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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演 ...

  •   第一个女人:

      吴珍向来早起,六点是她的生理时钟,她小心的从被褥中移开身体,穿衣时回望了一下熟睡中的丈夫,她甜蜜的笑了。

      吴珍二十岁那年就做了全职太太,一做就是十五年,丈夫刘江平是儒雅文人经营着一家出版社,生活无虞已是大幸更何况夫妻二人还相敬如宾,她的人生已近圆满,只除了一点。

      她照例为自己熬了一碗“吉庆汤”咕噜噜的喝下,药极苦,吴珍喝完含了一块全食坊的蜜饯在嘴里,然后开始为丈夫做早餐。昨天是西式,今日该是中式了,江平胃不好,清粥最佳,米是头天晚上就泡好了的,泡过的米易烂快熟且稠再加一点青笋叶,上好的早餐。切了两片火腿拌上小黄瓜,又取过一个空碗打算做个蛋羹。吴珍是极厌厨房的,少女时代她信誓旦旦的对母亲说此生绝不下厨房;现在她却是极爱厨房,为心爱的人洗手做汤羹是极大的幸福。

      八点刘江平醒来,洗漱过后下楼来到饭厅,饭菜已上桌,温度适宜美味可口。他四处嗅了嗅,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遂皱眉:“你又喝药了?”

      吴珍点头:“徐太替我找的医生,排了好久的号才轮上。”

      “那些江湖医生开的药都没有经过药监局认证的,安全系数没有得到保证,不要喝了。”

      吴珍撅嘴:“什么江湖医生,人家是名老中医,成功案例多着呢,不试试怎么知道?”

      “是药三分毒,当心你的肾,再说了医生已经确诊…..”

      “吃点菜,”吴珍连忙打断他的话,替他夹了一筷子黄瓜送到碗里又问:“好吃吗?”

      刘江平看着太太满怀期待的脸,只得说好吃。早餐过后,吴珍仔细的为丈夫打上领带,刘江平身材高瘦越是往后走越发显得风度翩翩,吴珍更是不敢马虎对待自己,是美容院成衣店的常客。

      “吴珍,我有事同你说。”

      正在为丈夫系鞋带的吴珍抬起头来:“什么事?”

      “没事,”刘江平把话吞了回去:“你这次的发型不错,何处的设计师?”

      “是吗?”吴珍惊喜的摸摸头发:“是张太介绍的,你喜欢,我就固定那家店了。”

      送走丈夫后,吴珍立即致电给相熟的美容院“换颜”:“小妹,我今天要和张太太来做脸,就定上次的包间。”

      从换颜出来,吴珍果真似换了一张脸,皮肤光润饱满得象颗水蜜桃,她喜滋滋的对张太太说:“张太,这次的新产品真是不错,脸皮紧得很。”张太太笑着说:“那是自然,这是从根本上调理,我可不象姓朱的那个傻女就知道打肉毒杆菌,自毁颜面。”朱秋秋是张太的先生在外面的女人,一张脸美艳不可方物,为了保持青春不停的改造自己,一次失手一张脸全然毁掉,活赛僵尸。

      张太上了车对自家司机说:“去露西。”吴珍连忙说自己要去出版社,劳烦在云景街停一停。

      “吴珍,我真是羡慕你,生得美,和先生感情又那么好。”吴珍笑了笑,江平崇尚家庭生活,不似张太的先生左拥右抱。

      对前台小姐点点头,吴珍径直去了刘江平的办公室。

      “江平……”所有的语言哽咽在喉。吴珍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朱秋秋大刺刺的坐在办公桌后的那张椅子上,丈夫蹲在她旁边,手放在她的肚子上,那肚子是隆起的,至少已三月有余。

      “对不起,找错地方了,”吴珍笑:“人老了,眼睛也花了,容易看走眼......”

