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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一些童年事 ...

  •   09.
      宋晚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乌黑黑的,有条路,他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走了一会,前面渗出黄光。那是一间两层楼的房子,一楼是大厅,暖黄的光不断从里面泻出。
      宋晚靠近,透过玻璃窗户,不由呼吸紧促。

      房子里有幼时的他,有爸爸,有妈妈。他们三个坐在椅子上,面前桌面摆着一个很大的生日蛋糕。大厅里满是彩带与气球。宋晚恍惚想起,却不记得这是几岁的生日庆会。随着小宋晚呼得将蜡烛吹灭,爸爸走到钢琴边熟练地弹出欢快的曲子,妈妈则拉着他的小手随音乐在大厅中翩翩起舞。
      笑声不断,小宋晚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外面的宋晚似乎被这样幸福美满的气氛感染,不由挽起了唇角。

      忽然,钢琴那边发出刺耳的按压声,欢乐曲调瞬间消失,年轻的爸爸站了起来,妈妈和小宋晚也停下舞步,他们三人刷得一下齐齐转头,脸上全是森冷的表情,眼睛无神。凉意从背后飞快地蹿上来,宋晚畏惧地后退两步,脚后跟一阵发麻。
      黄色的光晃来荡去。

      宋晚对视几秒,蓦然发现屋里的三个人并不再看他。小老板迟疑地顺着目光,继父的脸一下放大在眼前。
      “宋晚,宋晚……”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继父不断靠近。
      宋晚发出尖叫。

      四面的环境全部改变,依然是那盏黄灯,只是变成了厨房的所有物。方块的窗户,有两面还是碎的,呼啦啦透着嘶声力竭的风。灯泡在风中摇摇欲坠。

      宋晚条件反射地向后退,腿撞到一块东西,身体止不住地下倒,结果摔在了床上。接触到坚硬的床板使宋晚头皮发麻。

      “宋晚,宋晚,我来了……”
      汗水曲曲折折地从额头往下流。
      他看见继父缓慢地走进来,拿着破碎的白酒瓶,高大的男人身上混着酒气与血味——那是他反抗咬他脖子留下的味道。

      血味越来越浓郁了,宋晚恍然才发觉,原来这味道也有他本身的参与。那天母亲不在,而他因高中毕业难得较晚地回来,同学聚会,喝了一点酒,也和同学们疯玩,脱了外套,回家时就穿着一件领口敞开的单衣。

      接着,继父来了,带着凶猛嗜血的目光。贴近,对他动手动脚。宋晚被酒液激发出一丝血性,张嘴咬他。然后继父就拿酒瓶子砸他,砸得是脑袋,砸得他晕头转向勇气全失,砸得他只会恐慌地逃进那间上不了锁的房间内。

      手指抖抖索索,克制不住。
      多少年过去了,他依然害怕,害怕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害怕的动弹不得。
      无力地瞥了眼,正对厨房散出昏黄的光,下一秒,瞳孔便被继父不怀好意的笑填满。

      谁能来救救他?
      救他出这个无尽的恶梦?

      *
      宋晚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
      汗水沾湿了全部的额发。
      身边明亮交加,一时使他分不清现在是在当时的平房内还是后来逃出来新租的公寓内。宋晚不敢确认,抱住头,连续喘气。

      耳边有细碎声响,听起来像是纸张声,一下一下,徐徐的,像安神的海浪。
      有略凉的手指探过来,宋晚害怕,不住往旁躲,想要缩成一团。

      “宋晚?”
      以前宋晚觉得小说里或是电视剧里听见亲切人的呼唤声就会觉得心安什么的都是狗屁,此时此刻,他才真实领会,一刹那的消除恐慌,只因为,听见了那个人的声音。
      宋晚很慢地,没有拒绝地,看过去。

      “你怎么了?”不明所以的纪辰南看见小老板木木的表情只想笑。
      宋晚僵硬地瞪大眼睛:“纪辰南?”
      纪辰南:“?”
      宋晚不甘心地又叫了一句:“纪辰南?”
      纪辰南:“……”
      纪辰南:“嗯,是我,做恶梦了?”

      宋晚不说话,回过头看窗外层层夜色,尔后转回来,“你……”他迫切地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夜晚总是让人莫名脆弱,莫名想抛开伪装与其倾诉。“……在干什么?”结结巴巴了好一会,小老板才憋出一句话。
      纪辰南噗嗤笑出声。
      “你睡迷糊了。”他说,揉着宋晚头发,“抱歉,是不是灯光太亮,影响你睡觉?”

