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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暗夜惊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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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三更,偏僻的小巷幽深、晦暗。偶有打更人一声声敲起邦鼓,给暗夜更添几分神秘。
一顶从远处而来的小轿乘着夜色走来,穿进了小巷。一阵功夫后停在了一所宅院门口,轿夫打起轿帘,轿中人走了出来。天色暗淡,辩不清轿中人的模样,但从那人行走轻盈的步伐看那人是一女子无疑。那名女子走进宅中,不一会就消失不见,轿子亦沿着来时的路离去。三更半夜,无人问津,黑夜再次变得宁静。
……………
中秋月圆,慕静笙却已无心赏月。今年中秋,他的父亲慕家庄庄主慕天诀连同他的两个哥哥到乡下收租去了,留下他一人管理京城大小事宜。慕静笙初次经手,几天下来心力交瘁。
慕静笙回到住所时已是深夜,待他回到卧房时却发现案几上早已放置了热腾腾的红枣汤和他最爱吃的桂花糕。他一眼便知道这是谁弄的,向内喊道:“流月不要藏了,我知道是你,出来吧!”
流月一听便急忙跑了出来。一双眸子澄澈干净,脸上挂着盈盈的笑。她走过去来到慕静笙的身边。慕静笙伸手挽住她的手臂扶她坐下似无奈又似心疼地嗔道:“不是让你不要这么晚还在等我吗?怎么又不听话呢?而且还费这么多心力做这些!”
时光荏苒,光阴似箭。一晃竟已过去三年。当初那个身材瘦小,体格羸弱的小女孩如今竟已初长成一妙龄少女。十五点水,楼台浅月。一身娇憨,恰是年华。唯一不变的是那一双浅眸,澄澈依旧。
流月狡黠一笑:“笙哥哥,是我自愿的啊!你救下我而且还百般照顾我,我好开心!我想让你也开心,我要给你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皎洁的月光下衬得女孩的脸颊仿如白玉一般,皓齿轻启,那话语已如春风一般融化了慕静笙的心。
慕静笙只觉万千美好莫过于此,他难以自禁地伸手抚上了女孩的脸颊,心中温暖一片不由心中一叹:“傻丫头,其实你才是上天赐予我的最美好的事物啊!”
那个夜晚,中秋圆月,荷叶潺潺,水流微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暗暗流动浸入了相互依偎的少男少女心中……
八月秋高,虽也未至甚寒,然少女只着一薄衫青衣,虽飘逸若仙但在这种时节却也着实有些不合时宜。
流月自来慕家庄盛受慕家庄三少爷的照抚且其平日为人常平易待人,谦和恭谨,故虽名为侍女整个慕家庄上至管家下至小厮仆役皆对她照料有加。
这日,掌灯时分,庄中并未有多少人走动但流月一路自园中走来却也仍然得到了不少人的关切。一句句皆是劝其莫要自恃年轻,切忌更深露重。她皆一一含糊答允了过去。其实流月年岁虽小,但为人却极有主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八月的慕家庄,秋蕊已落,季桂飘香。流月一路辗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花冢。
此地虽名为花冢但此处方圆五米皆只盛放一种花。此花无名,却妖冶曼妙。此花无人所识,但无人敢有所轻视。听府上的人说此花二十年前就已在此。据说是当今庄主的父亲也就是前任庄主当年带进来的。此隔二十余年虽慕名前来之众无数然却无一人能真正道其来历,故此神秘。
流月一一走过娇红的花丛来到了花冢中央。她慢慢的极轻巧又极其郑重地单膝跪地,一手拈起其中最硕大也最红艳的一朵花的花茎,并不折断保持这一姿势良久。
不一会一股奇异的气流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原来少女单纯明净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周身的气场也开始由灵动转为圣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在一个十五岁少女的身上极其诡异然而在流月的身上却并不违和,仿佛这一切原本就是理所应当。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流月的脸色开始一点点泛白,渐渐地连花的颜色竟也开始发生着变化。原本红艳如血的花瓣开始变得黯淡,消靡。绯红傲世的骄花竟如委顿的茶蘼渐渐失却了它原有的生机与活力。待得完全褪去红妆远远看去就只剩下一片纯白,透着它的凋零与萧索。
日渐深,少女停下了这一动作。轻轻的站起身,揉了揉微酸的手腕开始走出花冢,离去。静谧的花冢无一人途经,仍旧是深红如火的花朵随风摇曳,可是花冢中间那几朵最红艳的花却早已失去了踪影………
流月一路回到了清风阁,她暗揣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一路安心地回到了住所。月影婆娑,偶尔几声蝉鸦啼,半点人影不见。到了四更时分,月亮都隐去了踪影。然而却在这时,一抹白影现身在黑沉的慕家庄,并未有人察觉,一刹那间又如来时一般飘出了慕家庄。又过了一会又有几个黑影飘过了慕府围墙,渐渐的又隐于黑夜之中。不一会,慕庄现出了嘈杂的声音,偶尔有东西翻落的声响。但清风阁离慕庄大门甚远,并未惊动这边的人。一刻后,声响不再,什么声音也消失了……
暗夜,最沉寂也最热闹。容易埋藏秘密…
第二天,流月从好梦中醒来。彩儿提着一盆洗脸水进来。这三年,流月名义上虽挂着侍女的衔但实际上却并未做过一天的侍女,反倒是彩儿这三年来对自己悉心照顾,凡是都帮她打点倒像是把流月当成正经主子一般。这期间流月也劝过好多次但彩儿笑而不答。流月无法,也只得有些她去。
一时流月梳洗好,像往常一样问彩儿道:“今天笙哥哥在哪呢?”彩儿招呼小丫头带饭回来道:“三少爷去了正义厅。”流月一听讶异:“笙哥哥去正义厅做什么?”其实倒也难怪流月讶异,这些日子笙哥哥虽一人独揽庄中大小事务但却从未在正义厅办过事,皆是在正义厅旁边的耳房办事。而庄中早有明文:庄主不在,正义厅不开!
