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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他 . 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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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繁华的城市华灯初上,许宁坐在呓酒吧靠窗的位子看着窗外那盏路灯,在地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子。时不时有匆忙的人群走过,光线在那一刹那会被折断,暗下来。
已经是深秋,所以冷意已经开始凌厉起来,人们都瑟缩着脖子走在风中。还未到八点,天空已经深得如墨一般。
呓酒吧里很安静,就像此刻许宁的心情,静得有些让人不知所措。
盛夏推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许宁这样的一副神态。没来由的,让她觉得有些恐慌。她在他对面坐下,他转过头看她。
她变得更加好看了,更加有味道。原本空灵的气质加入了一些妩媚。从前栗色的发色挑染成酒红,已经慢慢浸过了发丝,发色看起来有些朦胧,头发微卷,鬓发贴在脸颊上,整张脸衬得更加小巧。
“阿宁,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迟才来?”
他始终不说话,她决定打破这样沉默的境况。
“今天,有些事。”
许宁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不禁心中微愠,为他这般无所谓的神情。
她略一吸气,继续开口说道,“阿宁,我知道你最近的压力很重,可是,这些都是可以让我和你一起分担的不是吗?遇到任何困难,不是应该告诉我,我们两个一起来面对么?”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她便住口,看着对面依旧沉默的许宁。心,一点一点的沉下来。
“盛夏,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轻松,那么任何人都可以活的开心愉快。”
从他的话中听不出情绪。平和的语调,平静的表情。盛夏感觉有些疲惫。许宁的脸在她眼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你是怎么回事,你以为事情过去了,就从你心中抹掉了,不会在别人心中留下疙瘩吗?好,我也知道人和人之间不可能完全坦诚,我也做不到,那么,你告诉我,今天你叫我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她的语调升高了许多,在这样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有些突兀。
许宁看着她,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良久,许宁缓缓开口。
“我们分手吧...”
盛夏一下子愣住了,似乎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不过眼睛瞪得很大。
“我说,我们分手吧。盛夏。”
短短的一句话被拆开成千万的回音,不断回响在她耳边,分手,分手,分手吧...盛夏...
她拿着水杯的手一颤,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连忙将另一只手覆盖上去,好像怕被他发现她的情绪。
分手吧,盛夏...盛夏...分手吧...分手吧...
她眼中许宁的表情仍旧平静。
“为什么...”
沉默良久,她终于从牙缝中挤出这样的话语。多么可笑,为什么?如果是以前的盛夏早已甩头离去,可是今时今日,她却没有那个力气,没有那个魄力了。
她只能坐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回答。
“盛夏,分手吧。不管任何理由都是残忍。”
他说得那般轻松,好像在说今天夜晚很美好一样的轻而易举。只是她却要花更多的时间听清他的话语。虽然他的话,一直清晰。
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扯出一个笑容,笑着说“好啊,我们好聚好散吧。”然后,拿了包,快速离开了酒吧,默入了夜色中,身影渐渐消失在许宁的眼中。
他握得紧紧的拳头,一直没有放松下来。
她离去的方向,他就在后方观望。但她埋头快速走远了,没有向后看一眼。
这样茫茫的走在路上,面色灰暗,神色郁郁,没有人会认出这就是盛夏,那个活泼明丽的美丽明星。
她的意识一直停留在许宁说分手的那一刻,无法抽离。
天色更加黑了,不知不觉,已是十点。街上行人却还是不少。无数个钻石地标,无数的霓虹灯,无数川流不息的轿车。
这才发现,当时太过狼狈,以至于车子都忘记在停车场。
她蹲在路边,轻轻的哭了起来。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想念许宁的怀抱,还是想念许宁温暖的笑。她想立刻扑进他的怀中,告诉他,她不愿意,她不要分手。
可是,就算选择错过,她也无法说出那番话。
太过倔强,太过自傲,所以宁愿放弃,宁愿自己一个人躲着悄悄的哭,她也不要他看见她的脆弱。
离了谁,盛夏都还是盛夏。