      夜晚12点。
      床边台灯是亮的,尽管压得很低。纪辰南裸着上身,半坐在床上,下面和他一起盖着被子。他难得戴着眼镜,还是镶有金色边框的那款,手里拿着两份文件,一副禁欲模样。可联想到刚刚男人对自己做的,这情这景,顷刻就往衣冠禽兽斯文败类那边跑。

      宋晚:“我没看过你戴眼镜。”
      “哦。”纪辰南作势扶了下眼镜,“看书或者看文件的时候会戴一下。”
      宋晚:“有烟吗?”
      他瞥到纪辰南放在柜子上的烟盒。
      “你会抽烟?”纪辰南显然有些惊讶。
      宋晚点点头:“现在想抽。”

      纪辰南笑了笑,一时感了兴趣。今天注定惊喜纷纷,以前受18岁遭遇影响,他总觉得宋晚是那个圈子的常客,后来在面馆相逢,纯属小野狼从良。即使之后宋晚的诸多表现像极了什么都不会的蠢蛋,清纯腼腆毫不做作,偶尔的小脾气就像猫挠,可烙印的记忆消退不了,纪辰南还以为他故意扮猪吃老虎。

      纪辰南想起刚才,暗暗房间里那段暧昧的扩张,情|欲能够蒙蔽人的理智,但手法却欺骗不了。然而,现在这位小菜鸟又说想抽烟,男人还没见过小老板抽烟。
      宋晚,宋晚,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从烟盒里拿出香烟直径递给他,宋晚迫不及待地接过塞进嘴里,声音含糊地喊打火机打火机,纪辰南耐心地帮忙点上。

      白色烟纸点燃的那一刹那,宋晚猛吸了一口,火辣苦涩的气味直冲鼻腔,喉咙管仿佛被火舌烫过一般,枯干的,宋晚适应不了,当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纪辰南无法忍耐地笑出声,他夺回香烟叼在嘴里,手一下一下很稳地拍小老板的背。纪辰南在高中时候就会抽烟,常和唐明等几个同学躲在偏僻荒废的厕所里,倒还未看过如此笨的抽烟方式。

      宋晚咳了一阵,眼泪都咳了出来,不满地瞪他:“把烟还我。”
      纪辰南头微微往后仰,慢条斯理地吸了口,把烟喷到宋晚脸上,又引来一阵咳嗽。

      “傻瓜。”纪辰南道,“不会抽,就别逞强,会吸进肺里。”
      宋晚微怔,闭嘴不说话,重新缩成一团。
      “嗯?”纪辰南等了等,没等来回应,便不当回事,“时候不早了,快点睡吧。”拿起散在床上的文件,打算接着看。

      宋晚:“你不睡?”
      纪辰南:“还有点东西要看。”
      宋晚:“为什么现在看?”
      “嗯……”纪辰南喜欢专心工作,不是很爱搭理,一会才补救地说,“因为事还没做完。”
      宋晚:“那为什么今天要出去?”
      纪辰南官方地笑笑:“偶尔也要放松放松呀。“
      宋晚把头靠在被子上,小声嘟囔:“骗子。”

      工作进度被打断,纪辰南品着小老板的话越来越觉得像是在找茬。深吸了口气,再度揉了揉小老板的脑袋,话语也带了点严肃:“别闹,快点睡。”
      “睡不着。”宋晚终于看向纪辰南,直勾勾的,“我做了个恶梦。”
      纪辰南不意外:“什么样的?”
      宋晚:“你想听?”

      纪辰南看看文件,又看看他,小老板黑色的眼睛里有一簇小火,非常微弱,摇摇欲坠,恍若一不留神,就会消散在不见底的深渊里,再也寻不到踪迹。纪辰南顺着小老板看向外面,12点的城市已经消停下来,只有霓虹灯还在疲倦地闪着模糊的光。
      周围很安静,是个适合讲话的时刻。

      纪辰南放下手里的文件,身边有灯,小老板那里却没有,他执著地望着,脸上全是阴影在蹿腾。“你讲我就听。”男人说。
      宋晚不免心跳加快。

      他要说个秘密,这个秘密压迫多年,逼得他喘不过气来,小老板渴望有另外一个人一起承担。如果是往常,他会咬紧牙关闯过去,可今天不同了——
      他熬不过去,他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熬不过去。

      “我……”紧张,牙齿都打着颤,“我梦见我继父。”
      “哦——”纪辰南想起早上宋晚说的,他小时候父母离异。
      宋晚迅速打断:“他强|奸了我。”