      刘江平起身搓了搓手:“吴珍,你没看错,秋秋怀孕了,是,我的孩子。”

      “江平,不要吓我,我开不这样的玩笑;平……”如一块巨石落在心上,吴珍艰难的喘着气。

      “江江,我来同她讲。”朱秋秋扶着腰欲起身,刘江平立即搀着连连道小心,“吴姐,我也知道对不住你,可江江太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了,你不能生给不起他要的幸福,就应该放手。本来我也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人家还是未嫁的姑娘家,大着个肚子象什么话,可江江说要给我一个名份,给孩子一个名份。”

      “吴珍,你是个好妻子,但没有亲生孩子的家庭是残缺的,我想让自己的血脉延续下去,这也是家父的愿望。”刘江平带着歉意的说:“本来今天早上我就想告诉你的,可是……”

      “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的事?”吴珍站得笔直,嘴唇已然泛白。

      朱秋秋捂着嘴娇笑了两声:“呵呵,丈夫出轨妻子总是最后知道。吴姐,何必自讨没趣?”

      刘江平,要玩也要玩个好货色,拣了一个人家的破鞋还当做宝,下作下作;这种叉开大腿讨生活的婊子怀的是个什么东西,野种野种!

      吴珍想大骂大闹,她想撕打她想破坏,但出口却是:“我绝不离婚。”说完,转身离去,步伐不快不慢端的是稳,甚至还冲着所有的职员微笑道再见。

      出了大楼,她才觉得阳光刺眼把泪都逼出来了。

      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她做了十五年的刘太太,没有人说她不称职,可今天她的位置要被另一个女人取代,而制胜的筹码是一个孩子。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吴珍双手按压在自己的腹部,只觉钻心的疼痛。

      吴珍今年三十五岁,丈夫出轨了,她最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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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个女人:

      黄小光经过对全班23名女生的调查,悲惨的发现一件事:凡是出生时体重大的女孩,长大以后定是窈窕佳人;凡是出生时体重轻的女孩,长大后定是个胖子。很不幸,她出生时仅仅1.56千克,在恒温箱里住了一个礼拜。

      她发胖是从十二岁时初潮来临开始的,最开始是胃口大增,甚爱高热量的食物,黄妈妈很高兴隔几天就炖个蹄膀做个扣肉,等到不对劲的时候,黄小光的体重已经无法控制,160公分足足70公斤。黄小光最怕的就是学校体检秤体重,她总要磨蹭到最后一个才去,秤完以后连眼也不敢抬,抓了体检表就走,还把表捂得死紧绝不要旁人看到。黄小光从小到大其他成绩都好,就是体育不及格,800米简直就是把她往死里推。

      初中毕业考试,黄小光被体育老师拉去强制性训练,她边跑边哭,跑完了还得推铅球,黄小光推不动铅球往后掉。老师急了大嚷道:“黄小光,那么大块,一点也不济事,简直浪费粮食。”黄小光回家大哭,黄妈妈于是把预备给她养身子的钱全用到了减肥上,真印了那句广告词:越减越肥。

      黄妈妈安慰女儿:“没事,上了高中课业紧,自然就瘦下来了。”黄小光听进了这话,她考进了全市最好的高中,然而三年高中生涯结束,黄小光还是胖。黄妈妈又说:“你快18了,女孩子要抽条,到时候就瘦了。”于是黄小光就开始等着抽条,一等就是四年,大学都快毕业了,一点也不见瘦,黄小光绝望。

      “小光,你这样是不行的,只有动起来才能减下来。”同寝室的孙梅提议做她的私人减肥教练,黄小光惨兮兮的说:“能减成你这样吗?”孙梅是学校健美队的,身材好得让人流口水。

      孙梅对黄小光下了禁令:不准去任何有食物的地方。每天的饭菜由孙梅替她打来,一两白饭两份素菜,晚上还得上跑步机,黄小光饿得晕头转向连论文都写不出来了,每晚做梦都是打劫食堂。最后她对孙梅说:“梅,我受不了,能不能停一停,等我把毕业论文写出来再进行,好不?”孙梅气愤:“黄小光,一点恒心也没有!你就这么一辈子肥下去吧!”