让她绝望的是,曾经以为永恒的人,永久的事情,竟还没到时间的尽头,就走完全程。她从头到尾都是被动的,答应他的交往,渐渐的陷入他给她的依赖,然后,又要接受他的分手。
仿佛她一直被掌控着,张嘴,或者行动,她都只是听命。
她渐渐哭得大声起来,剧烈抽动的肩膀,脑袋疼得好像快要爆炸。她还在哭着,只是站了起来,一边向前走去。
她拿出手机,翻出了三个号码,遥遥,苏瑾,还有...许宁。
她抬手要删掉许宁的那一格,最终,却没有按下去。她颓然放下手机,擦着脸上的泪水,可是那液体似是流不完似的,一直没有办法擦干净。
“苏瑾,我在你家门外。”
苏瑾慌忙从家中跑出来,看见坐在台阶上的盛夏,满脸泪痕。她没有说任何话,扶她进了门。待在沙发上坐定,盛夏已经好了许多,眼中干涸了大半。
苏瑾轻轻揽着她,于是她也靠近她的怀中,虽然不宽厚,却温暖。
她不说,她也就不问。苏瑾知道,有些伤口,是不能碰的。
“瑾,我很难受。真的。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样没用过。”
她没有再哭,脑中还是一片混乱。当时的盛夏太需要有个人在她身边。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苏瑾。
她不能再让遥遥担心。
苏瑾轻拍着她的背,淡淡的说,“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时间会治愈一切,淡忘,甚至遗忘都只需要时间。小夏,悲伤只会是一时。久了,也就好了。”
她仍是没有问盛夏任何,她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只是不能开口。这时的苏瑾,像个大树一样庇佑着盛夏,在这时,脆弱的盛夏。
“盛夏,我跟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一对一出生就在一起的玩伴,一男一女,所有的童年时光都有着对方的身影。男孩很好看,小小年纪就很俊秀,女生可爱,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两个将来会是一对。后来,男孩的父亲做生意失败,死了。他的妈妈早就在他出生之时去世。所以他成了孤儿。后来,不知所踪。就这样,女孩子就带着对他的想念长大,终于,遇见了他。可是,这时的男孩早已不是当年阳光清俊的少年,他变了很多,变得有心机,变得将自己的情绪深深的隐藏起来。可是女孩并没有因为他的改变就放弃,而是更加沉迷。可是,男生却仿佛将过去的一切都忘记的一干二净,对她熟稔,却冷淡,疏远。后来...后来,女孩子...”
苏瑾停了下来,盛夏抬头,“怎么不讲了,最后女孩怎么了?”
她朝盛夏一笑,吐了吐舌头。“我也不知道,女孩的结局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喂,你这人很奇怪诶,正说得让我津津有味时卡壳儿了。你吊人胃口不是?”
此时的盛夏已经将刚刚的烦扰放得淡些了。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躺在苏瑾的腿上,闭上了眼睛。
“盛夏,你还想赖我这儿不走了?这可不行啊,可要收费啊!不然以后你养成习惯了怎么办?那我不是得不偿失?”
盛夏白了苏瑾一眼,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腿。“呦,我还就要赖你这儿了,不走了!今天就在你腿上睡觉了,虽然咯人,可是也还不错。”
说完就不理苏瑾夸张的大呼小叫,雷打不动了。竟真真,睡着了。
苏瑾看着眼前恬静的盛夏,把她用手环了起来。她在笑,她不想让她担心。可是熟睡中的她,却一直在流泪,湿了她的裤子。
这样的盛夏,她从来不曾见过。她的盛夏,应该一直是开心的,清澈的,明亮的。
可是,盛夏,被眼泪浸透了。
自己从前哭泣的时候,看别人哭泣的时候,都是告诉自己,没有跌倒,怎么会明白更多。没有伤痛,又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可是,单单在盛夏流泪的时候,她想要去揍那个让她哭的人。
他怎么舍得让她哭。
苏瑾想起那个故事,心上微颤。
“许宁,我不要分开...”
怀中的盛夏,在梦中呢喃。脸上的泪水,一直在蜿蜒。只是在听见这个名字时,苏瑾吃了一惊,但很快,又是一阵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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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尔德正式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会由盛夏来出演《凹凸》剧中的女二号杜锦年。发布厅中的闪光灯不停的闪烁着,在他投下这个惊雷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着实惊异。一瞬间,厅中人声鼎沸,议论不断。
坐在欧尔德身旁的盛夏并没有表情,听着他们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她听见的谈话声,心上只是一哂,仍然只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发一语。
“欧导,我是《明星周刊》的记者,请问你为何放弃像周莫伊这样的实力派的演员,而选择毫无演戏经验的盛夏呢?”