      男人没说话,宋晚就接着说,话头一旦打开便不能停下来,否则,他会崩溃。
      “我妈是在我上初中的时候跟那个人认识再婚的,其实我总觉得那个人不对劲,看我的眼神或者……我不喜欢呆在那里,但又没地方去。父亲跟别的女人结了婚,那个女人不愿意接纳我……事情第一次发生在我高中毕业……后来又有很多次……”宋晚陷入了一种恐慌,眼睛瞪得大大的,手指死揪住被子,他全身都在颤,话语也开始颠三倒四,可没有停,像是想把多年的惧怕愤怒和委屈全部倾诉,“我母亲后来很少回家,因为继父会打她,继父也会打我。我知道你说的那盘光碟……”这时候他瞥了纪辰南一眼,纪辰南毛骨悚然,好像自己的卑劣与卑鄙在他明亮发光的眼里原形毕露。

      “那时候我在床上,我为了提防他,好几天没睡觉,实在太累了。那天母亲要和他去外面办事,我觉得他不可能回来,忍不住就睡了,没想到他居然半途回来,骂骂咧咧,看见我睡觉就打我,我被打醒了,又好像是被痛醒的,他边打我边骂我妈,我觉得可能是办事的时候跟我妈不合大吵了一架。继父很喜欢喝酒,他打累了就坐在我旁边喘气,我那时候很害怕,特别,我就希望妈妈能快点回来。可惜没有,继父走到厨房拿了一瓶白酒,他把那瓶白酒全部灌进我嘴里,那一刻我以为我死了,我的想法我的力气通通消失,全是雪花点,就是小时候看见的那种电视屏幕。”宋晚不停喘息,“之后他就开始……边做他边骂我妈是贱人,可能是觉得我妈跟他吵架是看上了另外的男人。我不知道那天他还录了像,就是你看过的那盘光碟,他想拿光碟威胁我,让我离不开他身边,供他打骂。可这样很难受,母亲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她对第二段婚姻也产生失望。拖了一年,我趁继父睡着的时候跑了。”

      “他不讲信用!”宋晚忽地拔高声音,“我明明都按照他说的做,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时候我才18岁。可是,可是他还是把这些东西散发了出去……所以,我不是……我不是……”
      不是什么?
      我不是破鞋?!不是千人骑万人操的婊|子?!
      宋晚没有说。

      纪辰南不知该用何种表情,事发突然,他一开始觉得震惊,后来又有些生气,无法控制思绪的发散,他一时想了很多,待反应过来却感觉什么都没想,整个人发蒙与恼怒交杂,直至燃烧的香烟灰烫到手指,本能地缩了下,才牵扯着他回归现实。
      “那你继父现在……在哪里……”
      纪辰南声音沙哑。

      男人不明白为什么会问出这句,假如知道,他要去给宋晚报仇吗?!

      “呵。”宋晚哂笑,“很遗憾,几年前他得了重病,没有钱,就病死了。这个结局也太便宜他,继父是个混混,他应该被谁打死在某个乱街角落才合适。”
      纪辰南重新把香烟塞进嘴里。

      宋晚:“我也想抽。”
      “你别……”纪辰南本想直接拒绝,可宋晚的表情可怜巴巴,顿了顿,纪辰南吸了一口,把烟含在口腔中。一手抚上小老板的脑袋,吻上对方的嘴唇。

      宋晚用舌头挑开,柔软的舌尖感受到烟的侵蚀,苦涩,但随即而来还有对方的舌头,甜腻,温热,把他的卷在其中,挡住了那些酸楚,麻痹着神经。
      宋晚神情迷茫。

      纪辰南放开他,夹在手指间的香烟被烧得只剩下一个烟蒂。
      “恶心吗?”男人放低声音。
      宋晚摇摇头:“你呢,你会不会,嫌弃我?”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你会不会觉得我恶心?

      纪辰南笑:“也不会。”
      “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安心睡觉了?”他又问。

      “不是。”宋晚答,“你不该当着我面看文件。”他突然大胆地跨坐在纪辰南的身上,扶着男人的肩膀,让他只能看着他。
      可怜的文件在床上挤成皱。

      “哇哦。”纪辰南故作惊呼,下意识地抱住他,这种姿势只能看着小老板的脸,却窥视不了他美丽的背,“原来你喜欢这种姿势。”纪辰南顺势调侃。

      宋晚脸红了红,俯到他耳边:“有没有人说过,你戴眼镜的样子,像个变态。”
      他一瞥就硬了。

      “是吗——”纪辰南一点一点,细细地掐着小老板的臀肉。
      宋晚眯起眼睛。
      秘密说完了,他现在只想任性地纵情玩乐,彻底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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