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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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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当夜下了一阵春雨,宫墙边的梨花一簇一簇的洒了一地花瓣。我们史馆边上是一片竹林,晚上滴答声不绝。我还跟林文定说今晚一定好眠,谁知道才过了三更,我就听见外面咔哒咔哒急促地叩门声。
“宋大人!宋大人!”
我一个激灵弹起来,连忙披衣去开门,才发现门外大雨瓢泼似的下,来人我认识,是崔公公身边的小太监,撑着一把油纸伞,全身像是从水里爬出来。他们这样的近侍,最怕的就是在皇上跟前衣冠不整,这样的狼狈,除非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否则就是鞋子都要掸掸灰。
林文定揉着眼睛从被窝里钻出来,把蜡烛点了,打着哈欠说:“谁啊?几更了?”
那小太监一股子机灵劲儿,立刻说:“回林大人的话,三更过一刻!”
我说:“这位公公淋成这样,快里边请吧,有事进来说,里边暖和一些,我叫人给您找身干衣服。”我扭头对林文定轻声说:“是崔公公身边的小太监。”
林文定心领神会,立刻跳下床开了匣子取官服。
那小太监被雨打得睁不开眼,说:“不了不了,崔公公叫你们赶快去!”
我说:“去哪儿?”
“去紫宸殿!”
我抓紧他的袖子,问他:“这么老晚到皇上寝宫,可不寻常,敢问公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太监一脸哭丧,“我,我也不知道啊,半个时辰前一匹快马进了宫,再然后崔公公进了紫宸殿,进殿前嘱咐我务必今早通知大人过去,一刻也不能耽误。诶哟,大人您还是快走了,这可耽搁不起啊!”
“明白了,有劳公公带路。”
我和林文定火速收拾了一下,下大雨,书册都装在木盒子里我俩一人抱一个,那小太监本想给我们打伞,可是大雨瓢泼如注,一出去就淋得满身都是。于是我让他撑伞遮自己,我和林文定一人一把伞,把木盒子裹紧在衣服里艰难地在大雨中前行。
一品的皇亲才能在宫中跑马,我和林文定都是小小文官,事出突然,又没有备轿,走得吃力。
“衡之兄!”林文定扯着嗓子问我,嘈杂的雨声几乎把他的声音压过去了。“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也大着嗓门回他:“去了不就知道了!”
雨声密密麻麻,我心里盘算着,今日后宫无人侍寝,皇上的后宫诸嫔又忒多事,老半夜的,莫非是哪位妃嫔见长期以来恩泽不成,偷摸到了紫宸殿欲霸王硬上弓?不要命了吗?
不对,紫宸殿是我朝头等重地,她们一介弱女子,莫非还能躲过重重重兵把守?有这个胆识,早就皇嗣都生了七八个了,何必等到今日。
况且,进京的快马又是什么?我记得,只有持有特殊火牌的驿马才能入宫,那也是几百年前边疆有战事的时候了,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是谁进了京?最近的一个驿站都在三十里,这么着急,不眠不休半夜三更要见皇上?
殿前的石板阶梯哗哗地向下流水,都快成小瀑布了,我和林文定拾级而上,林文定突然“啊”地一下站住了。我抬伞一看,殿前竟然还跪着两个人,紫宸殿廊檐下的大红灯笼的烛光打在地面积水上,竟然跟融化了一样,看不分明。
小太监像是瞎了一样,一个劲催我们:“两位大人快走吧。”
我无言地跟在他身后准备入殿,悄悄回身一看,竟然是谨妃!
我暗暗心惊,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背后雨声如金戈相击,一声哭喊都没有。
崔公公在殿外等我们,连忙迎上去说:“诶呀宋大人,你可算来了!”他疑惑地看了一眼林文定,给了那带路的小太监一记,“你怎么回事的?我叫你请宋大人来,你怎么连林大人也打扰了呢!”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不是公事,恐怕这是私事!皇上传召左右史,不会只传一个,那么请我来的,只怕不是皇上,而是崔公公的意思!
林文定笑笑,说:“无妨,那我便有劳崔公公给我带带路,找间屋子我在那里喝茶等宋大人好了。”
崔公公尴尬地笑了笑,踢了那小太监一脚,“还不快去!带林大人去暖阁!”
我把木盒托付给林文定,他冲我点了点头,走了。
我问:“崔公公,到底有什么事?”
崔公公说:“汉阳郡王薨了!”
我说:“什么?!”汉阳郡王是已故礼亲王的独子,应该和皇上差不多大,怎么说薨就薨了呢?我记得,这位郡王一直都不在京城,除了小时候礼亲王还在世,我曾去他家做客见过几面。他领了封号后,据说经常各地游玩,我就几乎没再见过他。就算薨了,我足不出京城,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非要连夜叫我来。崔公公是皇上心腹,与我也算亲厚,不会害我,更不会害皇上,莫非是我家……
崔公公说:“从山西刚刚传回来的,据说是汉阳郡王的侍从,持着火牌直接面见了皇上,现在皇上还在问他话呢!”
我说:“山西?!”我二哥才刚擢了个县令,我心如擂鼓,连忙给崔公公行了一个大礼,“请崔公公指点一二!”
崔公公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宋大人这是折煞我了!”他攥紧我的袖子,低声说:“听闻郡王,是薨在阳曲县!”
轰隆外面一声惊雷,我惊得心里一片冰凉,吸了一口气,“公公,这事儿,确定吗?”
崔公公点点头,说:“来人除了汉阳郡王的侍从,还有山西王的亲信。天擦黑入了京,给后宫递了信。”
我感觉浑身发冷,雨水贴在身上刺骨的寒气逼人,山西王的女儿就跪在殿前呢。山西王都不惜派人来进京给自己深宫的女儿带话求情,看来此事非同小可,这汉阳郡王死得蹊跷。
我说:“汉阳郡王我记得也就二十出头,怎么好好的就薨了呢?莫非是路上得了急病?”
崔公公摇摇头,着急地说:“这才是关键,据说是路上遇上了匪徒,被乱刀砍死的!”
我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