记者不是吃素的,第一个问题就足够有分量。欧尔德只是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选择盛夏,是因为她适合杜锦年这个人物。至于周莫伊,她是个很有灵气的演员,我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和她合作。”
当要选择盛夏的时候,欧尔德很坚定自己的选择,可是制作团队都担心锦世的高层会反对,毕竟从商业角度考虑,相比起周莫伊这样的实力影星或者像安苏一样天后级的明星,盛夏只能算是个不太好的选择。虽然已经在歌坛创出了属于自己非常辉煌的成绩,可是,在电影界,她的履历完全是一片空白。
出奇的是,在把盛夏试镜时的录影送上去,然后在会议上说出决定的时候,董事长亲自首肯,毫无异议。
欧尔德疑虑,可是也高兴,自己找到了一颗最为耀眼的新星。
“我是《东日》杂志的记者,我想请问盛夏,你认为你是什么地方打动了欧导,从而打败了那样多的演员,而得到了这个角色?”
这个记者犀利的眼神直视着她,看她慢慢看向他,眼睛中干干净净的。盛夏也在斟酌着该怎样回答,这样的问题稍不注意,就给了他们无尽遐想的空间。
“我并不认为自己的演技很好,跟许多前辈比起来,肯定只能算是个新人。或许是导演觉得杜锦年本身和我有些相同之处,所以演起来,也就轻松一点。毕竟如果越贴近自身,就越容易表现。”
欧尔德赞许的笑了笑。这个女生,虽然是新人,可是不卑不亢,足够自信。光是她的那种纯粹,就足以打动所有人。他有信心,他没有选错。
盛夏说完这番话,就渐渐放松了说话时挺直的背脊,觉得很疲惫。想离开这个嘈杂的地方,安静的一个人坐坐。
记者会还在继续,一个比一个尖锐的问题让她几乎想要拍桌子。她的眼神越来越暗,欧尔德也发现了她的不耐,自己也有些疲惫,所以提前结束了记者会。盛夏起身离开现场,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走出大门时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让盛夏缩得紧紧的心松了许多。觉得精神又回到了脑袋。门前有一块草地,她藏在一棵大树后面,怔怔的看着蔚蓝的天空发呆。她很喜欢看天空的,小时候觉得那里是最干净的地方,一小朵一小朵的云懒懒的浮着。她还会把手伸出来握成一个圆,好像就抓住了一块天空。指缝间都会有暖暖的阳光,和蓝色的天空。
她抱着膝盖,回忆着小时候。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些天来唯一的微笑。她看着天空,突然觉得那云开始流动,再慢慢聚拢,拼出一个隐约的轮廓。那是许宁的脸。脸上的笑,凝固在了嘴角,没有力气再向上弯一点。
有多久没有想起他了呢?说分手的那天仿佛像是前一分钟发生的。许宁平静的脸,和平静的话语,都有令她恍然如梦的感觉。那天以来,已经过了两个星期。她不曾想起他,却不知道是不愿还是不敢,亦或许是二者皆有。她小心翼翼的过着一如过往的日子,忙碌的工作,忙碌的生活。她曾今听别人说,不停的忙碌,就可以淡忘一些深刻的事情。她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一切有关许宁的事情。
但是他的光环太过耀眼,他无时无刻不活在她的世界里,杂志上是他,电视上是他,走在街上会听到他低沉清缓的声音,吟唱着动人的情歌。周围的人最大的谈资就是他,许宁许许宁...她也终于发现,许宁永远都不是属于她的唯一。他除了霸占她的世界外,还活在每个人的世界中,他永远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星辰。
而她,只是站在天空下仰望他的,渺小的,众人中的一个。
她以为,离开了谁,盛夏都还是盛夏。她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乱了生活的节奏。她只能永远朝着自己的梦前进。
她以为,日子还是像以前一样。工作,生活,都是从前的模样。
可是,时间在走,日子如故。她却已经不是故我。怎么看,她的世界都已经塌陷了一块,就算握住那片天空,也无法填补心中的那个巨大的空洞。
“盛夏,一切都过去了。你仍然只是一个人。你要适应,悲伤只是暂时的,你需要快乐。”
