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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当街谋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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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
安德鲁顺路去给叶栗送咖啡的时候,发现一贯踩点上班的人今天提前到了那里,并且已经刷刷刷地开始了工作。她虽然板着脸,但看起来神采奕奕的。
她眼睛里闪着光。
“嗯,睡得好了点。”叶栗直接接过了咖啡,喝了一大口:“结果早上起早了。”
安德鲁对此表示怀疑,而叶栗一边干活一边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儿,你那边的案子不够你忙吗?”
“人在看守所,这两天律师正忙着保释的事情——”
“你等等?”叶栗往后一靠:“什么叫忙着保释的事情,现在罪证确凿,就差受害者活过来指着鼻子说是他下的手了,怎么能在这时候把人放回去?雷斯垂德呢?”
她伸手就要掏电话:“我下周还要旁听审讯呢。”
“诶你等等,你听我说。”
棕发卷毛压住了叶栗的手机:“他们家里愿意交保释金,而且保释金金额巨大,可能创英国历史上的新高。而且媒体盯着呢,不能出大事。”
叶栗冷哼了一声。
“保释金?我就问你交的那点钱你很在乎吗?”
安德鲁眼睛眨了眨:“可是他父亲的政治生命压在这儿呢。”
“政治生命算个什么狗东西。”叶栗犯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你是跟我装傻还是真傻,他们家需要政治生命这种东西吗?他们家只要有生命就有政治生命。我就不说他们家前几辈子积攒下来的人脉了,就说他们家名下的集团控股的情况,只有死了对他来说才有威胁。”
她挣开安德鲁的手,但棕发卷毛似乎很执着。
“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栗栗。”
“怎么,伤害到你跟同学脆弱的塑料兄弟情了?”叶栗已经打算用脚踹了,但对方自己放开了手。
“这件事情比你想得还要复杂一些,栗栗。”他说:“你相信我,这件事情……就让他这么过去吧。”
“这话你留着对死者家属说去吧。”
叶栗指着门:“不送。”
“保释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
雷斯垂德仿佛意料之内叶栗会打给他,第一句话就这么回复:“我没有那么大的权限,你也知道向谁发脾气,对吧。”
叶栗一股邪火腾地冒了出来,整个人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觉得自己这一天的好心情就被这一件事情全部搅合了,并且——
她未来一整个月都不会再有什么笑脸。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服输,但是既然保释的申请被批准了,那么权限就不在我这儿了。”雷斯垂德有些头疼:“我们是法治社会,做事要按照基本法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但他还没说完,叶栗就狠狠地挂了电话。
黑发姑娘坐在座位上看了眼前的卷宗,看了很久,还是又拿起了笔。
但是她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按了个好吗,最后笑了起来。
“辜邵容,你有活儿了。”
叶栗异常平静地没有再对嫌疑人被保释的情况有什么质疑,这反倒让雷斯垂德提心吊胆起来——按照雷斯垂德的认知,这个小姑娘一旦沉默起来就是要搞大事。
而看到她这个沉默程度,雷斯垂德感觉这次事儿大概会比伦敦地铁站爆炸还要严重。
但他越是惴惴不安,叶栗就越平静,甚至还提前准备好了所有需要的资料。她把东西往雷斯垂德桌子上一放,顺便把假请了。
“……?”
雷斯垂德一副接到辞职信的窒息模样:“你这是?”
“我累了,想休息一阵子。”叶栗是这么说的:“反正我是临时工,请个假无所谓的吧。”
雷斯垂德眼皮跳了跳:“幼儿园的案子你不跟了?”
“你让我跟过了吗?”叶栗一摊手:“网络安全、性犯罪和凶案组三组合一,根本没有我进去的必要了对吧。”
雷斯垂德这个中年的脸皱了起来,看着叶栗的样子就跟看着无理取闹的小朋友。
“你是不是因为保释的事情对我有意见?”
叶栗很果断地点了点头:“但是如你所知的,我也知道这件事后来已经不是苏格兰场能控制的了。民主国家涉及到三权分立的事情我又能怎样呢,只能请假散散心了。”
老男人没有办法,只能在请假单上签了字。
“在家好好待着可以吗。”他叹了口气:“我这边会尽快送检的。”
“不会送检了。”
叶栗叹了一口气:“没有这一天了。”
那个黑发姑娘眼中满是对组织的失望,看得雷斯垂德心里憋了一口闷气。老男人出去抽了一根烟,路过办公区的时候看到了正在跟别人说笑的安德鲁。
“过来,”他把人叫了过来:“你那边的案子,律师是不是已经要拿到保释的文件了?”
“嗯,下周二拿到。”安德鲁的眼神闪了一下:“特别审批的紧急事项。”
“你父亲帮忙了是吗?”