彩儿道:“你还不知道吧!昨儿个咱们庄里招贼了啊!”
流月一听惊道:“什么招贼?”
彩儿道:“也难怪你不知道,咱们清风阁离前门那么远就连贼也懒得来!昨了庄里吵吵嚷嚷了好半响而我们这里呢,还硬是听不到!”
流月:“那然后呢?”
“你听我慢慢讲嘛!”彩儿续道:“其实昨晚那些贼本已就要得手了,可谁让他们贪得无厌呢!快到五更时分正好被刚刚从城外回来的庄主逮个正着,如今都押到正义厅了。”
“那,偷盗的都有几个人?”
“这我怎么知道呢?等三少爷从正义厅回来你再问吧!”彩儿回道。
正义厅中,慕庄主威严肃穆。一旁的慕静笙仍旧是不急不怒,不慌不忙,似乎并未因这件事而有所触动。然而清风阁内的流月却为他捏了一把汗。慕庄主不在,庄中守卫如此松懈差一点就让小贼得逞,慕静笙至少也是一个不察之职!
正义厅中跪了四人皆是一身黑衣,面罩早已摘去露出了四人的本来面目。这四人的年龄普遍相差不大,最大的一个体格微胖,一脸络腮胡子。其余的一人脸小嘴尖,一派猥琐。一个方脸大头,尽露凶相。只有最边上的一个体格稍小,脸色偏白。而难得一见的慕大少,慕二少竟也在场。
一阵工夫后,四人被押走。慕静笙当先走出了正义厅,打算径直而去。却听得一声:“三弟!”慕静笙只得无奈回头。
却原来是慕静笙的二位哥哥。他们二人急急的赶上慕静笙:“三弟等等我们啊!”
等到二人终于赶上了慕静笙开口:“三弟啊,你这些日子过得如何?我们做哥哥的好生牵挂啊!”说话的是慕大少慕思宇。
慕静笙恭谨得向二位哥哥作了一个揖而后才答道:“多谢大哥关怀,小弟这些日子还好,只不过初次独自经手庄中事务,静笙实在有些力不从心,只一言以蔽之战战兢兢,如屡薄冰啊!”
慕思宇道:“所谓能力责任也就越大!三弟啊,你自小便天姿聪颖想必你必能克过难关的!”
慕静笙摇头:“唉!小弟我实在无法,还希望两位哥哥多多帮助我呢!”
慕思宇笑:“一定!一定!”他与慕二交换了脸色:一切尽在不言中。
之后他二人又与慕静笙寒暄了几句后离开。慕静笙自回清风阁不提。
有些人事即使明知也要装糊涂,有些话即使不愿也要应付。就像慕静笙明知道他的两位哥哥的来意却也要装糊涂。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慕大少与慕二少虽与慕静笙是亲兄弟但却并不亲厚。流月来慕庄三年,见过他二人的次数竟连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他们二人这突如其来的问候想必连流月都觉莫名其妙更何况是慕静笙了。慕静笙是第三子却是慕家庄的接班人,慕思宇与慕思恒明明都长于慕静笙却不得不屈居人下。他们二人的心中必定不平。可是慕静笙与他二人却非同母。慕静笙是嫡出,他们是庶出,以长为先之上还有一个嫡庶有序。他们就算是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这次问候想必试探的方面占了大头,而兄弟之情只怕还不到一分。这相比与薛瑞明那知己情深,不问缘由的信任却又是何等珍贵啊!亲兄不如世兄,血缘不及乐交。这对慕静笙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啊!