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仃劫》叶画

6、第五章：初遇琴中人

　　秦若张口欲喊，可声音卡在喉间发不出来。眼看着他就要转身离去，她几乎想直接从窗户跳下去！
　　别走！
　　秦若在心里一遍遍呐喊，期望着他能回头，能看到自己。
　　“啊！”
　　腰间突然被抓住，猛不其然的被一股力量带倒在地，秦若蹙眉痛呼。
　　后边传来一个男声：“公子莫要想不开啊！”
　　秦若回头瞥了眼他，正是那个踩了她地瓜的少侠，想来他是误会了，以为她要寻短见。
　　可她没心思去解释，顾不上摔疼的手肘，连忙爬起来往窗下看。
　　那少侠拉住她，被她狠狠一甩，那少侠猝不及防的差点倒了。秦若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有如此大的力气，把身后几位侠客都惊得傻眼。
　　再往下看时，茫茫人海间已没了他的身影，一时间她也顾不得其他，撇下她最爱的佳肴，下楼扔了掌柜一锭银子便匆匆出去寻找。
　　然而她认真的巡视了一遍又一遍，依旧没有。胸口上的伶仃玉也早恢复了平静。
　　呆立在人群中，秦若暗自苦笑，觉得自己像是疯了！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这么一闹，失去了吃的胃口，才想起今天出来是要去找人的。
　　靖州城的郊外有一个供女尼清修的庵，叫天慈庵。
　　秦若离开华景街后，穿过了一片静幽的丛林便快到了天慈庵。
　　一道清幽小径直通往不远处那几座错落的庭院，四周是茂密的竹林，散着淡淡竹子的清香。
　　秦若踏上那布了些许青苔的石阶，闻着这里干净带着草香的空气，唇角也不自觉的弯起。
　　在门峰处扫着地的一个灰色小身影，瞥见秦若后停下了动作，喜笑颜开的上前拉住她，热切问：“小若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好些时日没见，妙音可想你了！”
　　秦若看这眉目清秀对她笑得亲切的小女尼，把手中一包特意带过来的糕点塞给她，忍不住在她有些肉肉的脸颊揉了揉，肤白滑嫩，手感很好。
　　“你最爱桂花糕！个子好似又高了一点呢！”
　　“谢谢小若姐姐！小若姐姐又更漂亮了呢！”
　　妙音欣喜的抱着那包糕点，朝秦若弯起眉眼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很是可爱。
　　秦若牵着她往上走，问：“近来静尘师太的头疼可有好些？”
　　妙音笑道：“多亏上次姐姐给的药，已经好很多了！”
　　“那便好。”
　　秦若浅笑，上去后妙音便拿着糕点去分给其他女尼，她便去找静尘师太。
　　绕过那偌大的池塘来到偏院，恰好有人从里面出来。
　　秦若见那一身素灰衣袍，手拿佛珠，面色含笑的女尼，不待对方看清她便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她，弯起月牙眼，声音带着撒娇之感：“师太！若儿好想你呀！”
　　后者被她突然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一旁的另一个女尼似乎习以为常的带笑退了下去。
　　静尘师太才把她拉开，看她笑眯眯的眉眼，笑着捏了捏她鼻尖，“你这孩子！”话语带着无言的宠溺。
　　“可有食午饭？”话落瞅见秦若衣襟沾着的糕点碎屑，伸手替她拂去，笑道，“怕是又吃撑了才过来的吧？”
　　秦若吐吐舌，“没有没有，这次我可是特意留着一半空肚子过来的！唔，我还是比较想念这里有师太味道的饭！”
　　静尘师太虽年已三十有余，可含笑的面容以及白皙的皮肤让她看似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好几岁。
　　静尘师太吩咐人把饭菜送了过来。饭桌上清一色的菜式很是清淡，秦若却吃得津津有味。
　　静尘师太看着她吃，唇角噙着笑意，突然伸手给埋头吃着的秦若拂去散落下来的一缕发丝。
　　秦若抬头，嘴里还含着饭，对着她含糊不清的道一句：“师太真好！”
　　未曾发现静尘师太微僵的手，以及目光闪烁的瞥开眼。之后才问她：“若儿，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埋头吃着饭的人手一顿，淡淡的道一句没有又继续吃。