      话音刚落,黄小光竟然越来越肥,肥到一件衣服需要一匹布,家门都塞不进去,沙发一坐就坏,汽车一坐轮胎就焉气,所有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快来看啊,那个大胖子,还是个女大胖子。

      不,不要,我不是,我想瘦,我不要这样……

      黄小光挥舞着双手尖叫出声,直到落下了床才知道做了一场噩梦。她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打开灯,从衣柜里搬出一张镜子。黄小光在公共场合从来不照镜子,她怕人家说她丑人多作怪,到底是女孩子,她偷偷的买了一面穿衣镜放在衣柜里,没人时照照。

      满身的痴肥,肚子上因为肥胖被挤出了斑纹,靠近腋下的手臂上也有,大腿的橘皮纹触目惊心,黄小光在昏黄的灯光中落泪,进而大哭,边哭边撕打着自己的身体。

      她恨,恨痛透了这张皮囊,没有男孩子喜欢她,公司只要瘦的职员,连餐馆都嫌她不利索。

      为什么,肥胖有罪吗?

      黄小光今年二十二岁,如果可以瘦下来,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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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个女人

      方如真做完节目,踩着中跟鞋优雅的离去,笑容不大也不小正好露出四齿,将现代车滑进自家的停车场,进了门把钟点女工的工钱算清,彬彬有礼的道了一句:“多谢。”在钟点女工欣赏的眼神中关上了门。

      “现代女性要从厨房家事中解脱出来,婚姻只是生活的一个环节,但绝不是全部,丈夫孩子固然重要,但更要懂得如何爱自己,发挥自己的潜能……”电视上身着套装的知性女人正侃侃而谈,台下一帮女人仔细倾听。

      “去你的蛋!我不要做现代女性,我想相夫教子,我要男人!”方如真对着电视大叫。

      在外人面前方如真是社会学家,专门研究女性的社会生活,她在电视台的九点半档有个节目叫:女人有约(杜撰,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和姐妹们谈心聊天出谋划策,强调女性在社会生活中的重要性,呼吁提高妇女地位,这个节目收视率很高,她是一帮太太的偶像。电视台的女孩子感情、生活出了问题,也会找她聊两句,方如真是极好的顾问。

      方如真五官端正,真的是端正,谁人见了她都以为这人是学者教授。如真的父亲是旧时人,女人在他眼中除了生育后代就剩依附男人生活了。如真有两个哥哥,纵使顽劣不堪,却仍得父亲宠爱,而如真怎么也得不到父亲的正眼以对,他甚至对如真说:“女孩子嘛,迟早是要嫁人的,读那么多的书没用。”如真气极扔下一句:“我不要男人也活得好。”一路从大学读到了博士,对所有可能对她有意的男士冷着一张脸。

      男人,地位等同于狗。当时方如真是这样想的。

      在一次节目中,一位现场嘉宾问了如真一个异常尖刻的问题:“方女士,你没有过婚姻,怎么知道个中酸楚个中幸福,你所讲的理论不错,但和现实生活差了太多。”

      当时如真微笑:“这位先生提的问题非常好,可是没有婚姻并不意味着没有感情生活,个中滋味我自然知晓。”现场嘉宾笑报以掌声,如真是白羊座,不说谎话则已,一说起来跟真的一样。

      回了家,如真才发现自己的生活太过苍白,除了书本扯淡就再没有其他了,年近四十竟然连一个异性也没有。意外随时会发生,如果有天不幸逝去,法医检查后会说什么?天啊,居然发现了一个老处女!方如真想起曾经在新加坡见过的几个自梳女,孤僻自闭乖戾。不,她不要,她要换一种不同的人生。

      没有人给如真做媒,她是情感顾问,怎么可能需要别人的帮助?没有男人敢靠近如真,她是如此尖利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似水柔情?

      如真开始寂寞,大把的寂寞,在人前她要维护自己的形象,倾听别人的苦痛,可是她的寂寞谁来排遣?这宽敞的大宅谁人用情话来填满?这双人床上谁人来睡在她的左边?这光光的手指谁人来套上戒指?

      独自在家时她将放肆的重金属音乐开到最大,裸身在客厅跳舞,跳到气力耗尽,再不能动弹。对着电视上的自己大骂:“狗屁,你这个骗子,你连个男人都没有,还讲男人是什么!”