她念叨着天天对自己说的话,两只手交握着,感觉很暖。
“我永远永远,都只想抱着盛夏。”
脑中突然闪现出一句话,她使劲回想,才想起来,这时何时何地说出的一句话。
她轻轻笑了笑,站起身,朝等着她的遥遥走去。
“我永远永远,都只想抱着盛夏。”
我永远永远,都只能想象着你的怀抱。
一瞬间,所有的媒体都以最快的的速度报道了盛夏将要出演杜锦年的消息,一瞬间,大众哗然。在试镜前后,猜测谁会出演杜锦年也是一大热门话题。呼声最高的便是周莫伊和安苏。而盛夏绝对是众人眼中的黑马,因为根本不会想到最终花落她家。
所有人只有一个疑问,盛夏有何能力,挑落周莫伊和安苏。她们都是在国内,乃至亚洲的红人。周莫伊虽然以电视剧见长,但是她的演技也是被交口称赞的。安苏虽将工作重心放在歌唱方面,可是在演戏方面也是一颗耀眼明星。她只演过一部电影,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好票房。与《风》不同的是,这是一部反映青春期少年少女的成长之痛的电影。这部片子也因为安苏的传神演出,从而被称为年轻人必看电影之一。安苏所演绎的那个为了梦,为了年少的爱而奋不顾身的言清也让无数人落泪。
历数每一个参与试镜的女星,无一不是在演戏方面有着出色成绩的。而盛夏,纯粹的歌手,还是一个刚刚出道两年的歌手。虽然她在歌坛的地位是许多人都不能撼动的,可是她终究,在演戏方面是门外汉。
疑虑和猜忌像是洪水猛兽,一旦爆发,就不可收拾。许多记者还煞有介事的采访与盛夏一同试镜的女星,询问她们对于盛夏演技的看法,众口一致的言辞闪烁让这些猜疑更加真实。当采访周莫伊时,她口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祝她好运”也让人理解为她对盛夏演技的不屑。
《盛夏,你凭什么?》
《周莫伊无奈放弃,盛夏取胜有道?》
《欧尔德选择盛夏另有隐情?》
......
当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盛夏的时候,自然是强大的舆论攻势,盛夏在这样的攻势下,沉默着,正如她沉默着看着茶几上的那份报纸一样的。
《欧尔德将被盛夏所毁》
巨大的标题很醒目,静止不动的文字,就像一把把大锤,重重的击向她的眼球,让她闭上了眼睛。
“安苏拒绝接受访问,可见对于这个结果的不满。至今网上已经炸开锅,支持率持续第一的安苏,紧随其后是周莫伊。网民们对于盛夏得到角色的途径十分怀疑,有知情人士透露,盛夏与锦世公司的高层相熟,所以才决定启用盛夏...”
遥遥看着报纸上的报道,再看看紧蹙着眉头的盛夏,抿得紧紧的嘴唇,微微颤动的睫毛,都让她心疼。
“小夏...”
“该怨他们么?但是我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了解我。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毫无演技,凭借卑劣手段达到目的的笨蛋。可是,不能要求别人给予我什么啊。难道希望他们能笑着看我成功么?呵呵,遥遥,我是头一次觉得无力。”
遥遥听得出来盛夏的矛盾。她抱着双腿,每次只要她觉得无助时都会这样。全身缩得小小的,让人看不到她的存在。她将她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肩上,摸着她柔顺的短发。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也只能让她有一个能够依靠的地方,自己舔舐伤口。
她相信,盛夏是坚强的。
“苏瑾表示,她相信盛夏的演技,也希望与她合作。之前就有传苏瑾与盛夏的私交甚笃。据称,在慈善晚会的后台,盛夏与周莫伊发生口角之争的时候,苏瑾甚至出手掌掴周莫伊,可见苏瑾与盛夏的关系。剧中另一主演许宁表示,他对于这一结果并不失望。”
盛夏知道自己是坚强的,她知道,自己只有足够坚强,才能证明自己。
她一直记得,自己的梦。她也相信,自己一定会让那些冷漠的人看清楚她,看清楚她是有才能的。她会让他们后悔曾今说过的话
她也记得,曾今有人说过,她会是最棒的。
她也会怀揣着他给她的自信,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