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楼》巷不深

1、第 1 章

　　乾坤山，无极楼。
　　侍女们端上茶水糕点，又袅袅退到殿外。
　　顾湛含笑示意对面的蒙维用茶：“明前的碧春茶，蒙副使不妨尝尝。”蒙维推却：“某所求之事甚急，还望顾楼主明示。”
　　“蒙副使故人来访，连口茶都不喝，这天下人不得说我无极楼怠慢了不是。”顾湛呷了口茶，垂眸道，“茶香清甜，入口柔和，千金一两也算值得。”
　　蒙维双唇微抿，终是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顾湛见状，又笑着招呼道：“蒙副使若是喝不惯这茶也不必勉强，试试广澜城的芙蓉糕，甜而不腻，颇有一番滋味。”蒙维抬眸直视顾湛，语气平平：“不必了，还是请顾楼主直言相告。”
　　顾湛轻叹了一声：“不论世人将无极楼说的如何玄乎，说到底不过是做个买卖罢了，而顾某也只是个生意人。生意人自有生意人的规矩，如何的物件便算如何的价钱，钱货两清，童叟无欺。”垂眸呷了一口茶，又道，“无极楼里各色情报，有的以金银珠宝易之，有的以奇珍异宝易之，还有的需得…用命。”抬眸，一封桃花目中似有波光流动，潋滟迷离，让人望不到底。
　　“顾楼主的意思，是嫌某给的价不够。”蒙维肯定道，双眉微蹙，“不过是问个人的行踪，顾楼主为何得要这般重价？”
　　“哈，这可是另一条情报了。看在蒙副使是故人的份上，顾某便破例一回，分文不取了，”顾湛眉眼含笑，回道，“无极楼里的价钱都是长老们商定的，顾某只参与了一部分，决定不了结果。”
　　“可此人都已退隐多年，为何……”
　　“诶，蒙副使，”顾湛打断道，“无极楼只论情报，其他一概不管。”
　　蒙维眉峰紧锁，半晌才开口，语气生硬：“顾楼主是要谁的命？”顾湛拈起一块芙蓉糕，随意答道：“不必费心，蒙副使上头那位的就够了。”
　　“你！”
　　顾湛品着糕点，笑看着蒙维的怒容，好似在看一出好戏：“无极楼一向守信用，人头一到，那行踪自然就到蒙副使桌上了。”忽的又似恍然大悟，“哦~差点忘了蒙副使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杀害德高望重的大哥这种事是绝不会做的。顾某倒是可以给列个名单，只是得辛苦蒙副使亲自去寻一寻了。”
　　蒙维此时的脸色已是极为难看，牙关紧咬，眼中寒光浮现，直直瞪着顾湛，鼻息也愈渐粗重。
　　“蒙副使莫不是想杀了顾某？”顾湛丝毫不避地与他对视着，依旧眉眼弯弯，好似勾魂的新月，眼波迷离浅浅浮动着一抹笑意，“那恐怕要让蒙副使失望了，顾某的命可买不起你要的情报。若是这老楼主的，那倒是够了，只是，”顾湛的笑意越发浓，“家父的命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交出去了，蒙副使晚了一步。”
　　不待对方回话，顾湛继续说道：“恩人要情报又舍不得自身性命，家父受人救命之恩，又坏不得无极楼的规矩，便以己命回报。”拂了拂指间粘上的糕点碎沫，语调清浅，“顾某一来未受人救命之恩，二来也值不起那价格，何苦要白白抵了命去？蒙副使也就别白费那个力气了。”
　　蒙维霍然起身，生硬地抱拳道了声告辞便要离去，顾湛施施然起身道：“蒙副使怎得不再多坐会儿，数年未见了，今日实属难得。”
　　“某有要事在身，还望顾楼主勿怪。”言罢，蒙维提步而去，几步便出了殿门。
　　“蒙副使。”
　　蒙维正拾级而下，闻声驻足回望，就见顾湛也出到了殿外，正居高而下地看向他，竟似有磅礴气势自那双桃花目中倾泻而出。
　　“入夜有雨，蒙副使还是带上雨具更为稳妥。”说话间，便有侍女送上了雨具。
　　“多谢。”蒙维一并接过，再次抱拳，反身而去。
　　“保重。”
　　山风撩动衣摆发梢，带着一抹清冷的潮气，顾湛轻叹一口气。
　　“小舅。”
　　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童轻唤着来到顾湛身侧，看了看蒙维离去的方向，问道：“小舅与蒙副使当真是故交么，怎得如此生分？”顾湛抬手抚了抚他的发顶，回道：“约莫是太久未见了吧。”
　　小童仰起脸，澄明的双瞳映衬着眉心一粒朱砂竟是灵秀逼人，仿若观音座下童子一般：“相识亦是有缘，小舅莫要太过伤怀。”童音稚嫩，偏字字郑重，顾湛笑靥温和，俯身将他抱起，转眸看向远处山间逐渐聚拢翻卷的乌云。
　　“怀远，你瞧，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无极楼，号称广罗天下，无事不知，江湖地位卓然。十年前，老楼主自尽而亡引发轩然大波，无极楼也隐隐有分崩之势，顾湛临危继任，以雷霆之势一夜平定危机，被视为一段江湖传奇。

作者有话说

　　第四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