      方如真今年三十九岁,很想很想有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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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个女人:

      手术用了一小时四十分钟,护士扶着苏诺走出手术室让她坐在椅子上休息,苏诺捂着肚子痛得说不话。她没有钱做不起无痛人流,刮宫时几乎死了一次,直到现在身体依然残留着手术器材的感觉,冰冷而且毫不留情。

      苏诺蜷成一团颤抖着,空气中有着浓浓的消毒水味,自己也应该被消了一次毒吧,身体应该干净了吧?

      苏诺不是好女孩儿,父亲说她是小婊子,邻家的小孩子在背后有样学样,破鞋破鞋的叫着。苏诺的母亲生下她就死了,父亲是下苦力的工人好酒易醉,一醉就打人,老粗的棒子直直的抽在她的身上。苏诺没有穿过新衣,都是好心的邻居给的,她也没吃饱过,百家饭喂大。

      苏诺12岁那年的理想是考上好大学当老师,她小学的老师对自己非常好。苏家只有一间房两张床,一张布帘子隔开,父亲睡外面她睡里面,苏诺从来没睡塌实过,她听着父亲的鼾声心中莫名的恐惧。

      她的恐惧不是没道理,自从苏诺的母亲去世后,再没女人愿意嫁给她父亲苏大。苏大的床头放着租书店偷回来的黄色小说,他也经常在晚上花一块钱去茶铺看黄色录象。苏诺有次换下内裤没来得及洗,被苏大抓在手里嗅闻,苏诺立刻抢过剪碎了扔到垃圾堆里。

      14岁那年,苏大越过那道帘子,欲对苏诺施暴,苏诺被他捂住了嘴叫不出声,挣扎了许久眼见苏大就要得手。苏诺摸到了身下的剪子,为防不测她一直将剪子放在身边,想不到如今果真派上了用场,苏诺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向苏大刺去,然后光着脚跑出了家门。再不敢没回去。

      店家不敢用童工,苏诺饿了一个星期的肚子,最后进了夜总会,上了厚厚的脂粉,妖艳之极,花名巧巧。最初只是陪客清谈,被动手动脚在所难免,苏诺脸在笑心在滴血。偶尔有客人问多大了,苏诺娇声道:“18,在校大学生。”客人笑:“是么?”苏诺随口说了一段法文,客人惊讶给了极多的小费直道:“回去读书吧。”苏诺咬唇接过塞进胸口:“你养啊。”过后,在化妆间里哭到断气。

      做了一段时间,妈妈生要苏诺出台,苏诺不肯,妈妈生冷笑:“干嘛,还想做清的?进了这一行就别痴心妄想了,趁着年轻赚一把,我们这样的女人靠不住任何人,什么都得自己打理。”

      苏诺从电视新闻上看到了父亲遭遇车祸的画面,想了许久终于回家,拿出积蓄付了医药费。苏大痛哭流涕骂自己不是人,拉着她的手要她回来。苏诺红着眼圈点头,她一周回家一次。苏大是天生的贱坯子,他打听到苏诺在夜总会做事,又开始骚扰她,还套用了一句肥水不流外人填,苏诺气极给了他一个耳光,苏大就四处嚷嚷说自己生了个小婊子,敢打自己的父亲。

      他是牲口,苏诺终于了解,发誓此生与苏大行同陌路。

      苏诺依然不肯出台,她想攒钱读书离开这个城市,妈妈生加高了自己这边的提成,意在施压,苏诺过得很难。

      那日来了一行十二人,妈妈生叫苏诺去陪客,苏诺被灌了很多酒还被下了药,醒来的时候自己光着身子躺在包厢的沙发上,浑身是伤下身剧痛。她哀号出声,打碎了一只酒瓶要自杀,妈妈生赶来甩了她一巴掌:“就这点儿出息,来这儿的女人谁没过伤没有痛,再苦也得撑下去,只有活着才有盼头,只有活着才能出头。”

