有巧合。
“将那蝴蝶花的样子画下来给我。”平乐也看了那两个小太监最后招供的供状的，那蝴蝶花的样子，她一直记着呢。
“是。”朝歌示意身后的一个小宫女，那小宫女立马站了起来，平乐这才发现这小宫女有张平平无奇的脸。
祝嬷嬷拿来纸笔，这小宫女上前三两下的就画好了。随后放下笔，双手呈着那画，走至平乐面前，跪下后，双手高举。
平乐拿起画后，说，“你很好，回吧。”
“谢殿下缪赞。”随后这小宫女又起身跪回到朝歌身后。
平乐拿起这画一看，几乎一眼就断定了，这突然和那令牌上的突然简直一模一样。
平乐遍体生寒，她觉得自己仿佛踏进了一个天大的阴谋之中。
毒不是顺妃下的，那七日醉绝不会是顺妃下的。可她为何要认罪，不，也许，顺妃根本不是认罪。
平乐也有些慌了，她想不通为什么顺妃会认罪。
心中有些惶然，平乐却极力压制，深吸一口气后，心情才慢慢平复。
“朝歌，青儿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见平乐公主问这事儿，朝歌明显松了口气，“回禀殿下，青儿的事情已经查明。”
语落，她身后又一个小宫女就将几张纸呈了上去。
平乐慢慢翻看，皱起眉头，这份调查说实话，实在是太清白也太干净了。
青儿，原名叫大丫，是长安城郊的一个农户人家的闺女儿。家中有五个姊妹，她排行老大故叫大丫。
家中父母因日日夜夜盼着能得个男孩来承续香火，于是可劲的生，生得家中一贫如洗，这为了继续生子，便将大丫卖给宫中采买宫女的太监了。
这进宫之后管事嬷嬷觉着大丫这名儿污了宫中贵人的耳，遂给她改名为青儿。
查了宫中记录后，不难发现，这青儿是元康16年春被采买进宫的，随后教导了月余的规矩后，被分进坤宁宫做了个三等的洒扫宫女。
而后她在坤宁宫的表现便可圈可点，与她共事的很多小宫女都觉着她为人老实勤奋，对待周遭的人颇为真诚。
平乐看着看着便笑了，第一个疑点出来了，要是青儿真的如同这些宫女口中一般模样，那怎么会像祝嬷嬷所说，说出那等话的话来。
平乐又往后翻，下一页记载着这青儿是于元康17年被提拔为二等宫女的，平时也就在内殿站着做点伺候人的活计。
掌管首饰还是苏后提出来的。平日里也没见她擅自出坤宁宫与谁有什么勾连，作息什么的都正常得不得了。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这宫里的宫女子，一般来说都有几个姐妹，每月的十五这日，宫中也会允许这些宫女去东门见见家中之人，虽不能将宫外的东西带进来，却可以将宫中攒的赏赐和月钱带出去。
可是这青儿，进宫这今年并未去见过家人，她家中之人也并未来求见。
根据朝歌的调查，这个青儿在家中该是逆来顺受的，而她的家人，也应该是像那蚂蟥一般的人物，不将她身上的血洗净不罢休。
这样推断出来，这青儿的家人就算是为着钱财也该是要来见一见她的。
可是没有，没有任何一个人来。
“朝歌，那青儿的家人是否家世清白？”
“回禀殿下，这家人世世代代居住在城郊的王家村，周遭的邻居皆是有点血缘关系的亲戚族人。”
这言下之意就是这家人家世清白极了，这不对，这不对。
平乐觉着她仿佛走到了什么迷障之中，又好像离着那真相就查一层薄膜，但是无论怎么就是堪不破。
“嬷嬷，为何这青儿这么快就由三等升上了二等？”平乐想不通，干脆想着换一个思路。
“这大概是因为她长得不错，年纪又不大，手脚麻利得紧吧。”祝嬷嬷挑着重要原因汇报了一遍。
手脚麻利，手，对了，手。
平乐一下子激动异常，就是手，这就是第三个疑点。
按理说，这青儿出身农家，还是长女，不应该手上连茧子都看不见，那双手虽然不算白嫩，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农家子应该有的。
还有那张脸，虽然说不得绝美，也算不错的了。这样的长相，为何要为着那一吊钱将其送进宫中，卖于大户人家做妾岂不更好？
朝歌，你们将那青儿的小像拿去问问那村子里的人，谨慎着点。”
“是。”
平乐挥挥手，众人便都悄无声息的退下了。平乐嘴边浮起一抹笑，这些事情，终于要有个了断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三十四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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