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龙吹雪（修改版）》醉言舞

15、第十四章 十年之约

　　“你是何人？”小女孩用琉璃般的眼眸直直盯着眼前的男子。
　　蓝色的外衣裹着他消瘦却高大的身躯，黑色的眸子倒是与女孩透着纯真的眼睛有几分神似。
　　“弹琴给你听的人。”他半蹲下身，细细打量女孩。
　　她看来不过六、七岁的样子，白色的纱裙，白皙的肌肤，像雪瓣一样干净。虽然神情还略显稚气，但骨子里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霸气隐隐欲现。
　　“琴？”女孩此刻才发现男子身后背有一尾凤琴，“……那么，你是琴圣吗？”
　　男子笑而不语，将琴取下，盘膝而坐。
　　雪山之巅，一个蓝衣男子席地而坐，手下的凤琴如有生命般，唱出清甜的曲调。
　　琴声淙淙。
　　忽而清越婉转，如山泉清流，幽婉泠泠；忽而声如裂帛，似如练澄江，河涛汤汤。
　　一种韵致就这样在他眉宇间流转，让人读不完，更读不尽。
　　一曲弹毕，女孩眼中竟似含泪，“我觉得这琴声好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着些许迷茫。
　　“你的确听过。只是，那时，你尚未出生。”男子温和地扶着她的头。女孩心里就在想：除了娘亲，再没有敢人与她如此亲近了。
　　“你认识娘亲！那你一定是琴圣！”女孩坚定自己的结论，看向蓝衣男子。
　　“我不是琴圣，我只是个琴师。”男子笑得很浅，站起身，拍掉身上的雪，“我们下个约定好不好？十年之后，若我还能再遇见你，便再弹这曲子给你听。”
　　女孩苦着一张小脸，说道：“可是，下个月娘就要送我去寒冰洞修习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出来。”
　　“今天是二月十三，没记错的话该是你的生辰，你为何一人来这儿？”男子话锋一转，问女孩。
　　“呀？你怎么知道？”她惊讶地抬头，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
　　男子又一笑，有种并不可以张扬却依旧威严的压迫感：“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叫冷冰凝，今年六岁。”
　　“那我以后怎么才能找到你？”小冰凝甜甜的声音在这冰雪之谷回荡。
　　“你我有缘，缘到时，自会相见。”男子蓝衣轻扬，渐渐消失于白雪尽头。
　　小冰凝无语，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灵动的眼睛闪了闪，嘴角漾开一个纯真的笑容。

　　冰凝醒来，诡秘的笑容浮现。
　　儿时尘封的记忆完整无缺。
　　原来自己便是与他订约之人。
　　“叩叩。”
　　“小姐，您可梳洗好了？”剑雪在门外等候。
　　“进来。”
　　“小姐，药煎好了。”她端着汤药推门进来。
　　冰凝面有为难之色，剑雪的药，未免也太难以下咽了：“又要喝药吗，为何要喝这么久？”
　　“若小姐不任性运功，现在只需外敷伤药即可。不过，依您目前的情况看来，怕是还要再服几日汤药。”剑雪直言不讳。
　　“罢了。”冰凝摆摆手，端起药碗，将药一饮而进。
　　待喝完药，她再度开口询问：“剑飞那边进展如何？”
　　“那边报信，说正在暗中寻找，估计明日便可知道具体情况。”剑雪一边收拾着药碗，一边回答。

　　今夕，风静得像一根系舟的榄，把时间系住，月也无言。
　　深夜，温凉参半的空气像一阵阵微风似的流进屋子里来，不时拂到冰凝的脸上，美妙得无从察觉，像是丝绒拂着人面一样。
　　她端坐在长案前，手中握着一卷书，静静地看着。隐约听到急忙的脚步声，于是放下书卷，目光移向门口，似是等着来人。
　　“进来吧。”没等来人开口，冰凝就先说道。
　　“小姐……”剑飞推门而入，满脸风尘。
　　冰凝不禁心惊，这半年多来剑飞办事素来稳重，而此刻竟极为惊慌，但她仍是不愿外露自己的情绪，沉声询问：“何事？”
　　“昨日派到恋竹山的探子全部失踪……”
　　“什么？！”她倏地起身，无法掩饰乍听到这个消息的惊诧，但即刻又恢复冷静，“二十余人，一个也没找到？”
　　“今天下午找到一个，不过，已是尸体……” 剑飞据实回答。
　　“……”冰凝思索片刻，道：“可知是如何死的？”
　　“没有任何外伤，据属下检查，很像是被震断经脉而死，可是属下实在看不出是何门何派的武功路数。”
　　“没有外伤……莫不是！……立刻停止搜山！”冰凝突然想到一件事，“现在尸体何处？”
　　“剑雪在仔细查验。”
　　“去看看。”她心中已猜了个大概。
　　“是。“剑飞颔首。

　　“果然如此。”看到尸体耳内残留的血迹，以及死者异常圆睁、布满血丝的眼睛，冰凝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任氏兄妹异口同声：“小姐？……”
　　“他耳膜破裂，经脉尽断。可以有如此威力的，恐怕只有他的『水吟清』。”冰凝向他们解释。
　　“属下从未听过有一种叫水吟清的功夫。”剑飞道出疑问。
　　手指轻摇，冰凝淡淡开口：“这不是一种功夫，而是一尾白玉琴。”
　　她口中说着，不免心下奇怪：若他可以让所有人一夜失踪，又为何还要留下破绽，莫非……

　　冰凝似撒娇的猫儿般，清甜的声音让人难以抗拒：“吟风，我想去恋竹山赏竹。”
　　吟风微惊，不免担心起她的伤势：“想赏竹也不必去那里啊！那边的路根本没法坐马车，可你又不能骑马……以你现在的身体，这实在不妥。”
　　“可我听说，恋竹山的翠竹美不胜收，所以，很是想看看。”冰凝闪了闪眼睫，一脸期许地看着他。
　　“那可以等初春再去，到时你也就完全恢复了。”他依旧摇头，因她的伤而不肯同意。
　　“踏雪赏竹才有情趣嘛！春天到处都是竹子，才不稀罕呢！”她小嘴一嘟，努力争取，像个要不到糖就不肯罢休的孩子，“吟风，求你啦。好不好嘛？”
　　“……那，两天以后。我要先处理好庄中的事务，爹最近感染风寒，很多事都拖了下来。”敌不过她的软磨硬泡，吟风最终点头答应。
　　冰凝满足的浅笑，因为他对她的宠溺：“那我就等着你了。”

　　“两日后，我与吟风去恋竹山，龙吟山庄内的动向就交由你与剑飞负责。”冰凝半卧于软榻上，慵懒地抬眼，“还有，盯紧玉府何靳阳王府，不要让玉书影有机可乘。”
　　“是，属下明白。”剑雪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