      两个月后,苏诺发现自己怀孕了,孩子的父亲是那群□□她的十二人中的一个。她割断了手腕对妈妈生说:“如果不让我走,我就血溅你的淫窝。”说着就要往外冲,打手拉住了她,妈妈生叹了口气挥手让她走了。

      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堕胎,苏诺在手术台叉在大腿任医生忙活着,泪水早已流干。

      为什么,妈妈要生下她,让她在这冰冷的世界受尽煎熬屈辱;她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这样苦痛的人生拖一天累一天。

      苏诺今年十九岁,她只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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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个女人:

      婚礼是在户外举行的,自主西餐,主人宾客俱欢颜。娇小的新娘依偎在高大的新郎旁边,美得似幅画。

      “木木,今天你一定要和我干了这杯。”新娘来到树下的长椅边对着椅上的女子微笑。

      “好,干,祝你们永远幸福。”女子一口饮尽杯中酒。

      新郎道:“这位就是赵小姐吧,常听敏敏提起你,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叫我木木好了。”

      “那好,木木你请自便。敏敏,我们过去招呼其他人。”新郎新娘似连成一体,身型纠缠。

      终于,她还是抛弃了我。赵木纹泛起了苦涩的笑容,燃起香烟陷入往事中。

      那年初遇罗敏珊是在大一新生举行的晚会上,第三个节目是女声独唱《野百合也有春天》,女孩子不但唱破了还走音,台下笑轰轰的。末了,女孩儿带着哭腔说:“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

      赵木纹就是在那个时候注意到罗敏珊的,她是大二的老生被学生会的拉到晚会上观看,晚会平平淡淡,罗敏珊的出场掀起了一个小高潮。

      “那谁啊?”赵木纹问。

      “中文系的罗敏珊。”

      “有点意思。”

      晚会结束后,赵木纹找到罗敏珊问她要不要加入合唱团,罗敏珊瞪大了眼睛:“我刚才唱得很糟糕。”

      “但你的音质很好。”

      “真的吗?”罗敏珊笑得很甜,赵木纹觉得这小孩儿真单纯,人家说什么都信。

      赵木纹不喜欢唱歌,但偏偏唱得很好,一首《我想有个家》简直就是原音重现,她是合唱团的领唱。罗敏珊喜欢唱歌,但唱得很差,年尾的新年晚会合唱团出节目《雪绒花》,赵木纹是一句一句的把她教出来。后来合唱团的节目得了第一,怎么会不得第一呢,二十个年轻好看的女生,穿着白裙子系着红丝带,水嫩青葱,连上帝也会感叹年轻真好。

      罗敏珊很崇拜赵木纹,觉得她说话办事干净利落,人也清清爽爽,舒服得紧,她象个跟屁虫似的跟在赵木纹身后,甚至跟着她参加高中的同学会。

      “木木,那是你的谁?没听说你有这么大的妹妹啊?”

      “什么妹妹,这是我老婆。”赵木纹打趣揽过罗敏珊。众人起哄,罗敏珊靠在赵木纹的肩膀上脸突然红了,赵木纹闻到了她头发上残留的潘婷的味道,心中一动。自那以后,赵木纹叫罗敏珊老婆,罗敏珊对前来表白的男生认真的说:“我是赵木纹的老婆。”

      赵木纹比罗敏珊早毕业一年,罗敏珊哭得跟什么似的。赵木纹说:“我在本市签了单位,不去外地,有空就回来看你。”罗敏珊扯着她的衣角说:“你一定要来看我哦。”

      工作了半年,赵木纹买了两台中文寻呼机,一台给自己一台给了罗敏珊。自此赵木纹确定她爱上一个女人,罗敏珊。

      不久罗敏珊毕业,在一家大公司做秘书,薪水是赵木纹的两倍,工作一年后买了两部手机,一部给自己一部给赵木纹。两人都练就了一身本事,在拥挤的公车上在半梦半醒中也能将短讯顺利的发给对方。

