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三章 取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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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出奇的安静，就连那位一直吵吵闹闹的春明郡主也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清泠的琴声缓缓流淌开来，沁入听者的身体，渐入骨髓。
每个人都被冰凝独具一格的琴声虏获了，不同于南宫凉溟的婉转，她的曲调让人仿佛置身雪海，四周只有白雾与冰雪，然而却感受不到冷。相反的，更好像有一种被一缕缕朝阳的柔光一点一点包围的温暖。
只有深谙琴音的南宫凉溟在暗自心惊。冷冰凝已不再是一心想要报仇雪恨的冷冰凝，她那颗冰冷无情的心，那副被冰封已久的灵魂，都已经开始苏醒。正如她的琴声一般，正是冰雪初溶，大地回春之时。
他不由得叹息一声，不得不承认：玉矍溟，的确是有非凡的能力，让人无法用心去恨。
琴声渐弱，冰凝缓缓起身，微微屈膝行礼：“先生在此，冰凝卖弄了。”
“冷小姐客气。”由衷的眼神，南宫凉溟终于明白，她为何会是最终决定一切的女子。他也终于明白，那个人为何要让自己来帮助她。
只因她，有着琴圣才有的，虏获人心的能力，让人无法用心去恨。
笑凝身边的吟风，此刻的冷冰凝眼中，只有他一个人。
然而，过了今夜呢？她是否还能这样，看着他，对着他笑？
夜已深，宾客们已经稀疏离去，原本喧闹的厅堂内，逐渐安静。
“凝儿，怎么了？”吟风神色紧张地问冰凝，同时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这般的温柔备至，这般的体贴入微。龙吟风自己甚至都在想：何时开始，自己的眼中，时时刻刻都在寻找冰凝的身影了？
冰凝浅浅地笑着，眼角微微上扬，难掩的幸福：“不碍的，许是吹了夜风，着凉了而已。”
“不注意，小病也会变成大病的。”吟风不以为然地望着她，语气不知是责备还是关心：“回去要吃一副祛寒的汤药才好。”
“我生在雪谷、长在雪谷，哪里会那么娇弱畏寒。”冰凝痴笑，轻轻抿唇，还是忍不住调侃他：“你还真是孩子气，我不就是不愿吃药，瞧你那脸，拉得老长。”
虽然人已不多，可是被冰凝如此说，吟风还是不禁尴尬，脸颊也因此变得微红。他干咳了几声，放开冰凝的肩膀，垂眼道：“你不知道爱惜自己，还不许我疼惜你吗？”
他不自知，这句话他说的究竟有多么惹人心疼。再抬眼，他愣住：她，还是冷冰凝吗？为何，她会垂首落泪？
刚刚抬手想将她搂进怀里安慰，又想起此刻身处玉府，同冰凝在此亲近实在不妥。正要放下手臂，却不想冰凝已经扑进他怀中，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轻轻抚着她的背。
轻轻抽噎着，冰凝将脸埋在吟风怀中，呜哝着道：“死吟风、臭吟风，没事说什么废话！”手下狠狠地在吟风的腰间掐了一把，“再和我贫嘴，我定不饶你！”
如二丈金刚摸不着头脑，吟风虽然被掐得生疼，却也不敢声张，只得暗自忍下，可心里却不由得高兴：现在的凝儿，表现得必定是真实的情感吧。想不到，他印象中那个冰冷如雪的女子，也会伏在别人的肩头哭泣，也会向心爱的人撒娇。
“我错了还不成，这是人家玉府的地方，咱们这样子，不是让人看笑话吗。”好歹也还是龙吟山庄的少爷，不管怎样，面子也还是要顾上几分的。
赖着不肯撒手，冰凝此刻心中所想，怕是吟风这辈子也不会去想的。
“再这样一会儿就好。”她闭着眼睛，静静享受这一刻。就这样抱着他，就这样被他拥着，就这样感受他的温暖。
“也许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因为，我要伤害你。只有伤害你，才能让你免受伤害……”
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溶着千般忧伤，化入万分痛苦。
听来矛盾的话，可事实却也如此。如果她本不知道，或许和他一起去死也无妨。可她偏偏知道了，既然知道了，她就不能坐以待毙。
那个在暗处谋划一切的人，已经不顾一切了。若是其计划真的成功，不仅是她、吟风，甚至雪谷、龙吟山庄都会土崩瓦解，从此销声匿迹。
取舍之间，她并不是有意取了雪谷，舍了吟风。
只是因为，她不想抛弃那如她故乡一般的存在，更不想让吟风活得痛苦。
缓缓站直，冰凝笑得春风荡漾：“吟风，许我一个要求好吗？”
“你说。”他眼中柔情四溢，“只要我能做到的、给你的，都许了你。”
她笑开，眼角却存着泪：“你当然有，也只有你才有。”
耳畔厮磨，吟风顷刻间失了神，红了脸，说不出半个字。
冰凝退开一步，拉开同他的距离，调皮地眨着眼睛：“吟风，你已经许了我的，不许赖皮。”
“凝儿，你这是……”瞠得圆圆的眼睛，吟风的问话又一次被冰凝打断。
“不要多问。”侧头，竟是这般忧伤的侧脸，恍若世间所有都弃她而去，不再复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后悔，一生不悔。”
他看着她的侧脸，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却转瞬即逝，难以捕捉。
“你先回山庄，明早，我会告诉你，玉书影同此事是否有关。”冰凝恢复常态，平静的外表下，心痛如针刺。
“可是，凝儿……”他想问，却还是忍住了。
他明白，聪慧如她、缜密如她、要强如她，即使自己问了，她也不会多说什么，“好，你自己小心些。”
“你想利用教主，这并不是明智之举。”淡金色的发丝在灯火的映照下，闪着夺目的光芒，南宫凉溟俊眉微蹙，神色担忧地道。
对面的冰凝虽面带微笑，然而细看之下，却看不出脸上究竟是喜还是悲：“可是，只有他才能帮我达到目的。”
“他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南宫严肃地看着她，“他能成为一教之主，完全取决于他过人的智谋和残忍的手段。”
“我能让雪谷名震江湖，靠的也是我的能力。善良这种东西，原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冰凝微怒，冷冷扫他一眼，复转了口气，“按照常理，你该为你的主子说好话才对，怎么如今反倒劝我不要同他合作？”
“我是为了他。”极轻描淡写的句子，听到耳朵里却让人说不出理由的悲伤。
仿佛两人之间突然有了某种联系，冰凝看着南宫，略有动容：“想不到，你终究还是无法再去恨他。”
“但凡世间之人，又有谁能够真正去恨他的？”
“确也没有。”因为，他是个传奇。不明原因的人，只知他是天下无双的琴圣，然而只有真正见过他的人方知，他是世间造物的神话，是天神委任人间的神明。
相互默契地对看一眼，冰凝再度开口：“你该明白我的心意，即使这桩交易会要了我的性命，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只怕是会生不如死。”南宫凉溟眉心紧拧，“为了一个龙吟风，你竟然肯舍弃了这一切，不后悔吗？”
“他若知晓真相，只怕会比失去我更加痛苦。”
“不尽然吧，我是最好的证人，只要我……”
“不需要。”冰凝冷眼盯着他，缓缓吐字：“我说了，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取舍之间，她终究是无法狠心抉择。
但是，比起他来，这些又算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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