　　静尘师太放下手中筷，目光有些担忧，“以前每次有烦心事都会告诉我，这次怎么不愿说？”
　　今天秦若从进门到方才一直都笑着，可静尘总觉有些不对，以前秦若很少有笑的时候，有什么不开心的都会告诉她。只是后来每次来，秦若的笑容越来越多，可是对她诉说得越来越少。
　　秦若手中动作停下，垂低的眸盯着眼前的碗中的米粒。
　　她想说的，她也很想找个人倾诉，可是想起那个琴中人，想起那个有着和她一样的脸的怪人，想起那沉重的过往，她又无从开口。
　　于是便对师太摇头，“真没有，只是呆在府里闷太久了，出来看看你们。”
　　静尘知道这不是实话，如果真没有什么烦心的事压着她，她今天便不会过来的。只是她不愿说，静尘自是不再去问。
　　午饭过后，秦若又陪着妙音她们玩着，静尘偶尔路过只是在远处静静看着她，时而蹙眉，时而一叹。
　　临近傍晚，太阳也快落山了，妙音缠着秦若不想让她走，可她还是得回去，出来太久师父会担心的。
　　秦若蹲下摸摸她未戴帽子光滑的头，浅笑道：“妙音乖，姐姐下次再过来陪你玩好不好？”
　　妙音用那双水灵的大眼汪汪看着她，秦若很是喜爱，又亲亲她的脸颊。把妙音安慰好了，秦若也就告辞准备回去了。
　　静尘送她到门峰外，秦若见她一路上欲言又止的模样，问：“师太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静尘看着她，脸上敛去了笑容，正色道：“若儿，你还是想着要报仇吗？”
　　秦若抿唇，看着她目光坚定，“非做不可！苏府上百条人冤屈，不能不报！且看看现在大周国，到处欺诈抢夺、朝政贪污腐败，如此昏君如何配为天子？！”
　　静尘看着她平静的面容下隐隐的愤恨，心绪有些道不明的复杂，犹豫着还是开口。
　　“假若有一天你发现你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假若你看到的与真实的背道而驰，假若你发现你一直坚守的，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秦若看着静尘，有些疑惑，她不懂师太的意思，却也没有去多想，只以为她是担心自己。
　　“师太，我知道你担心，我一定没事的。”
　　静尘师太微微蹙眉，深吸口气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她坚定的眼神，又只有轻叹，只晦暗道一句：“若这个固执会毁了你一生，你也不后悔？”
　　秦若眸光轻闪，看向前方即将落山的夕阳，唇角微动，带着似有若无的寒意。
　　“我可以死，但爹爹他们不能白死。”
　　久久看着秦若离去的身影，静尘终是无奈一叹。
　　回去推开房门，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衣人，背对着她。而静尘似乎并不惊讶，只关上房门进去给自己倒了被茶水。
　　那黑衣人未回头，低沉的声音带着责备：“你说得太多了。”
　　静尘饮下杯中茶，无声冷笑：“可她也已经听不进去了不是吗？”
　　天色开始朦胧，秦若还未回到靖州城便已经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天色渐暗，雨也越来越大，秦若瞅见前方有个简陋的草棚，以手挡着拍打着脸的雨水匆匆跑过去。
　　这草棚是以一棵很大的树干为主梁搭建的，有些小。秦若抬头看看昏暗的天色，无声轻叹，低头给自己淋湿的衣服拧水。小声嘟囔着：“这天气的脾气真怪！雨说来就来！”
　　她话刚落，天空传来一声闷雷，雨立即疯狂的倾盆而下。因为风向是斜的，雨也斜飘进来。
　　秦若低头步步后退，想往中间进一点。脚后跟却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一个跄踉往后倒去，原以为会倒地，却靠上了个有温度的‘柱子’。
　　“你没事吧？”清冽如泉的声音，很是好听。
　　秦若赶紧扶着旁边的树干站起，赶紧回头低着头连喊几声抱歉，眼睛瞅着他那精致的淡青锦靴上有两个脏脏的印子，正是拜她所赐。
　　因为这棵大树干在这杵着，她刚才也未看看旁边还有人。
　　“不碍事的，进来一点吧，雨飘进来了。”
　　眼前伸出一直修长的手拉着她的手臂，把她往里拉进一点。
　　秦若顺着声音抬头，待看见这好听的声音主人的面容时，有片刻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