      罗家妈妈视赵木纹为第二个女儿,赵家妈妈说罗敏珊就是她的第三个孩子。赵木纹很满意这样的状态,对有心追求的男士微笑道抱歉。

      渐渐的,罗敏珊的短讯越来越少,即使有也总提到一个人钱有生,罗敏珊的上司。

      木木,今天钱有生对我笑来着。
      木木,钱有生在尾牙会上邀请我跳舞。
      木木,钱有生请我吃饭向我表白了。
      木木,我答应了。
      木木,他今天吻我了。
      木木,我们准备结婚了。

      赵木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发了两个字:恭喜。能说什么,能做什么?只要敏敏快乐就好,这隐秘的情感这苦涩的滋味让她一人承担就好。

      要切蛋糕了,众人围成一团,赵木纹丢下烟蒂,静静的离开。

      赵木纹今年三十岁,最爱的人嫁人了。

      *************************
      第六个女人:

      晚上七点三十分,洪玉走进餐厅开始第二十四次相亲,婚介所给的资料上写着男方三十五岁,身高一米七八,体重六十五公斤,职业是精算师。眼前的这位怕是要颠一个个,年龄五十三岁,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一百七十八公斤,职业怕是沾了些边,一来就打听洪玉的收入,结帐时拿出笔算两人AA,一人合多少钱。

      第二十四次失败,洪玉给婚介所打了电话叫他们再继续努力。然后她感叹,找个男人比骨髓配对还困难。

      洪玉谈过三次恋爱,高中一次,大学一次,刚分手一次。最后的一段恋情几乎要了她的命,因为这一次的失败她开始疯狂的相亲,想将让自己失落的情感有一个归宿。

      那个叫周海的男人并不是出色,洪玉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有工作,可洪玉认定了这男人日后必成大气,加之狂热的追求攻势,洪玉沦陷了。

      周海大男子主义极重,没有钱上宾馆,他要洪玉去家里。洪玉说:“你父母在家,我不去,什么时候你也买一套房子了,我就去。”周海二话不说,转头就走。洪玉追上去问:“生气了?”

      “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本来就挺不方便的。要不,我们上宾馆?”

      “是啊,标准间特惠340一天,上了那还干不干其他的了?”

      “钟点房比较便宜。”

      “那能干几次?”

      这回换洪玉扭头走了,周海追上她直道歉,然后他们找了一间小旅馆,100元。墙不隔音,隔壁的女人唧唧歪歪的叫着,周海来了劲,可洪玉只觉得疼。

      “你怎么不叫?听听人家叫得多欢?”

      洪玉摇头,心里觉得这男人真龌龊,她已经在想分手的事了。

      一个月后,周海的母亲去世,周海趴在洪玉的怀里哭得象个孩子,洪玉抚摩着他略带卷曲的头发,心软了。

      爱并不深,但是已经习惯,就象习惯自己是女人,他是男人一样,洪玉已经习惯身边有一个周海。她开始计划结婚事宜,自己的存款很少,周海又很不稳定,不久前刚刚辞职,原因是老板屈才了。开始洪玉还是支持他,可久了之后就觉得周海根本就是眼高手低,她对周海说:“先掂掂自己的重量吧。”为了这句话,周海一个月都没和她说话。

      旁人劝她:“洪玉,你还年轻也有脸蛋,不愁没人要,干嘛要受周海的气。”

      洪玉说:“找个人不容易。”

      周海到了一家涂料公司做起了销售,开始的两月一单也没成,他很失望问洪玉:“我是不是真的没用?”

      “怎么会?我老公是最棒的。”洪玉安慰他。

      周海感动把洪玉抱进怀,那天晚上洪玉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对周海已是死心塌地。渐渐的,周海打开了局面,业绩越来越好,房子付了前款拿了钥匙进场装修,他对洪玉许诺,不出三年再买的房子要大一倍。洪玉高兴,自己真的没看错人。

      房子装修好了住了半年,周海没有结婚的意思,洪玉着急,女人的青春耗不起,周海却说事业进入了关键时期,再等等。

      一年后,周海坐上地区销售经理的位置,对洪玉说:“你那工作就那么点破工资,辞了吧,我养你。”洪玉想着那工作虽说薪水不高,但稳定清闲,自己又没结婚,还是有个靠好点,于是坚持不肯辞职。

      事实证明,洪玉的决定是对的,周海不但在洗浴中心花天酒地,还养着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做情人。洪玉哭叫着把房子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周海说:“你疯了?男人哪有不应酬的?”