安德鲁耸肩:“他一定要帮忙我也没有办法。”
“别让叶栗知道。”雷斯垂德叮嘱了一句:“否则她肯定要打人了。”
安德鲁这么答应了下来,但是雷斯垂德去抽烟之后他又耸了耸肩。
“她只要看一眼进度,用脚后跟就知道有鬼了。”
但他立刻转了回去,又跟同事欢快地聊起了天。
叶栗回去之后很是沮丧,整个人瘫在床上一动不动。许班长晚上过去看她,就看到她跟死了一样,不动不说话,也没有呼吸的声音。
“……”
许思达用手指在她鼻端探了探,想把她拽起来,但是叶栗缩成了一团,把自己卷在了被子里。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许班长坐在她身边问:“你看,要是回去的话没人敢给你气受。”
叶栗不理他,自己抱着被子背对着人,过了很久之后才回了他。
“感情你这次是带着任务过来的,目的是劝我回国啊。”
“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而已,虽然你肯定比我清楚,而且你留在这里肯定也有自己的理由。”许思达坐在床沿上:“你跟我想的东西一直都不太一样,我也猜不到。”
“你为什么穿这身衣服啊。”叶栗忽然问:“是因为家里困难,还是因为管不了你?”
“……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许班长有点窘迫:“两者都有吧,当初我家里穷,在学校里总是被人嘲笑,也不好好读书,就知道跟外面的人瞎胡混。后来家里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决定把我送进来了。当时花了差不多三万多吧,我记不太清了,但是这大概是我爸妈在天桥底下卖一年菜挣的钱。”
他像讲故事一样地说着自己的事情:“我当时刚进去的时候,训练特别苦,其实挺恨我爸妈的。但是后来也就理解他们了,因为我当时的确挺浑的,如果没人管我的话,很可能就犯点事儿坐牢,出来之后跟别人炫耀自己多混过社会了。”
“你等等,后半段不是当时我让你回国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话吗?”叶栗坐了起来:“当着我的面就这么窃取我的知识版权?”
许班长把她摁了回去:“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就行。”
“……”
叶栗看了他一眼:“我小时候一直以为人家说家里穷结果送到大熔炉里是旧社会,结果现在还有这种事儿啊。”
“说实话,有时候听你说话我挺想揍你的。”许班长叹了口气:“你没吃过苦,所以有时候讲话就有一种何不食肉糜的味道。”
他伸手捏着叶栗的脸,又揉了两下。
“起来吃饭吧。”
叶栗应了一声,抱着被子坐了半天。
“许思达,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当警察。”
“你喜欢吧,”许班长开了灯:“毕竟你当时闹着从T大退学上的警校,如果不喜欢,肯定没有这么坚决。”
黑发的姑娘笑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或许是这样吧。”她从床上趴下来,自己叠好了被:“我想吃小米糕,你会做吗?”
“我哪儿给你整小米糕去。”
“所以我就是这样暂时请假了。”
贝克街221B的二楼,叶栗坐在休息室内,一边打哈欠一边跟华生打牌。对面的军医抓耳挠腮不知道如何出牌比较好,而旁边的福尔摩斯被传染着也打了个哈欠。
“你看起来对整个英国都失望了起来。”
福尔摩斯甩出了一个王炸:“你是什么时候对英国有了这么高的期待的?”
“一般失望,而且主要也不是期待的锅,而是我以为你们有起码的底限。”叶栗没要牌:“你还要知道,攻击他国三权不分立和人权水平的国家起码自己应该是保持着同类较高水平的。而突然间我发现大家黑的地方差不多黑,这就让我很难以接受了。”
“那你要装得再像一点。”福尔摩斯说:“我赢了。”
华生很愤怒,打了一上午牌他一次都没赢过——叶栗不知道放了多少水给他,然而福尔摩斯一点颜色都没有,抓住机会赢得不要太开心。
“怪不得你没有牌搭子。”叶栗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华生医生,我们两个玩啊?”
“不用了,我还是睡一会儿准备下午换班吧。”他说:“我找了份新工作,在boots的药房里,你有什么需要开的药吗?我给你带回来点。”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安眠药。”
“那不行,需要处方——你为什么不去NHS看看?”
“等排到我我估计已经精神分裂了。”
叶栗看着福尔摩斯拿出了棋盘,自动自发地坐到了对面:“能帮我把电视打开吗,我想听听新闻。”
“你这个习惯真老派。”华生说:“你在国内也这样吗?”
“从小到大习惯了,我爷爷喜欢。”
叶栗看着棋子,随便拿起了一个看了看。现在正好是午间新闻,她听了一会儿,下了第一步。
福尔摩斯立刻下了第二步。
华生看着这两个人跟早就算好了一样在棋盘上下来下去,挠挠脸就走了。叶栗正想走一步棋,忽然听到了最新的爆炸性新闻。
“现在急着身处于位于XXX的看守所,那里暂时羁押着因涉嫌非法拘禁和谋杀的前防相之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将于三分钟后……哦他出来了,在缴纳了巨额保释金后前防相之子已经暂时得到了自由,预计将回到——”
记者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发出了尖叫。
“哦天呐!天呐!”
摄像机倒下了,似乎大部分人都在卧倒。而没过几秒钟,敬业的外场记者又开始直播:“我的上帝啊,他中枪了!”
叶栗又下了一步棋,耳边的记者依旧在不停地重复着什么。
“有人射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