      洪玉和他分手了,临走前把他们所有的照片全烧了,把自己亲手选的被褥也扔了。心被挖了一大洞,空荡荡的,洪玉去婚介所登了记,开始了相亲生涯,她要尽快为自己找一个人,不然她真的要崩溃。

      洪玉今年二十六岁,她要为自己找寻新的恋情。

      *************************************
      第七个女人:

      宁阳阳有社交恐惧症,她害怕人多的地方,害怕面对那么多人的面孔。小时候上幼儿园,她妈妈是把她拖进去的,哭了三个月情况稍稍好转,所有的孩子都知道小班的宁阳阳胆子小,绝对不可以去逗她。

      进了小学人多了一倍,宁阳阳把手缠在校门的铁栏杆上,哭闹着要回家,她妈妈把她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然后扯进学校。老师见这孩子闹得不象样,就瞪了她一眼,宁阳阳吓得晕了过去。所幸宁家有钱,宁妈妈无奈将她转进了一所贵族学校,这里是高价,学生很少,宁阳阳坐在教室的最后,觉得比前一个学校安全了许多。

      学校套读初中,到了该毕业的时候,宁妈妈又犯愁了,到哪里去找人少的高中。她不是没努力过,带阳阳约见了数位心理医生,阳阳不是发抖就是晕到,有一次竟然尿失禁。宁家就这么一个孩子,见着女儿吓得不成人样,只好作罢,不喜欢见人就不见。宁爸爸在银行为女儿开户存钱,他想一定要存够,够得能养活阳阳一辈子。

      在阳阳毕业前夕,学校得到批文加开了高中部,宁妈妈松了一大口气,阳阳总算有地儿放了。三年高中读完,学校推荐阳阳去英国留学,阳阳背起行李钻进父亲的汽车里,一劲儿的叫要回家。

      阳阳在家里念远程教育课程,她喜欢画画,宁妈妈为女儿精挑细选了一位家庭教师来教授画艺,阳阳花了半年的时间才让自己不那么害怕这张陌生的面孔。家庭教师是美院的女老师,为人很有耐心,她第一次见到这么自闭却有这么有才华的学生,她很努力的教阳阳。等到阳阳可以出师的时候,又充当经纪人,把阳阳的画卖出去。宁家父母感激她,提出要给巨额酬劳,老师坚持不要,于是宁爸爸在美院设立了一个阳阳基金会,帮助贫寒的学子继续学业。

      有时候宁妈妈也会试探着问她:“阳阳,不想出去走走吗?”

      每次都得到相同的答案:“我不要。”

      如果没有那架望远镜,阳阳不会意识到自己有什么不好,那架德国产的视得乐是父亲给她的生日礼物,阳阳很喜欢常拿着它眺望远处。

      一个春日的午后,她在别墅区的中央草坪里看到了一个热闹的聚会,一帮年轻人架起炭火在烤制食物,几个女孩子和黄金猎犬在玩着飞盘游戏,还有几个坐在树下弹起了吉他。那一刻,阳阳的心开始骚动,这明媚的阳光这可爱的春日,是应该和年轻的朋友聚在一起。

      她在房间来回转了几圈,终于决定出去走一走,换好了衣服戴上鱼夫帽,下了楼佣人惊讶的叫道:“小姐?”

      阳阳握紧了拳头,关节泛白,她吸了口气然后坚定的打开门,门口的一个年轻的花匠回过头对她一笑:“hi,美人!”

      阳阳吓得转身就跑,砰得甩上门,飞跑上楼把自己关进偌大的衣柜里不停的哆嗦着。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镇定下来,拿起望远镜一看,草坪上的聚会已经结束,她心里失落极了,眼泪也掉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胆小,这样畏惧?

      宁阳阳今年二十三岁,她决定要战胜自己,踏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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